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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以智力为特征的信息史——走向温饱（3）
004原始巫术与信息
本篇观点：对所处自然界情况的了解逐渐形成了人类最早的信息，原始人的“适应自然”是建立在智慧基础上的联想，运用逻辑思维创造了原始技术；而原始人“认识自然”却是建立在愚钝基础上的联想，用原逻辑思维寻求神秘原因。前者，就是技术，循着技术、科学的路径，是我们走向丰衣足食的条件；后者，就是巫术，循着巫术、宗教的路径，为我们传递精神世界的信息。
一、智慧与愚钝并存。
原始人不能不关心周围的一切，当然主要是自然环境，否则就无法生存。对周围自然界情况的了解逐渐形成了人类最早的信息。但是，由于原始人类大脑发育与现代人还有很大差距，还不够“聪明”，因此对那些他们感受到的第一手信息无法进行加工，处理。例如，他们不明白打雷、洪涝、干旱是怎么回事，最多发现打雷与下雨、与夏季有关，下雨还与洪水有关，干旱与不下雨有关等规律，还有四季与白昼黑夜之分等周而复始，但都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因此，那些信息在口耳相传中以讹传讹，有很多现象难以理解而逐渐披上了神秘的外衣。尤其是遇到自然灾害时，他们便无法用自然主义的手段来对付自然界——因为那个时候的人类还没有足以应付自然灾害的技术和文化，也就是没有应对自然灾害的能力和意识，更没有应急预案这些人类在当代才达到的信息水平。正是由于无法对大自然那些现象本身予以解释，只好求助于超自然的力量，求助于更不可思议的魔力，并花费大量的时间和努力，愚蠢地祈求大自然使他们能解决温饱。于是产生了巫术。
这里用“愚蠢”一词是不含贬义的，只是说缺乏智慧，就像我们不会说缺乏智慧的孩子愚蠢一样。因为我们已知原始人类脑容量大大小于现代人，我们也常听医生说，智障的成人相当于几岁小孩的智力。而小孩子由于大脑尚处于发育之中以及所接触的信息极其有限，正是因为先天的生物性和后天的社会性两方面均不成熟，因此显得“幼稚”。为了“感受”原始人类的智商程度，从我们家家都有孩童，人人都有被孩子“十万个为什么”问倒了的尴尬来类比，用孩子的智力发育过程来譬如，我们在10多年内就将人类几百万年的大脑进化过程尽收眼底。
英国人类学家爱德华•伯内特•泰勒①认为：“巫术是建立在联想之上而以人类智慧为基础的一种能力，但是在相当大的程度上，同样也是以人类的愚钝为基础的一种能力。”智慧让人思考，而愚钝使这种思考不合逻辑，于是产生错误的信息。如果不好理解，笔者认为法国社会学家列维·布留尔②的原逻辑思维至少解释了这样问题。他认为“原始人”的思维是具体的思维，亦即不知道因而也不会应用抽象概念的思维，故将其称为“原逻辑思维”。在涉及生产和生活方面的事物时，“原始人”是运用逻辑思维的。只是在涉及认识问题上，特别是涉及因果律和矛盾律时则是运用原逻辑思维，集中地表现在寻求神秘原因上，往往因果颠倒、自相矛盾，是为巫术；而符合规律的思维，逐渐发展为最初的科学，例如最古老的天文、地理。随着科技的进步，巫术被科学原理逐一戳穿，而更多地被视为愚昧、迷信，甚至是妖术。用这个标准检验一下传统理论，你会觉得似曾相识。
据此可以认为，原始人“适应自然”是建立在智慧基础上的联想，运用逻辑思维创造了原始技术；而原始人“认识问题”是建立在愚钝基础上的联想，用原逻辑思维寻求神秘原因，其结果在我们今天看来很荒唐。后者，就是巫术。
这种智慧与愚蠢共存的情况今天依然存在，我们可以从孩童时代看到人类早期的影子，例如摔碎了漂亮的镜子害怕受到父母的责骂，于是幻想能够“破镜重圆”，这里面既包含了智慧的思考，也包含了愚蠢的联想，所以我们称之为幻想。电视节目曾报道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情：父亲不让女儿上学，自己亲自教其绘画，培养了出一个绘画才女并同时毁了一个正常的女儿。就是这个与世隔绝、20多岁的女儿不小心摔碎了花瓶，她觉得承受不了这样的错误，拿起碎片想割腕自杀。她还决心献身事业而根本不考虑结婚，因为摔碎花瓶就“吓死宝宝了”的心理素质，怎样成就事业？
