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远老师
美国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博士
上海财经大学经济学院副教授
研究领域:国际经济学,产业组织,应用计量经济学
教学课程:国际经济学(本科); 国际经济学(硕博); 经济学专题
教育背景
Ph.D. Economics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Davis 2010
M.A. Economics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Davis 2005
M.S. Public Policy and Management Tsinghua University 2004
B.S. Hydraulic & Hydropower Engineering Tsinghua University 2001
问答汇总
Q1:坛友暗夜之瞳:
李老师您好!我想问的问题是关于跨国公司的。
1.为什么会存在跨国公司?为什么外国公司会选择自己在本国设立分公司,而不是和本土的类似公司建立合作机制?
2.跨国公司的边界在哪里?为什么之前跨国公司会选择在中国设立工厂,而现在很多跨国公司则撤掉了其原本在中国的工厂而选择外包给了中国本土的企业(比如富士康一类的),也就是说跨国公司以前是选择一种内部运行的机制,而现在则选择了一种与外部合作的机制,这意味着跨国公司的边界收缩了。那么,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跨国公司的边界在哪里呢?而这个边界又是由什么条件决定的呢?
A1:
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经典的理论将FDI区分为horizontal FDI和Vertical FDI。Horizontal FDI指企业在相关的国家设立与在本国的公司相似的分公司,用来服务于所在国家的市场。设立分公司的固定成本与直接出口的成本相对大小决定了企业选择直接出口还是选择设立分公司。固定成本高则采用出口的方式,而出口成本高则采用horizontal FDI的方式。Vertical FDI则指企业在相关的国家设立下属公司以节约整体生产成本。这些下属公司主要为母公司提供如原材料、部件等。狭义vertical FDI的定义中,母公司的产品主要用来服务于母国的市场。
在全球化的背景下,企业的生产形式发生了变化,譬如,生产过程的offshorability使得企业可以将不同的生产环节放在不同的国家,从而生产出成本的产品。产品的服务市场也不局限于母国市场,有可能是全球市场。这种跨国公司的选择本质上更像vertical FDI,只不过其生产环节分散在多国,而服务的市场也可以是多个市场。因此,horizontal FDI 与 Vertical FDI的基本原理在今天的跨国企业决定中还是适用的,虽然需要做适当修正。
对中国而言,从你的提问中也可以看出,我们主要关心的可能是vertical FDI。即跨国公司在我国设立工厂或者外包服务于中国的本土企业。这种形式的生产方式在国际贸易文献中称作offshoring。注意在offshoring的决定中,企业的目标函数在于最小化生产成本。因此,企业是否offshore以及如何offshore都取决于哪种方式能够使得生产成本最小。如果一个跨国企业选择了offshore,那么究竟是自己设立一个工厂生产(intrafirm),还是外包给一个中国的企业生产(armslength),取决于哪种方式成本更低。我之前的研究发现,对于产品复杂、需要较多的沟通、沟通成本较高的任务,跨国企业往往选择设立自己的工厂生产,而对于产品简单、生产过程明确、沟通成本低的任务,跨国企业倾向于外包给中国的企业生产。因此,我们在中国的贸易数据中可以看到,当贸易成本降低时,intrafirm形式在沟通需求多的产品中份额会提升,而在沟通需求低的产品中份额可能会降低。
当然,跨国企业的intrafirm vs armslength的选择可能还牵涉了别的考虑,譬如知识产权保护等等。Antras和Helpman有多篇有关跨国企业的论文,你可以参考。
至于你提到的第二个问题,跨国公司的边界在哪里。个人觉得在全球化的背景下,跨国公司的边界已经变得非常模糊。如果我们关心的是最终产品的生产,不管是intrafirm 还是armslength应该都是生产过程的一部分,因此都应该属于边界之内。但是如果跨国公司的定义是母公司直接控制的生产环节,那么可能只有很少的核心生产过程包括在边界之内。甚至有的公司可能仅仅控制产品的设计、品牌,营销等而所有的生产过程都外包给别的企业去做。在这种背景下,理解国际贸易从个别企业的边界入手可能不如从global supply chain的最优化入手合适。
Q2:坛友liaoqiumin:
李老师您好,我是国际贸易专业的,我想请教您一个问题,我们一直在讲产业升级,产品质量升级,在国际贸易的实证研究中要如何证明我们的产品质量提升?我注意到施炳展老师的一遍论文讲了质量边际作为三元边际中的一种,其他类似的研究很少,对此您有何见解?
