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马克思资本论的经济危机理论主要由三类:
1、是个体生产的无计划性,或盲目性。
2、是消费不足。
3、大规模固定资产投资导致周期性复苏。
对于盲目性的疑问为:
个体由于信息不对称、牟利动机而存在盲目性,比如,在中国的猪周期,非常明显的小农分散经营,极易发生暴涨暴跌。但它只可能导致行业过剩,而非全面过剩。因为一个行业过剩,价格下降,利润下滑,会促使行业减少投资,逐步达到行业供需均衡;反之,则增加行业投资,同样达成行业均衡。此即为萨伊定理,属于行业交换比例失衡问题。但对于全面过剩,不存在无计划性问题,因为此刻所有的行业都已经饱和,零利润,甚至负利润,而整体投资的减少,会进一步减少需求,无助于危机的解决。
另外,当市场经济走过自由竞争时代,产业趋于垄断,行业内部与行业间基本为计划性,但是,当危机来临时,垄断行业也摆脱不了亏损倒闭的命运。
因此,无计划性解释缺乏说服力。
对于消费不足的疑问为:
马克思认为,由于有机构成的提高,工人失业增加,由此导致消费不足,但根据剩余价值理论,不变资本不会带来剩余价值,因此,资本家应该没有动力增加不变资本投入,而应加大可变资本的比例,即只有工人就业增加,才能实现更多的剩余价值。
另外,如果工人工资只够满足基本生活需要,即将工资全部用于消费,那么,整个资本家阶层必然全部回收所有的资本投入,即简单保本,不会亏损,而卖不出的剩余商品可自己消费或储备,自然不会大规模倒闭,即不会发生普遍性经济危机。
因此,该解释同样缺乏深刻依据。
对于大规模固定资产投资导致周期性复苏的疑问为:
既然大部分资本家在上一次经济危机中破产倒闭,损失惨重,那么又如何获得新的资本投入?
二、问题的原因探讨。
1、对货币性质重大变化的忽视。
1833年,英格兰银行发行的纸币成为全国的唯一法偿纸币。1844年,《比尔条例》出台,英格兰银行正式成为国家的银行。而马克思从1844年在巴黎才开始研究经济学,中间因欧洲革命高潮而中断,1850年重新开始,直至1867年出版《资本论》第一卷。即当时信用货币与中央银行是新生事物,马克思学习的古典经济学是不会关注这一重大变化的。
因为金银等实物货币是从地下挖出来的,不需还本付息,对整个经济系统不会带来债务,即为这些物权货币属于内生货币。
而中央银行发行的现代纸币是需要对社会记为负债的债务货币,需要还本付息,给整个经济系统带来债务,即这些债务货币属于外生货币。
货币从内生转变为外生,生产目的也随之转变:自然经济的起点为物,终点为物的增值,即实物利润;而商品经济的起点为钱,中间经过物的购买与增值,即实物利润,终点为钱的增值,即货币利润。这就是马克思讲的货币转化为资本,遗憾的是,马克思并未将其贯彻到底,而只是应用于个体,即剩余产品的价值增值,只能个体通过内部竞争实现,而整体无法实现,其结果必然表现为大量商品过剩。
最终需求也从投资需求与消费需求并重,转化为仅依赖消费需求,但是,消费需求来自于初始投资需求,不可能为初始投资需求带来货币的增值,这才是经济危机的根源。
这就是弗里德曼讲的,货币应跟随产出而增加,但是,货币学派的问题在于仅关注货币的数量,而忽视了货币的债务性。
而马克思则是将实物增值与货币增值混为一谈,仍然认为货币为内生的,只要有供给,货币当然会增加,即需求无限大,这显然与事实不符。
2、两大部类理论的误导。
马克思将生产分为生产资料与生活资料两大部类生产,推出要使再生产可持续,必须保持价值补偿与实物补偿,以使其保持稳定的比例。
但是,社会的最终需求只有消费需求,生产资料投入最终要折旧为成本,通过赚取消费需求来覆盖,即生产资料生产只是中间投资,它最终要靠生活资料生产来实现,而不是并行的双目标。
3、对储蓄累积导致的债务累积的忽视。
马克思指出了经济危机产生的可能性在于钱物的分离,然而,经济危机的另一大原因并非是钱物的分离,毕竟,窖藏货币并不普遍存在。这一原因是储蓄带来的衍生债务。
即工人工资并不完全消费,而是一部分储蓄,然后借贷给资本家,而资本家由于利润表的误导,或持续借贷与扩大再生产,最后突然现金流消失,资不抵债,只有大量抛售库存,乃至倒闭关门,这就是经济危机,而当债务被大规模消灭后,物价又处于低水平,各种生产要素充分,经济复苏才有了可能,这就是经济周期。
下面为利润表的误导模型。
假设在一封闭经济体内,顶级企业从银行贷款1万亿一次性投资生产最终产品,项目折旧期10年,则每一年成本为1000亿,但实际的产业循环周期为5年,也就是说从现金从最初投入到最后流回的时间为5年,不妨设为第一年1000亿、第二年1500亿,第三年2000亿,第四年2500亿,第五年3000亿,后面全为零,储蓄率20%。
那么,每年的居民储蓄与企业利润如下:
第一年的居民储蓄为1000*20%=200,销售收入为1000-200=800,利润为800-1000=-200。
第二年的居民储蓄为1500*20%=300,销售收入为1500-300=1200,利润为1200-1000=200。
第三年的居民储蓄为2000*20%=400,销售收入为2000-400=1600,利润为1600-1000=600。
第四年的居民储蓄为2500*20%=500,销售收入为2500-500=2000,利润为2000-1000=1000。
第五年的居民储蓄为3000*20%=600,销售收入为3000-600=2400,利润为2400-1000=1400。
第六年至第十年的居民储蓄为零、销售收入零、利润为0-1000=-1000。
那么,企业在前五年的利润趋势为递增的,且资产性能良好,库存价格高企,因此,企业理性选择是扩大再生产,而银行当然也求之不得,于是,将居民储蓄总计2000全部借贷,与收入8000一起再次投入,而新项目的账面利润又掩盖了旧项目的亏损,于是不断地借贷,不断地投资,即每次项目增加2000亿的债务,及至后来,企业现金流短缺,则以新还旧,或者仅支付利息,甚至虚构利润,得以苟延残喘,结果形成债务累积,一旦债权人要求兑现,此刻资产与库存必然一文不值,于是企业资不抵债,只有破产倒闭。
有人讲,根据生命周期理论,消费者的储蓄最终要消费的,因此,不会导致债务累积,然而,如果居民的储蓄率每年为20%,企业全部借贷,那么只需5年企业就将资不抵债。因此,债务累积的假设并不需要严格至一生净储蓄,只要持续性几年,即能实现债务累积。这就证明了凯恩斯的节俭悖论。
由此可见,经济周期是由于货币发行带来的债务以及货币储蓄带来的债务累积所造成的,即债务增加,加杠杆,库存增加,经济增长;债务减少,去杠杆,库存减少,经济衰退。是债务推动了经济周期,这其中,储蓄在数量上起了主导作用。
以中国当前为例,贷款总额超过100万亿元,利率以5%计,每年仅利息就是4万亿元,即使GDP全部算为债务人的收入,一年的增加值也不过4万亿元,即债务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企业的生死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