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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河定律详解（黄权国，长沙理工大学经济管理学院）“上河定律”是张五常教授在上海博物馆看画展《清明上河图》时总结得出，其含意是说，当看画展需要排队时（或预期下次再看时要排队），人们欣赏画展的时间（比不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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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河定律详解
（黄权国，长沙理工大学经济管理学院）
“上河定律”是张五常教授在上海博物馆看画展《清明上河图》时总结得出，其含意是说，当看画展需要排队时（或预期下次再看时要排队），人们欣赏画展的时间（比不需排队时）更长，且排队时间越长，欣赏的时间也越长。由上河定律我想到了另外两个案例：其一就是鼎鼎有名的华盛顿州的苹果（也有以加州的橙为例者）现象，两者往往都是质优的才运往外地销售；其二是朱锡庆教授提出的一个问题：为何在酒店里香烟的卖价总是高于超市。笔者的看法是，这三者是同一类现象，其背后的规律是一致的。为了叙述的方便，且让我从“华盛顿州的苹果”谈起。一、华盛顿州的红苹果——相对价格与性价比
在香港市面上看到的华盛顿州出产的红苹果往往是其中顶级品种，而其他品种很少见。阿尔钦对此有过精彩的解释，张教授的《经济解释》中曾有提及，其文摘录如下：
“艾智仁（阿尔钦）的解释，是假设在美国顶级的苹果是每个二毫，次级每个一毫，其相对价格是二对一。如果把苹果运到香港来，每个加运费一毫，到了香港顶级的是三毫，次级的是二毫，其相对价格是三对二。二除以一是二，三除以二是一点五。一点五低于二。结论是，苹果运到香港后，虽然顶级与次级的市价都比美国为高，但以相对价格而言，顶级的在香港比较便宜（一点五低于二），所以红苹果而不是其他的就运到香港来了。”
这一段叙述极为简略，笔者不曾读过阿尔钦的原文，在此不揣冒昧地将其观点发挥一下，构成一个完整表述应当是：好苹果与差苹果运到香港，加上运费后，好苹果对于差苹果的相对价格下降，对差苹果的需求于是部分转移到好苹果上去；此外，两者价格同时上升，其总体需求也部分被转移其他商品（当然主要是其他水果）上去。——由此可见，这里面有二种替代效应：一是好苹果替代差苹果，二是两者被其他商品所替代。两种替代效应之下，差苹果于是在香港绝踪矣。
张五常教授自己也有一个解释，为讨论方便计，亦将原文摘录如下：
“因为一个苹果的糖分的多或少，运费都是一样，运到香港来糖分的每个单位的间接之价，必定是糖分越高越相宜的──增加糖分的额外运费是零。解释香港人要吃上佳的华盛顿州红苹果，艾智仁加运费这个验证条件加得妙，但以美国的顶级与次级相对价格与香港的相对价格相比，是看错了角度。正确的角度，是因为有了固定的运费，糖分及其他质量上升时，这些质的间接之价在香港跌得很快。”
这段论述精彩。我们购买家俱电器时首先想到是一个术语就是“性能价格比”――即“性价比”。张教授所说的糖分等“质”量就相当于苹果的“性能”，因此教授的观点若换成另外一种表达方式就是：好苹果与差苹果加上运费以后，差苹果的“性价比”下降更多，因而在香港买好苹果更合算。
比较张教授与阿尔钦的观点，两者最终都会归结到替代效应上去，不同的是，前者是以性价比的变化来解释替代效应的发生；而后者是以相对价格的变化来解释替代效应。在很大程度上这两种观点是相通的，因为价格（相对价格）是由消费者对于性价比看法来决定，可以说性价比是价格（相对价格）的原因。从这个角度来看，张教授的解释相对于阿尔钦的解释更进一步，它对原因的追问更深了一层。