A2:
质量的度量是一个比较困难的问题。在早期的研究中(即便现在也有),人们往往使用unit price来度量产品的质量。但是显然这并不是一个很好地度量。后来Amit Khandelwal, 2010有一篇quality ladder的文章,使得我们对产品质量的提升有了初步的了解,但与对于质量的度量还是没有很好地解决办法。Juan Carlos Hallak & Peter K. Schott, 2011根据给定价格各个产品所占的市场份额来估计产品的质量,这种度量质量的办法有模型依据,其估计过程也比较的科学,因此这种方法成为质量度量的主要方法。Feenstra和Romalis (2014,International Prices and Endogenous Quality)进一步使用产品的运输距离来估计产品质量。这些应该是现有关于质量估计的前沿文章。有了比较好的质量度量后可以更好地讨论我国产品的质量提升。
Q3:坛友pzh_hzp:
我想问的是:中国的跨国公司时代什么时候到来,走出去战略是否双刃剑.
A3:
中国的跨国公司时代已经显露了雏形。很多企业的生产过程已经全球化。例如很多中国企业的总部设在了国外,经营管理、产品设计等等都有国际合作者的参与。当然,我国的大部分公司在全球化方面还是很有限的。受益于世界工厂的地位,我国的很多企业可能可以不出国门接触到整个产品的生产过程。但是在全球化进一步深化,我国的产业结构进一步升级,留在我国的生产环节进一步缩小的情况下,企业必须有全球化的眼光,主动地参与生产链条的全球管理才能够在世界市场中具有竞争力。我认为走出去战略不是双刃剑,至少在现阶段不是。走出去带来的不仅有眼界的扩展,信息的获取,还能够帮助我国企业认清我国在全球生产链环节中合适的位置,从而带来更低的生产成本。当然,走出去的企业由于路径选择的错误可能经历失败,但我们应该允许试错。
Q4:坛友lonhg:
李老师您好!我想问的问题是关于智慧城市建设过程中产业的发展方向?
我觉得智慧城市的建设与发展必须与产业相互融合才能保证其持续性。
A4:
我不是很理解你的问题。我的猜测是,你所说的智慧城市更像一个侧重于高端服务业,提供智力产品的城市,而产业发展则是工业行业生产的发展?如果我的猜测是你想要表达的意思的话,我倒不认为服务业与工业行业必须融合才能够保证城市的可持续发展。因为当前的生产过程更强调分工与专业化。虽然如此,服务业中的某些服务业,工业中的某些行业可能互为上下游、相互补充、相互支持、且不能物理分隔太远,在这种情况下,在一个城市中同步的发展这些服务业和工业行业应该能使这个城市获得更大的收益。这种融合应该是一个自然选择与演化的过程,ZF当然也可以提供一定的政策辅助。
Q5:坛友fencruise:
李教授您好,我的问题不知道属不属于您的研究范围,就是:目前中国A股领跌全球股市,7年魔咒似乎又要到来,这对于中国经济的转型潜在影响在哪?目前新三板正风生水起,这一形式对新三板的影响是不是也会很严重呢?