孩子们是生活在童话世界里的，就是因为他们的智力还不够成熟，他们所获得的信息还不足以解释他们接触到的现实，因此他们只能相信神力、相信童话。我们什么时候才开始发现神话、童话里的“神马”都是浮云的？一定是随着小学、中学甚至到大学接受科学知识的教育才逐渐明白“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而孩子们不一样，童话世界就几乎是他们生活的全部。阿凡达、哈利波特等科幻电影热映，童话书籍热销，无不说明当孩子所掌握的信息不足以理解环境、而寄托于幻想这个事实。
这样的类比并非笔者的发现，更不是发明。列维·布留尔《原始思维》一书中这样说道，“与我们社会的儿童和成年人的思维比较，‘野蛮人’的智力更像儿童的智力”。“它们没有逻辑的特征”。这里说的没有逻辑即原逻辑，与泰勒提到的愚钝意思是相近的。
《原始思维》中还说，“在其中的若干民族之间发现了一些令人惊奇的相似点，有时竟至在极小的细微末节上达到完全相同的地步：在不同的民族中间发现了同一些制度、同一些巫术或宗教的仪式、同一些有关出生和死亡的信仰和风俗、同一些神话等等”。这一现象显示的就是人类社会发展由低级到高级的规律。这正是下一部分的内容。
二、哲学的返祖现象。
在原始人那里，由于一切存在物并非来自于真实的信息，其思维经常忽视这种区别，不像我们这样对存在物和客体的区别感兴趣。人类的聪明得益于原始人类的“胡思乱想”，但如果只有对世界幻想的巫术、宗教而没有对世界真实认识的科技，我们今天的生活可能与原始人类没有什么区别。虽然现在远比解释风雨雷电进步很多，但与科学同时代的迷信习俗也常盛行于极其落后的地方和自以为是的人群。
“人们注意到大自然无法更改的周而复始，天人合一的原则就在人类的内心深深地扎根了。但是当时的人们并不能清晰地区分自然法则与个人内心欲望的差别，也常将独立的社会意识与自然环境混为一谈。”③这便是笔者在驳斥“劳动创造了人”谬论后的第二个观点：哲学返祖现象，一些自以为是的精英用内心的欲望代替自然法则。
原始人周围的实在本身就是神秘的，尤其是对从动物进化而来的人之初来说。在原始人的集体表象中，每个存在物、每件东西，每种自然现象，都不是我们认为的那样。例如悬崖和峭壁，因其位置和形状使原始人在想象中感到惊惧，所以它们很容易由于凭空加上的神秘属性而具有神圣的性质。江、河、云、风也被认为具有这种神秘的能力。原始人信仰的神灵很多，日月星辰、山河大地、甚至树木、花草亦有神灵附身。非洲民族往往信奉更多的神祗，例如仅约鲁巴人（Yorubas西非尼日利亚民族）就传说有1700个神，通常说有401个神。
就像追星族盲目崇拜明星一样，原始人类给身边的动物或植物赋予神力，就是人为地给他们加上让人敬畏的信息，从而成为本团体的图腾。不难理解，给自然界“加上”的信息，都是头脑里想象出来的，看不见、摸不着的神秘世界，是人类独有的精神世界、虚拟世界。用宗教的话来说，信则有，不信则无。文革中这一现象被放大为“造神运动”，给这种主义，那种思想，或者某个人，加上“让人敬畏的信息”，或“让人崇敬的信息”，人们在封建思想的残余中麻醉着灵魂、享受着超越资本主义的优越制度带来的“幸福”感。
人类能够像今天这样聪明，可以说得益于原始人类的“胡思乱想”。并且，即使是原始人，也离不开对信息的消费，除了物质生活所需的生产力技术信息外，精神生活也不可或缺：没有电影、电视，甚至没有戏剧的原始人，如果还没有鬼神来丰富其想象力，没有宗教仪式，跳大神的娱乐，那还不寂寞死。仅在几十年前，基层剧团、放映队到农村巡回，所到之处无不像过年一样热闹即可见一斑。
对属于图腾社会的原始人来说，任何动物、任何植物、任何客体，即使像星球、太阳和月亮那样的客体，都构成图腾的一部分，都有它们自己的等和亚等。空间的部分和东南西北的方位也有自己神秘的意义。当澳大利亚的土著居民大批聚集在一起时，每个部落以及每个部落内部的每个图腾集团都占着自己固定的位置，这位置是根据他们与空间的这个或那个部分的神秘的血缘来划定的。这类事实在古代的中国就像井字一样，用9个方格来表示不同图腾的方位。
即使在不存在图腾崇拜的社会中，关于某些动物的集体表象，仍然具有神秘的性质。例如在回乔尔人（Huichols）那里，“健飞的鸟能看见和听见一切，它们拥有神秘的力量，这力量固着在它们的翅和尾的羽毛上”。巫师插戴上这些羽毛，就“使他能够看到和听到地上地下发生的一切……。能够医治病人，起死回生，从天上祷下太阳，等等”。
