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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最近聊起民科的话题，有网友说我对民科的态度和观点是一种“专制”，你们说的没错，我的观点就是一种“专制”。
科学网的网友挂在嘴上频率最高的两个词就是“民主”与“科学”，批判最多的两个词就是“专制”与“政治”，我在这个网上泡了3年，每天打开科学网的首页就能见到有人在讨论民主与专制的话题，所以我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那种言论就是一种专制。
但是，有些事情是你们不知道，不了解的，你们因为手中掌握的信息量很有限，所以只能谈两句大道理，除此之外说不出什么更新鲜的。今天我写这个帖子，告诉你真实的情况是怎么样的，你自己也思考一下，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你也能想出一些办法，告诉大家如果不这样专制，还能怎么办？
我们从这样一个例子开始：
假设你是一个物理专业的学生，或者自学者(这个身份的区别不重要)。物理学专业的功课你都学得不错，你学完了大学普通物理，学完了微积分,线性代数和数学物理方程，你学完了分析力学，电动力学，量子力学和统计力学，你甚至学完了高等量子力学和群论。
现在，基础课你都学过了，所以你开始学习量子场论，由于这门学问比较高深，国内没有很好的教材，所以你经别人推荐，使用的是国外的经典教材。
比如：
美国斯坦福大学的教授Peskin写的《An Introduction to Quantum Field Theory》，这是Peskin的个人网页，上面有他和他这本书的介绍：
http://www.slac.stanford.edu/~mpeskin/peskin.html
或者
1979年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Weinberg写的三卷天书《Quantum Theory of Fields》。
这两本教材随便哪一本都可以，后者难度更大一点。
由于量子场论这门学问难度比较大，你在读这两本教材中的任何一本时都很可能会有一些迷惑，有一些自己一下子推导不出来的公式和定理，你想去请教一下别人，这时候问题就来了：
如果你周围有人懂量子场论，比如某个教授，那么你可以通过面对面跟他请教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可是，假如你周围没有人懂，你找不到人当面请教，你只能通过网络这种方式，打算找个论坛或者BBS来问问网友，那么，请问：你认为，在全中国的BBS和论坛里，你可选择的余地有多大？你认为，在全中国的BBS和论坛里，有多少个论坛里能找到人答得上你提出的问题？
无论我的读者是不是物理专业的，都可以闭上眼睛想象一下，随便猜一个你认为可能的数字。你觉得有几个论坛能满足你的需要，帮你解惑？
……
现在公布正确答案：
在全中国的BBS和论坛里，有且只有一个公共BBS有能力回答你在学习量子场论过程中遇到的具体问题，就是这个地方：
新水木清华BBS的理论物理版：http://www.newsmth.net/bbsdoc.php?board=TheoPhys
我再重复一遍：在全中国所有的BBS和论坛里，只有新水木清华的理论物理版这一个学术BBS上有人有能力回答你在学习量子场论过程中遇到的具体问题。
如果你不去这个地方，你去天涯，去网易，去百度贴吧，甚至去小木虫，去科学网，想找人回答你的问题，八成都要失望。你发个帖子，两年都不会有人回复你。
为什么？因为在这些地方，根本就没有人懂量子场论。或者说，真正懂量子场论的人，根本就不来这些地方。
当然，如果在6年以前，在2005年3月中国高校BBS被教育部和中宣部联合整顿之前，也许你还能在一些大学的BBS上（比如北大未名空间和科大、南大、复旦的BBS）找到有水平的网友跟你讨论，但是，在那次整顿之后，全国高校的BBS都不再对外开放，如果你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也就没办法在这个学校的BBS上发帖了。
