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上广这样的地方,中产们大多都开始按揭贷款买房了。一贷三十年。由此就派生出这么个问题来——假若大家都老老实实地按揭还款,三十年后都把房贷还清了。而且自己的子女越来越少,不需要添置新的住房。那么——房地产不就完了么?你相信么?
反正我不信,虽然逻辑似乎挺合理。看看西方各国,自有住房率都非常低,绝大多数人都属于租房客。按揭贷款这东西在西方出现了好几个世纪了,但似乎人们有还不完的房贷——自有住房率仅40%到50%,这个意思是说,房地产昌盛,可不是还了房贷就恩能够终结的。你们买房还房贷,没准儿你们买了房,而儿孙们还得继续还。这远不是一劳永逸的。
按揭贷款三十年呢!你可知晓三十年当中,你的工作就是足够稳定的么?其实在中国,十年一变局,三十年一大变,六十年更是巨变。想要三十年安安稳稳地太平日子,工作又着落,收入很稳定之类的,都是妄想。当然中国改革开放了三十多年了,但随时你不知道中国会出现什么黑天鹅,打破现有格局。而这些社会矛盾本身就是在日积月累。政治深刻影响经济。如果哪天中国也开始大萧条了,你工作丢了,然后,怎么供房呢?你能有三十年的工作稳定期么?一个大危机毁灭一切。科技发展这么快,没准儿哪天你的技能就被淘汰了,如何稳定?科技时代,只有变才是不变的。
在中国,人口流动已经非常显著。显著是流向北上广,未来不知流向如何。不过中国的进城子弟们似乎并不把北上广当家,而是花了自己大量的储蓄在家乡建房,然后跑出去打工。于是三四线小县城里到处都是晚上没灯的二层小楼,这不是拿来住的,而是——艺术品,拿来欣赏的风景线。当然这些小洋楼的建设大大促进了房地产乃至相关企业的发展,不过他们就是摆设了,主人最终是不会回去的。主人还在北上广租房住呢,他们的子孙们也是。这当然就大大放大了房地产的需求。建了房还得建,因为前面建的房子没用了。那么北上广的房子是不是一直都有用?未必。现在城市黄金地带的高价住房,最终也都会在空心化的过程中变得廉价,反而是外围可能越来越高价。这样来说,当下毕生按揭贷款来的房屋,最终可能只能卖个低价钱,得不偿失。再拿折损了的现金去购买外围高价房,结果——又得按揭!继续!房地产的生命不息。还完还得还。房地产的热点是游走的。
当下你觉得,你在北上广不错了,未来未必。儿孙们有你根本想不到想法。现在是户籍控制,人们往北上广跑。以后户籍放开了,迁徙自由了。那么儿孙们未必会在北上广。大概人们迁徙得会越来越频繁,工作在不同的城市里。那么房地产追随其热点此消彼长。你在追逐当下的热点,而它会降温的。这就相当于散户每次入市都买在了山头上。
能按揭的,是中产。还有很多不能按揭的,是无产。即便中产们自有了住房,过上了幸福生活,但依旧有强大的无产后备军,有待于贷款。而倘若说三十年当中没有任何大的政治和社会危机。那么房地产想要存活下去,就得转移需求目标——必须为无产提供房贷,哪怕其还款能力较低。房地产行业一旦形成,就如同一个饥渴的黑洞,要将周围的物质不断吸引进来。房地产在ZF有人,那么要维护既得利益,当然就是要疯狂吸纳,支撑自己在国民经济中的地位。目标觊觎于无产是必然的。这就是次贷了。
次贷不能不搞,不搞经济不能活跃,那么次贷危机当然就是不可避免的事情。有人说美国次贷是缺乏监管导致,其实那种危局下,监管也是有意放松的。经济晚点死总比早点死好些。在中国,预计未来搞次贷同样是必然的。而且会比美国更快。用不了三十年。降低首付要求,延长还款期限,降低利率水平。总之,房地产不能死,经济必须搞活。至于后果么,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经济别崩溃在我手里就行了。
回顾历史,有时你能看到市场经济可以剥下两层皮来,有些人由于工作不稳定,贷款,断供,再贷,再断。延续一生乃至好几辈子。源源不断地充当银行的现金奶牛。理由很充分——市场经济本身就是不稳定的。加上中国特色,就更不稳定了,因为中国有七十年产权限制。你按揭就三十年了。这样说,按揭贷款似乎是个骗局,或者说圈套,它像一条锁链,禁锢了房奴半生的自由,叫你时刻暴露在生存威胁之下。它不会消亡的。锁链只会越来越紧,你越要摆脱它,越是这样。
这个时代,显然是个债务时代,房奴本身就是债务之奴。资本过剩兼两极分化就是个事实,这能调和出奇怪的时代色彩来。有钱者越来越有钱,没钱的越来越没钱,而房奴当然属于没钱的。趋势演化的方向是,债务越积越多,债务沼泽是挣扎不出去的,而会越陷越深。不是无产,而是负产。未来恐怕没有什么可以留给子孙的,大概没还完的债可以继承。房屋之债仅仅是其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