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评《科学时代的伪科学》
《科学时代的伪科学》是方舟子先生的一篇科普网文,流传甚广。有着多年与伪科学者乃至各式各样民科打交道经验的方先生,对他们的点评可谓拳拳到肉,直击要害。但在具体谈到“什么是科学”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只能说是差强人意了。
文中说:“科学界对判断什么是科学,是有公认的标准的,被广大科学工作者自觉地或不自觉地应用着。这个标准主要有四套:逻辑的标准、经验的标准、社会学的标准、历史的标准。其中最主要的是逻辑的标准和经验的标准。”
但是,据我所知,判断什么是科学的标准只有一套,就是经验的标准,即我们常说的“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暂且不论怎样来准确把握这句话的意思)
不是说逻辑对于科学不重要,而是说那是起码的要求。哪怕你要编故事,也需要先说明有一个叫做“分身术”的法术,才能让孙悟空同时出现在空间上两个不同的位置这个情节符合逻辑。一个科学理论当然要符合逻辑,但是符合逻辑的并不一定是科学理论。不符合逻辑的话那是疯话,逻辑是区分人话与疯话的标准,不是区分科学与非科学的标准。
比如黑格尔的辩证法,把逻辑当中的排中律给篡改掉了,那说的就不是人话,常被国内知识界讥刺为“黑话”。毫不奇怪,黑格尔在临终的时候会这样说道:“只有一个人曾经理解我,不过严格的来说,他也不理解我。”
关于“经验的标准”,方先生用了一整段文字讲述的是“可证伪性”这个标准,并且说“......你的理论被证伪了,被证明是不正确的了,当然也就不是科学的了。”这又是一个似是而非的诠释。例如牛顿力学理论在天文观测中已经被证伪,让位于广义相对论,但是你能说牛顿的理论不是科学理论吗?牛顿的理论被证伪,说明这个理论比广义相对论逊色,而不是说它不是科学理论!
有没有被证伪是判断一个科学理论优秀与否的标准,不是判断一个理论是否是科学理论的标准。把这个标准剔出掉之后,判断一个理论是否是科学理论的标准只剩下一个了——即“可证伪性”。这是卡尔.波普尔在《科学发现的逻辑》一书提出的“划界标准”(所谓划界,意思是分界线的这边就是科学,那边就是非科学),这也是得到了科学界普遍认同的标准。
“爱因斯坦早在1935年读到德文版的《研究的逻辑》就写信予以热情的支持,1950年再度予以高度肯定。而波普尔理论最坚定的支持者中包括了多位诺贝尔奖获得者,如梅达华(Peter Medawar,他称波普尔是“无与伦比的最伟大的科学哲学家”)、薛定鄂(Erwin Schroedinger)、波尔、莫纳德(Jacques Monod)和艾克里斯,以及其他著名的自然科学家如Ernst Mayr,Alister Hardy,Konrad Lorenz,Alfred Landé,David Bohm,Jean-Pierre Vigier,John Bell,Herman Bondi,Percy Bridgman,和Dennis Gabor。”(摘自《卓越而速朽的思想家》一文,当然,我还可以在这份长长的名单继续中补充很多科学家的名字)
如果要让我用最简单的一句话来概括,科学就是具有可证伪性的假说。
常常见到有人说:“虽然有许多学者声明证伪了某某理论,然而某某理论依然屹里不倒,足见该理论之强大。”我想他们一定对证伪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常言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口水官司是分不出高下的,但是拳脚上的高低,比划一下就知道了。所以,“别跟我说你功夫有多深,师父有多厉害,门派有多深奥,功夫——两个字,一横一竖,错的,躺下喽,站着的才有资格讲话,你说这话对吗?”(王家卫电影《一代宗师》开场白)
所谓证伪,就是指用事实来证明其错误。假如某某理论已经被事实给打趴下了,还宣称它屹立不倒,那不是这个理论强大,而是这一理论捍卫者的脸皮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