这就是真实的情况。中国有13亿注册人口，9xx万平方公里的土地，4亿网上灌水和骂街者，但在学术问题上这些数字都没有意义，全国只有一个BBS版面能回答你提的专业问题，而这个版面平时的在线人数还不到10个。
1、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
（1）全中国的科普BBS和论坛中99%实际上是被民间科学家以及完全的自学者占领的。
如果你在读Weinberger的书的过程中有问题，去中国的各个BBS和论坛上发帖问一下，绝大多数的论坛上网友是这样回答你的：
你说的这个东西我不懂，但是相对论绝对是错的，量子力学的基础也有问题，真正能解决问题的是我的XX理论，详情请访问我的个人网页，地址：www.XXX.org
你去天涯发帖，天涯的民科这样回答你，你去百度贴吧发帖，百度的民科这样回答你，甚至你去小木虫和科学网发个帖，都能见到民科这样回答你（当然小木虫和科学网论坛因为有版主会很“专制”的和谐民科的言论，所以情况比天涯稍好）。
可是真正能解决你问题的，懂量子场论的人在哪里？啊？
他们都被民科用大量的广告和胡搅蛮缠式的所谓“学术讨论”赶走了……
所以，你经常能够见到一个真正想学习物理知识的，想解决具体问题的人在碰到民间科学家宣传自己理论的言论后大骂一句：访问你的网页？听你的理论？我访问你妹呀！
（2）中国的物理圈很小，做理论的圈子更小，我自己初步估计一下，真正懂量子场论，又喜欢上网逛论坛和BBS，愿意在网上讨论问题的人，全中国找不到100个人，甚至50个可能都没有。
与此同时，全中国网络上发帖号称自己做出了爱因斯坦式伟大成就的民间科学家，或者完全的自学者有多少？保守估计，八成没有过万，但是几千应该没问题。
几千比几十，到底谁制谁？
2、为什么新水木清华的理论物理版就能有网友回答你的问题？
因为：
（1）新水木清华不属于任何高校，因而也不归教育部管，不用担心被教育部和谐。
（2）新水木清华的理论物理版的版规之一，就是严禁任何民科在版面上宣扬自己的理论，但凡遇见民科在上面做广告，杀无赦。
怎么样？够专制吧？
你不高兴可以骂这个版的版规，骂这个版的版主，你可以去这个BBS的相关仲裁版面投诉，在过去的数年里也的确有不少民科投诉过，但是这个版面限制民科的版规从来没有动摇过，民科对这个版版规的投诉也从来没有胜出过。
为什么？因为全中国只剩下这一个版面能真正讨论一些具体的专业的物理学学术问题，全中国只剩下这一个版面能吸引有水平的专业人士。而这些人愿意来这个版的前提是，这个版能够维护好秩序，保证一个网友提的具体学术问题不会被民间科学家发的大量广告所淹没。
你现在说这个版歧视民科，你要求它放宽言论的限制，可是，然后呢？
你作为一个从来不在网络上讨论学术问题的，根本不是物理这个专业的，只喜欢看热闹瞎起哄讲大道理的人，想怎么说都无所谓。
可是，假如你是我文章开头假定的那个在学习过程中真正遇到具体困难的年轻人，在面对自己的问题根本找不到人能回答，最后一个学术论坛也变成聊天灌水的地方时，你又会怎样想呢？
现在，请你告诉我，在面对这样的情况时，除了“专制”，你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更好的办法能够把有水平的人吸引过来？有没有更好的办法保证学术讨论的秩序？你有没有办法保证我在发一个帖子问一个具体问题的时候，下面的回复不会被民科宣扬自己XX大法的广告所填满？
有没有？
如果你能找到非常好的解决的办法，那我想所有人都会高兴，因为没有人喜欢专制，没有人喜欢限制别人。所有的人都喜欢交流，都愿意平等的交流。可问题是，你能想到什么办法？
这是一个老生常谈的问题，以前有无数人探讨过，都没有好办法，所以你光抱怨，拿不出具体的解决办法也没有用。就好比计划生育，谁都知道这个政策侵犯人权，但是不这样做，你能提出什么更好的控制和解决人口问题的方案吗？如果你不能，我不能，大家都不能，光骂是没有意义的。
现在回到科学网，我这几年注意到很多人在批评科学网不够科学，不够学术。我很认同这种批评，比如这一次尉吉勇老师的博客被干掉就反映出了科学网专业水平不足的问题。
偌大一个科学网，在尉老师大谈特谈费米海被干掉之后，冒出无数各个专业的博主力挺他，但是我斗胆问一句，你们当中有几个人真正能看懂尉老师的学术理论的？你们当中有几个人真的懂什么叫“费米海”的？谁懂，请举手！
没有，一个都没有。
我私下里估计了一下，科学网所有注册博主和匿名访客中能找出几个真正懂费米海是什么的？我担心找不出10个人。