A5:
你好。股市涨跌及其发展确实不属于我的研究范围。但我对于中国经济的转型有一点想法。我认为在全球化的背景下,中国经济的转型关键在于实现从工业生产为主到服务业为主的过渡。新一届ZF提出的农村土地流转、产业转型升级、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等许多经济改革举措都在贡献于这一过渡过程。因此,我一方面不希望股市的涨跌影响到实体经济的稳定,从而破坏我国经济转型的过程,另一方面也不希望股市的变化动摇我国ZF在经济转型改革问题上的愿景与长期目标,特别是不希望看到股市的波折导致ZF出台一些短期有益长期有害的政策。
Q6:坛友lyl335759155:
李老师,您好,我有两个问题。一,当前国际经济学的前沿是什么?二,如果更好地将产业组织理论与国际经济学更好地结合起来?
A6:
国际经济学本身是一个问题导向的学科,任何关于有助于我们理解国际经济运行的问题的研究都是有价值的,都是前沿的问题。所以,就研究的问题而言,国际经济学的研究更像一个饼,各个角度的研究都在不断地向前拓展。当然,在这个饼中,有些部位可能更加突出(所谓的前沿?),但我们不能被这些部分突起所限,而更应该去探究那些我们认为更为根本而未知的问题。因此,作为一名研究者选择研究问题,只要你提出的问题是现有的文献不能够回答的,又有助于我们进一步深入理解国际经济的运行的,我认为都是值得投入探索的问题。
当然,现有的国际贸易研究中有些趋势值得我们注意。一是国际贸易的研究进一步的微观化,细节化。一个例子比如关注出口商与进口商的互动。在之前的研究中,我们不关注中间商,模型中只抽象认为生产商直接出口产品到外国。但在实际的运行中,中间商与厂商的互动,中间商与中间商的互动,都可能极大地影响了国际贸易的形式与数量。现有的研究正在这种微观刻画上形成进展。二是理论模型关注重点从传统贸易到globalization或offshoring的转变。Offshoring是一种新的形式的贸易,其交易产品是中间产品,而非最后消费品。这种新的贸易形势是否有独立于传统理论模型的特点还是可以直接用传统模型来解释?构建新的关于offshoring的模型是否能够带来我们对国际贸易的全新理解?这些问题都值得我们投入研究。还是那句话,只要你觉得有意义的问题,现有文献解释不了的,我都觉得是好的问题。
关于如何更好地将产业组织与国际贸易结合起来,因为我认为国际贸易是问题导向的学科,所以如果某些国际贸易的问题使用产业组织中的一些进展能够更好地进行研究,那么这样就是很好的结合。要做到这一点需要对两个领域都比较熟悉,需要在两个领域有长时间的浸淫,这很不容易做到。
Q7:坛友wenwen2009:
李老师,您好!
我正在学国际经济学,提的问题比较低级。比较优势理论可以解释相对价格差异。比如A国的X、Y产品的生产效率均高于B国。相对Y而言,X和生产效率更,故A国在X产品上有相对价格优势,在Y产品上为相对价格劣势。现实中商人是按价格差异来交易的,我不太明白A国在Y产品的相对价格劣势在现实中是如何转化为价格劣势?
A7:
在自由贸易的情况下,任何一种产品在两国市场上的价格都是一样的。因此,并不存在价格劣势。A国的生产效率的优势将转化为A国劳动力相对B国劳动力的工资premium,因此,两国产品价格在国际市场上均衡时将达到一致。这是均衡的必然要求。
Q8:坛友analysismath:
李老师,您好!请问大数据对于产业组织,和国际经济学的研究有什么影响?您本人的研究有用到所谓的大数据么?谢谢!
