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心理利润到企业家利润 笼统地说, 利润=收益-成本 不过,这里的收益和成本概念都相当含糊,从而造成了利润概念的含糊。 情形一:每个人(或家庭)都过着完全自给自足的经济生活。每个人都有一组生产要素,包括他自己的劳动、土地和最基本的工具。这些资源可以用于生产多种物品。由于资源是稀缺的,要多生产X,就必须少生产Y或其他物品。然而,X和Y是不同质的物,无法直接用增加的X数量减去少生产的Y的数量来计算利润。如果张三决定多生产X,少生产Y,我们只能推断对于他来说,增加的X有更大效用,他的这项决策将给他带来心理利润(psychic profit)。[1] 情形二:每个人都生产自己有比较优势的产品,通过交换获得需要的其他物品。为了便于讨论,我们假设这个经济中有了货币,从而有产品的货币价格。不过,这个经济中没有要素市场。当张三决定用更多资源生产X时,他的收益表现为出售X所得货币数额。由于他使用的生产要素全是自有的,没有购买或租用生产要素的支出,按照流行的会计核算准则,他没有会计成本。不过,行为的代价(cost)意义上的成本是有的。多生产X而少生产了其他产品;获得了出售X的所得收益,放弃了本来可以生产的其他产品所带来的收益。也就是说,他有机会成本——本来可以生产的其他产品的市场价值(其他产品中价值最大者)。这种情况下,会计利润(收益-会计成本)十分不同于经济利润或经济科学意义上的利润(收益-经济成本即全部稀缺资源的成本)。会计利润很大程度是这些资源本来用于生产其他产品可以获得的收益。经济利润也是含糊的,因为经济成本是机会成本,是本来可以生产的其他产品所能带来的收益。张三无法事后准确告诉他人,当初他的决策中都考虑了哪些选项,从而机会成本是相当不确定的。 情形三:有完全的要素市场,即生产中使用的所有生产要素都是可以买卖的。分工情况下的生产是为了满足不付定金的消费者未来需要,那些不胜任判断消费者未来需要的人,愿意出售自己的要素服务,形成要素市场上的供给;自信、勇敢和擅长判断的人愿意购买他人的生产要素服务,形成要素市场上的需求。卖者愿意接受的最低价格(供给价格)等于自己预期用这些资源生产的产品价值;买者愿意支付的最高价格(需求价格)等于这些资源预期在他的支配下生产的产品价值。在众多竞争的买者和卖者情况下,每一种要素服务都有一个均衡价格。理论上的企业家是一项生产活动的发起人。他使用的生产要素全是按照商定的价格买来或租来的。由于每一种要素服务都有了市场价格,他的利润等于产品销售收益减去购买要素服务的支出,即 利润=收益-成本 =∑产品价格-∑要素价格[2] 与情形二不同的是:其一,成本从本来可以生产的其他产品的价值变成了要素价格;其二,要素价格是企业家事先知道的,成了企业家用契约向要素提供者担保的收入。所以,要素提供者的收入称作契约收入。然而,产品的价值要等到产品出售时才知道,是不确定的。一是消费者的未来需要是不确定的,而且生活水平越高,消费者的需要越不确定。二是技术上一组生产要素生产多少产品也是不确定的。不过,这方面的不确定性随科技和管理进步而减少。现在, 利润=不确定的未来产品价值-用契约固定的要素支出 所以,利润是无法事先确定的剩余或残差(residual)。在信息完全和充分竞争的情况下,这个残余等于零。没有一个企业家愿意人花100元购买一组生产要素生产出价值100元的产品;也不会有一个竞争的企业家允许另一个人企业家花98元购买一组要素生产出价值100元的产品。利润或亏损源于人们对不确定的未来产品价格判断不同。如果企业家张三判断一组生产要素的未来产品价值为100元,而其他的企业家低估了这组生产要素的未来产品价值,那么,在要素市场上,张三为这组要素支付的总价格就会低于100元。如果事后证明张三的判断正确,那么,张三有正的利润。也有可能,事后证明,张三错误高估了一组生产要素未来产品的价值,那么,他有亏损。 整个企业家群体的利润高低主要取决于他们争夺生产要素的竞价中鲁莽还是谨小慎微。企业家利润,作为“剩余”,取决于企业家对生产要素服务的需求。对这些服务的需求取决于整个企业家群体对未来商业前景的判断。整个企业家群体完全有可能遭受净损失,而这一损失必须用他们的其他能力的收入来弥补。这样的事情自然会发生在一个低能而过于“勇敢”的国度里。如果人们大多有自知之明,即能够很好地判断自己的能力,那么,一般利润大概会比较低,与能力本身的高低无关。高额利润存在的条件是,高能力人才供给十分有限,而且整体上这个社会的进取心和能力较低。 理论上的纯粹企业家是不确定性情况下做出承担责任决策的人。他发起的生产活动中使用的全部要素都是买来的。他甚至不参与日常管理工作。当然,现实生活中,没有纯粹企业家。他往往要使用自己的财产,但是,按照流行会计准则,他的成本核算不计算投入的自有资源的机会成本,如此计算的账面利润中包括财产收入;如果他也做工或参与日常管理工作,那么,账面利润中有工资的成分;如果他用自己的资金预付工资等要素价格,在生产周期较长而无法忽略的情况下,他的账面利润中有利息的成分。如此等等。总之,现实生活中企业家收入包含多个成分。按照会计核算计算的利润也包含多种成分。会计利润兴许大大高估了企业家利润。如果把那些性质上属于工资、租金和利息的收入成分去掉,即计算纯粹企业家利润,那么,很有可能,现实中亏损的企业家多于盈利的企业家。 [1] 忽略过程本身的价值。 [2]产品出售和要素价格支付通常不是发生在同一个时点上,要使上面的式子严格,应当把它们换算到同一个时点上,要么贴现(discount),要么贴未。为了简单,我们假设生产周期很短,或者要素价格支付与产品出售发生同一时点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