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确提出我国现阶段的社会主义还处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是邓小平同志的巨大贡献。这一论断,为科学地总结社会主义建设的失误和教训,成功地进行了社会主义建设,指明了方向。但是,由于至今我们在什么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与马克思设想的共产主义两个阶段的关系,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与资本主义的关系,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历史必然性,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历史地位和基本任务等等方面,还缺乏深刻认识,致使思想上的混乱和工作上的失误时常发生。
一、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是建立在商品经济基础上的社会主义
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在马克思那里是找不到的。马克思科学地从资本主义必然灭亡的理论出发,把共产主义设想为两个阶段。其第一阶段被称为社会主义,第二阶段被称为共产主义。即使是对第一阶段——社会主义,马克思也认为,是以生产力的发展足以消灭商品货币关系,因而能够实现全社会对生产资料的共同占有和对经济进行直接的计划管理为基本特征的。
社会主义在当代的实践与马克思对社会主义的基本设想存在着很大的差异,我们为此付出了高昂的代价。列宁在十月革命胜利后,曾设想直接建立共产主义第一阶段,没有成功;斯大林曾认为苏联已经建成了共产主义第一阶段,歪曲了马克思的设想,失败了;毛泽东设想通过一个过渡时期直接进入共产主义第一阶段,也没有成功。至今我们不少同志依然认为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是共产主义第一阶段的最初阶段,有意或无意地否定或歪曲马克思对社会主义的基本设想,结果只会带来理论上的更加混乱和行动上的新的失误。
其实,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与共产主义第一阶段的区别是显而易见的。假定已经具备了消灭商品经济的生产力条件,毫无疑问,我们必须按照马克思的设想去搞社会主义建设,而当我们还不具备这样的条件时,显然就不能按照马克思的设想去搞社会主义建设。因而,问题不在于马克思设想错了,而在于我们进行社会主义建设时还不具备马克思设想的生产力条件,却总想按马克思的设想去搞社会主义建设,我们处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却没有按照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要求搞社会主义建设。这是以往社会主义建设失误的根本原因。这就象强迫一个还不会走路的婴儿去学跳高,不管你想用什么方法让他跳起来,注定要失败。
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与共产主义第一阶段的区别,根本在于生产力发展阶段的区别。共产主义第一阶段适应于较高的生产力发展阶段,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却是与较低的生产力发展阶段相适应。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是区别于共产主义第一阶段的社会主义的最初阶段,是对不足以实现共产主义第一阶段的社会主义的概括称呼,在这个意义上,我国及前苏联、东欧等等各国的社会主义都属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说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就是指我国生产力落后,商品经济不发达条件下建设社会主义必然要经历的特定阶段,抓住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实质,但还不够确切。第一,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不同于共产主义第一阶段,不是共产主义第一阶段的初级阶段。如果坚持认为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就是共产主义第一阶段的初级阶段,就无法正确理解马克思关于社会主义的基本设想,就无法正确理解现阶段应坚持的社会主义的基本原则,就会动摇邓小平同志在改革开放十多年来通过实践确定的一系列方针、政策。第二,说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是生产力落后条件下的社会主义,是相对于共产主义第一阶段而言的。生产力落后,不仅是指我国现阶段的生产力,即使是现在发达国家的生产力,假定去搞社会主义也超越不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生产力落后,是相对于生产力的发展尚未达到消灭商品经济,因而还不能实现共产主义第一阶段而言的。只要生产力的发展还必须采取商品经济的形式,或说,只要生产力的发展还表现为商品经济的发展,社会主义就只能以初级阶段的社会主义的形式存在。由此可见,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是建立在商品经济基础上的社会主义。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有着不同于共产主义第一阶段的,有其生产力基础决定的自身建设的内在要求和基本规律,这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实质,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与共产主义第一阶段的分水岭,是我们认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搞好社会主义建设的出发点。