A8:
我本人的研究目前没有用到大数据。但是,我认同一些学者的观点(忘记是谁说的了),理解问题的关键还是在于分析。尤其是经济学中最关注的causal relation。大数据提供给我们更好的工具、平台和对象,但思想与分析却是大数据提供不了的。我们不应该局限于获得数据中的correlation,更重要的是通过分析与理性思考来理解经济运行的机制。
当然,大数据的可得性有可能会给经济学研究的问题带来突破。就像在国际贸易领域中,企业层面数据的可得性带来了国际贸易理论的突破(以2003年Melitz的文章为代表)。我们应该关注大数据及其使用的后续发展。
Q9:坛友econofutmist:
李教授您好,我是财大的学生,开学马上大三,想问一个无关学术的问题.不知道您有没有感觉,财大现在的气氛越来越远离了学术范围,周围的同学老师几乎都忙于研究如何赚钱,在财大两年这个一直困惑着我,虽然我现在基本找到自己爱好的方向,但是学校的整个氛围还是让我觉得很恐慌,毕竟一个大学如果整体浮躁,是很难可持续发展的.我想了解一下您是怎么看这个问题的
A9:
你好。不知道你是如何产生这种感受的。这与我自身的感觉很不一致。从教师而言,就我的经历,上财的很多学院,经济学院,金融学院,SIBA等等都有一批严肃的学者投身于学术研究。上财的整体氛围是非常学术化的。我希望你可以更主动地去接触本学院或外学院的专注于研究的老师,不要被身边几个负面的例子所影响。至于上财的同学就很难说了。毕竟大部分同学毕业后是要找工作而不会继续深造做研究的。目标导向的话,确实也应该大部分同学想着如何赚钱,想着如何找到好公司的好工作。但是,如果你自己感兴趣于学术问题,想做研究的话,就应该去努力追求自己的目标。如果你想将来投身于学术研究的话,上财其实可以提供一个很好地平台。
Q10:坛友chonghuihedong:
国际经济学在中国还有什么新话题可以研究?好像什么都有人在做,都一群人在做。
A10:
同样一个问题可以有很多人研究,但是一个崭新而深刻的思想可能只能由一个研究最深入的人获得。能够研究新的问题固然好,但是即便是很多人在研究的话题,你也可以研究到别人没有达到的深度,发现别人没有注意过的新机制。当然,从一个非常popular的话题中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确实需要不断地深入的问问题,一层一层的追问后,你会发现很多有新意的问题。
Q11:坛友shaode01:
关于变量的内生性,如果模型一不小心出现了内生变量怎么办,会对模型结果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呢?我们有哪些手段可以去判定一个模型是否存在内生变量呢?如果发现模型确实存在变量内生的情况,我们有哪些办法可以去解决它呢?如果您找到了工具变量去解决变量的内生性问题,那么您怎样判断您找的工具变量是合理的呢?
A11:
计量模型中的内生变量对回归估计的影响就是产生偏离causal relation的bias。判断某变量是否是内生变量主要依靠模型与直觉。实证研究中,在我们认为某变量是外生变量时,一个主要的工作就是尽可能的排除一切可能引起该变量内生的情况。这是一个颇能体现研究者素质的工作。当我们判断某变量为内生变量后,内生性的处理就是一个比较难的问题。最直接的解决方式是引入工具变量。因为工具变量要求外生,因此判断工具变量的外生性与判断因变量的内生性方法是差不多的。当然一个合适的工具变量不仅要有充分的外生性,还不能是一个弱的工具变量。
Q12:坛友shaode01:
R^2是不是在所有模型中都很重要(如多元线性回归的R^2和Logistic回归的伪R^2,它们是一样的么?)。同时,请再考虑有没有截距项对模型有什么样的影响呢?
A12:
取决于你研究的问题与你关注的重点,R2可能重要也可能不重要。在多数判断causal relation的实证研究中,我们主要关注某一变量是否对另一变量产生显著影响,这种情况下,我们就主要考虑该变量的系数是否显著,而不需要太关心R2是否较大。但是,在其他一些问题中,如果模型对于数据的拟合比较重要的话,R2就是一个比较重要的statistics。
Q13:坛友shaode01:
我们在文献中经常看到有些变量取了对数,有些变量加了高次项(如2次),凭什么对数据进行这样的处理呢?
A13:
取对数对于skew程度严重的数据有好处,可以减小异常的数值对模型的估计的影响。至于加高次项的变量,可能是模型中认为该变量对因变量的影响是非线性的,高次项可以部分捕捉这种非线性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