包括尉老师，我如果问他敢不敢说自己真的懂费米海？他肯定是要心虚的，因为他尽管拥有物理学的博士学位，也是一名教授，但是他的专业只是凝聚态实验物理学中的一个分支，和理论物理差了十万八千里。
也包括我自己，费米海这个东西我对来说很难，我不懂。
我自己上一次听人大谈特谈费米海，是三年前MIT的文小刚教授来科学院和清华作报告。
文小刚是谁？你可以百度一下。在这里我透露两点：
1、他应该算是业内公认的世界华人圈理论物理做得最好的人，如果谨慎一点可以在最好的人后面加个之一，不过如果不加问题也不大。
2、他是Witten的学生，而且据说是最优秀的一个。
Witten是谁？呃，你听说过超弦理论吧？听说过11维空间的M理论吧？没错，这个东西就是Witten的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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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顺便说一个Witten的八卦：
网上有人说Witten也是一个民科，因为Witten不是物理学科班出身，他本科是学历史的。
呵呵，Witten本科的确不是学物理的，但是，如果你查一下Witten他们家户口本，你会发现Witten他爸是学物理的，而且是一名理论物理教授。Neil书架上就有一本老Witten写的《Gravitation》。
所以，Witten的背景是物理家庭出身，比物理科班出身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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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好像文小刚现在是清华的千人吧？咱要真能把他挖回来，那就牛了。
没跑题吧？
回到费米海，上次文老大作报告，和他自己的弦网理论有关，里面也大量的提到了“Fermion sea”这个词，但遗憾的是，他的报告我听不懂。我的数学知识不够，物理底子也不行，刚开始勉强懂点，但在看到他PPT的第四页就卡住了。
我观察一下周围的人，学生里面能听懂文小刚报告的人，应该没有，教授也很少。
现在如果你问我中国大陆有多少人真的懂费米海？我要诚实的告诉你，很少，真的很少。我只知道中科院理论所、高能所、清华的高研里应该有“几个人”懂。但你离开这些地方，放眼望去，茫茫人海，没人懂的。
因为，这个东西太难。如果你想对这个难字有性感且感性的认识，推荐你先去读一下文小刚老师的量子多体理论，现在科技出版业发展的不错，每个大的科技书店都能买到文老师这本书，你买一本拿去读读就知道。一个人没有十年专业功底，要读懂这样的书，真的够呛。至于尉老师，我猜他没读过这本书。对于他的理论，是吧，坏话我就不说了。
我在这里是敞开心扉跟你说亮话，你如果不信可以找几个做物理的人问一问，科学网那么大，信息这么公开透明，我没理由哄你的。
如果说有什么是我在这里想提醒大伙的，那就是，学术这个东西是很严肃的，有严格的对错之分，真正的物理学也很深奥，绝不是单纯的幻想就能有所突破的。如果我们不是这个专业的，自己也真的不太懂，最好不要跟着起哄瞎掺和，那样会闹笑话的。
最后说一句：
如果你仔细观察一下，你会发现这些日子里，对尉老师被干掉的事，以及尉老师的个人理论，物理专业的人都不怎么表态的。
为什么？
其实，真正专业一点，多少懂一点的人，心里都有数的。但是没有人愿意表态，因为不想得罪人。
我胆子大，不怕得罪人，而且我也相信尉老师不会因为我跟他观点不一致就记恨我。或者就算记恨我，他也不至于把我怎么样，对吧。
不过我也还是要照顾大伙的情绪，所以今天的坏话就说这么多吧。关于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今后我也不会在博客上跟你们继续探讨。希望你们心里也有个数，就这么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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