二、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历史必然性
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是不同于共产主义第一阶段的社会主义,我们不能用马克思关于共产主义必然胜利的理论论证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历史必然性。马克思认为:资本主义包含着自身无法解决的社会化大生产与私人占有之间的矛盾;资本主义越是发展,这一矛盾就越是尖锐,资本主义就越是接近灭亡;资本主义的灭亡是通过竞争造成垄断,垄断的高度发展要求实行全社会对经济的统一管理实现的。以此为根据,马克思设想了共产主义的两个阶段。一百多年来,马克思这一理论的科学性依然不容置疑。但是,这无助于说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历史必然性。因为,马克思一贯是把资本主义的灭亡与商品经济的灭亡等同看待的,也根本不可能设想在商品经济的基础上会建立社会主义。
那么,我们该怎样去理解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建立呢?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是否就背离了马克思主义呢?马克思在论述资本主义必然灭亡时曾多次指出:周期性经济危机的爆发,标志着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已经成为生产力发展的桎梏,这时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的斗争也必然随之激化,建立一个新的社会制度取代资本主义已提上历史日程;一旦无产阶级在斗争中获胜并夺取政权,就毫无疑问地要建立社会主义制度。当然,马克思没有进一步阐明,如果这时还不具备消灭商品经济的条件,建立的社会主义将会是怎样的。但是,他的这些论述毕竟包含了,一旦无产阶级夺取政权,即使还不具备消灭商品经济的条件,建立社会主义不仅是可能的,而且是必须的这一结论。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建立是以马克思主义理论为依据的。当代社会主义诞生的历史也已经证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是二十世纪上半叶资本主义矛盾日益尖锐,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的斗争激化,在马克思主义指导下的社会主义运动高涨,资本主义世界发展不平衡,等等历史条件共同作用下的必然结果。但是,应当清醒地看到,这仅仅是说明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在二十世纪上半叶产生有其历史必然性,还不能说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存在和发展的历史必然性。前苏联、东欧各社会主义国家的教训说明,如果不能按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要求进行社会主义建设,社会主义就会走向失败。
以商品经济为基础,决定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若要存在和发展,
就只能是这样的社会主义:她必须能够适应,而不是限制、改造、破坏商品经济基本性质和基本规律的要求,不然她就只是一个幻想;她必须能够比资本主义更快、更好地发展商品经济,否则她就失去了存在的价值。这样的社会主义在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那里是找不到的。但是我们能够从马克思主义理论,从社会主义实践的经验教训,尤其是从我国改革开放十多年的实践中,认识和发现她。
社会主义能够与商品经济结合吗?这是第一个要回答的问题。这个问题的实质在于,是否存在能够适应商品经济要求的公有制形式。如果不存在与商品经济相适应的公有制形式,就不存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可能性,或说在生产力发展的商品经济阶段就不存在社会主义的可能性。回答这个问题,首先要讨论与商品经济相适应的所有制的一般形式。资本主义私有制是与商品经济相适应的一种所有制形式。在马克思看来,资本主义所有制是与社会化商品经济相适应的唯一的所有制形式。马克思从未去分离商品经济与商品经济的资本主义形式,他是从商品经济的一般性质出发研究资本主义的。马克思认为:市场上存在众多的相互对立的商品生产者,是商品经济存在的前提和基本条件;商品生产者对利润的追求和相互之间的竞争,是推动商品经济发展的动力;竞争必然导致垄断;垄断的高度发展决定了商品经济的必然灭亡。商品经济的过程与资本主义的过程是同一的。与商品经济相适应的所有制形式必须适应商品经济的基本性质和发展过程。从这一点出发,商品经济所有制的一般形式只能是商品生产者所有制。在资本主义制度下,商品生产者是资本家,商品生产者所有制表现为资本家私有制。商品生产者所有制,提供了商品经济条件下产生公有制的可能性,但又把公有制局限在同一个商品生产者内部。也就是说,与商品经济相适应的公有制,只能是在同一商品生产单位内共同占有生产资料的劳动者集体所有制。劳动者集体所有制,决定了建立在劳动者集体所有制基础上的社会主义是完全能够与商品经济结合在一起的,也就是说,在商品经济基础上是能够建立社会主义制度的。