契洛基族（Chelrokees）印第安人相信鱼类生活的社会跟人类的社会一样，鱼类有自己的村庄，有自己的水下道路，它们的行为也像有理性的生物那样。这大概和我们神话中的龙宫、虾兵蟹将差不多。他们还认为，疾病，特别是风湿病，其起源应归因于对猎人生气的动物所完成的神秘行动，那些印第安人的治病方法清楚地表明了这个信仰。
这些都是原始人头脑中因为愚钝而联想出来的将自然界颠倒了的信息。正是这种对自然界的不正确认识，导致原始人不可能发明更先进的、更有效的生产技术去改变环境，因而生产力极其低下。与资本主义同时代的封建统治下的经济社会普遍都很落后，同样与科学同时代的迷信习俗也都盛行于极其落后的地方和落后的人群中。即使到了2000多年前耶稣创世纪之际，人类生产力刚进入铁器时代，近代世界上的第一个发达国家英国的人民当时因为“愚蠢”连做奴隶的资格都没有。④（012）
换句话来说，如果只有对世界幻想的巫术、宗教而没有对世界真实认识的科技的话，我们今天的生活与原始人应该没有什么区别，“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取暖基本靠抖，治安基本靠狗”。宗教给人类的福音难道就是让社会裹足不前，生活画饼充饥，那么我们现在享用的衣食住行等所有科技创造的东西都不会存在，包括宗教的庙宇祠堂（需要建筑）、基督佛像（需要工艺），信徒只能聚在荒山野岭，坐在石头上接受传道布教。神秘的神啊主呀，加上神秘的万事万物，除了神乎其神，神马都是浮云。如果人类的智慧、思想、精神皆用于此，仅止于此，巫术、宗教就是把人类全部送进“天堂”的捷径。信息技术将止步于人际交往。
正是基于这样的事实，唯物的科学技术成为推动人类社会发展的唯一动力，而唯心的宗教、哲学能够不祸害人类就是万幸了。幸运的是，信息的产生使人区别于动物而成其为人，信息的内容也不全是巫术、宗教，真实反映自然的信息不断丰富、积累并以生产工具和日常用品等实物形式保存下来，处理信息的技术日益发展，并以绘画和雕刻等非物质文化遗产流传于世。
对于哲学和社会科学的“歧视”，绝非独家孔见。“最宏大的理论是宗教和哲学，它们关注各种各样的大问题：宇宙起源、物种历史、生活目的、导向美德的行为规范，或许还有幸福。对于忠实的信徒来说，这些理论的‘真’取决于对超自然现象的信念。这类理论在提出时，就好像它们深植于我们的生存这个更广阔的宇宙中，静待我们的理解。
“相反，社会科学对理论持一种不同的看法。社会科学家最常见的态度是实用主义的：只有在说明观察时，理论具备当下的或潜在的用途，才说得上好。任何科学的要旨都在于提出一套理论来说明其观察范围内的事件。”⑤
每个时代的精英都利用信息技术更多地发现了自然界的科学，发明了改变自然界以适应人类生活的技术，使生产力不断进步，才有了今天的物质文明社会。正是有了乔布斯，才有了iPhone、ipad。在人们对信息不同理解与运用中，顺应客观规律的人推动了技术的进步和社会的发展，我们称其为英雄。英雄创造历史的英雄史观，并非像被批判了几十年那样完全没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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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英】爱德华•伯内特•泰勒（Edward Burnett Tylor，1832年－1917年），英国人类学家。泰勒被视为文化进化论的代表人物。主要著作是《原始文化》及《人类学》。
②【法】路先·列维·布留尔（Lucien Lévy-Bruhl，1857～1939），法国社会学家、哲学家、民族学家，法国社会学年鉴派的重要成员。《孔德的哲学》及《原始思维》。
③【法】葛兰言（MarcelGranet，1884-1940），20世纪法国著名的社会学家和汉学家，《中国人的信仰》第12页。
④ 012 航海开始了贫富不均。
⑤【美】步尼斯·赫文（Kenneth Hoover），托德·多纳（Todd Donovan）著，李涤非，潘磊译：《社会科学研究：从思维开始》（第10版），重庆大学出版社，2013-0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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