第二个需要回答的问题是:在商品经济基础上建立的社会主义制度,能够比资本主义更优越吗?如果她不能比资本主义更快、更好地发展商品经济,那么,即使能够建立这样的社会主义,也没有必要去建立。因为,商品经济完全能够在资本主义制度走完它应走的道路。回答这个问题,也不能在马克思那里找到现成答案,即不能用共产主义第一阶段的优越性,回答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就一定比资本主义优越。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是这样一个社会阶段,她将剔除商品经济的资本主义性质,但还保留着商品经济的性质,并赋予商品经济以社会主义性质。这是认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比资本主义更优越的关键。这里无需进行全面论述,仅指出主要几点:第一,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在商品经济基础上实现了公有制,消灭了资本家对工人的剥削,消灭了无产阶级贫困化现象,铲除了生产过剩危机的根源,商品经济能够更顺利地得到发展。第二,商品生产过程中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的对立消失了,工人成为生产资料的主人,具有更高的生产积极性,更有利于商品经济的发展。第三,商品经济发展的动力,即对利润的追求和竞争的压力,由于起作用的不再是资本家,而是作为商品生产者的劳动者集体,不仅没有削弱,反而得到加强和完善。第四,由于在商品经济基础上实现了全体劳动者利益的一致性,代表无产阶级整体利益的国家,更有能力对商品经济的发展进行调控和管理,制定商品经济发展的整体计划,避免生产危机和无政府状态,以更快的速度发展商品经济。以上四点,尽管还不足于概括社会主义商品经济的全部特征,但足已证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具有更快、更好地发展商品经济的能力,因而,是比资本主义更优越的社会制度。
三、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历史地位和基本任务
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是建立在商品经济基础上的社会主义,是在生产力的发展还必须采取商品经济发展的形式,而不是消灭商品经济时的社会主义。这就决定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不是共产主义第一阶段,不是我们通常所理解的社会主义,也不是马克思所说的社会主义的最初阶段。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是一个特殊的社会主义阶段,一种我们过去不曾想到的社会主义。
马克思从未设想在商品经济条件下能够建立社会主义,他所设想的社会主义是从一开始就要消灭商品货币关系的社会主义。这原因在于马克思从未分离商品经济与商品经济的资本主义性质,他一贯是把资本主义的灭亡和商品经济的灭亡等同看待的。但是,决不能因此去责怪马克思。必须看到,正是因为采取了这样的分析方法,马克思才科学地得出资本主义必然灭亡的结论,离开了商品经济的灭亡,就不可能去设想资本主义的必然灭亡。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本质上是与社会化商品经济相适应的生产方式,是将要伴随社会化商品经济整个发展过程的生产方式。因此,从理论上讲,马克思把社会主义的起点划在商品经济灭亡时,是完全正确的。
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把社会主义的历史至少提前了一、二百年,大大丰富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理论。但是,我们必须看到,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历史必然性相对于共产主义第一阶段来说只具有特殊意义。第一,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建立是二十世纪上半叶历史环境的必然结果,但不是资本主义趋于灭亡的必然结果,资本主义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会长期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并存下去。第二,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建立,毫无疑问能够促进资本主义的灭亡,但是却与资本主义的必然灭亡无关。在马克思看来,即使不经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资本主义的灭亡也是不可避免的。并不是每个国家都必然经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这绝不是说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可搞可不搞,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建立是无产阶级抓住了一次历史赋予的绝好的机遇,是早日把资本主义送人坟墓的伟大壮举,是加速人类历史进程的强劲动力。
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是这样一种社会主义:她必须在资本主义有了一定发展的基础上才能产生,而一旦产生,她就和资本主义一同成为社会化商品经济这条道路上奔跑着的两辆赛车,当社会主义初级阶能够远远地把资本主义抛在后面时,即使尚未到达社会化商品经济这条道路的终点,资本主义的灭亡也将会不可避免;假定资本主义能够跑到终点,它也不可避免地要在社会化商品经济的终点灭亡,而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却会毫无停留地直接进人马克思铺设的共产主义第一阶段的大道。
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历史地位在于:她是建立在商品经济基础上的社会主义制度;是在社会化商品经济道路上与资本主义竞争发展的社会主义制度;是向共产主义第一阶段过渡的社会主义制度。
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历史地位决定了她的基本任务是;比资本主义更快、更好地发展商品经济,同时更快、更好地创造出消灭商品经济的条件,为向共产主义第一阶段过渡铺平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