然而张教授的解释在逻辑上存在瑕玼：要知道好苹果与差苹果从果园采摘的人工费用，以及它们从果园运到华盛顿本地市场上的运费等等费用也是没有差别的――这和它们从华盛顿到香港的运费一样。那么根据这一解释，在华盛顿本地市场上也不应当看到差苹果的出售――就象它们不会在香港市场上出现一样。
那么问题出在哪里呢？最浅显的答案是：一些消费者并不是唯“性价比”是论，当价格足够低时，总有一部分消费者愿意接受较低一点的“性价比”——当然，还有更低的价格，这是为什么在差苹果也能在本地市场上销售的原因。但这只是表面上的原因，其实质是：“性能”中包含有主观成分，同样的一个商品，不同的消费者对于“性能”的看法并不一致，即他们的偏好不完全相同。而张教授以“糖分”这一客观变量来指代“性能”，抹杀了“性能”的主观性，在无形中假定了所有消费者的偏好是一致的。反观阿尔钦的解释，由于不同偏好的所有消费者关于“性价比”的看法都已经反映在市场价格中，因此阿尔钦的观点显得更为严谨。当然在某些案例中，如果消费者的偏好一致，则“性价比”的观点可能是更有力的解释。
二、上河现象——成本的分摊
回到“上河定律”。在张教授的文章中曾说：“排队时间是一个价，一个代价，也可说是一项成本。”事实上，教授在这里偷了一下懒，他没有指出欣赏画展的时间或长或短，其自身还有一个价――即欣赏过程本身所费时间。让我们这样来看吧：长时间地欣赏相当于“好苹果”，其“价格”即其本身所费时间；同样的，短时间地欣赏相当于“差苹果”，显然“好苹果”的“价格”要高于“差苹果” 的；而排队的时间则相当于“运费”。
于是我们可以将阿尔钦关于华盛顿州苹果现象的解释完整地应用于上河定律，其表述如下：当增加排队时间后，长时间欣赏的总时间成本与短时间欣赏的总时间成本二者的比值下降，前者的相对成本降低了，于是对后者的需求便部分转移到前者上来，因此人们欣赏画展的时间更长了。
如果欣赏画展的人们事先预料到要排队，则其中一部分人会选择不去看画展而改为其他活动。这种情形与上一例子完全相同，也是存在二种替代效应。而事实上应该是绝大部分人并没有预料到要排队，这样当他们赶到博物馆时，他们只能选择欣赏画展，时间或长或短。因此，这种情形下只存在一种替代效应，即“好苹果”部分地替代了“差苹果”。无论是哪种情形，结果都会导致人们欣赏画展的时间延长。
在上一例子中，好苹果与差苹果都会有一个市场价格，单个消费者不能影响这一价格。与此不同的是，本案例中不存在“市场价格”，这里的“价格”是指的时间，各人欣赏画作的时间并不（直接）受其他人影响。因此，这一例子用“性价比”的观点来解释更合理。朱锡庆教授对于“上河现象”解释是：人们欣赏更长的时间是为了分摊排队的时间成本。这其实是说欣赏更长的时间能获得更高一些的性价比，是“性价比”观点的另一种表述。需要指明的是，必须假定人们会预期下次再看时也要排队，否则这种解释仍然是站不住脚的。当然，这一假定与客观事实应该说是非常接近的，因此，“成本分摊说”是一个圆满的解释。
三、酒店中的香烟——边际痛苦递减原理
较复杂一点的是酒店香烟现象。一般而言，酒店里的烟和酒要比超市中的同类产品价格要高出50%左右。人们在酒店里买烟为什么可以接受一个更高的价格呢？ 直观上看，在酒店中买烟可以免于自己跑腿，那么反过来说，超市也可以提供送烟上门的服务并收取一定的费用。然而人们在日常生活中总是倾向于自己去买烟，因而超市也不会提供这种服务。
照葫芦画瓢，我们也可以将“好苹果－差苹果”的解释公式套用在这个例子上：自己买烟就是那个“差苹果”；送烟服务是“好苹果”，而酒店的餐费（或宿费）则相当于“运费”。正常情况下，“好苹果”没有市场需求——人们都是自己买烟；但是在酒店中，由于有餐费的支付，“好苹果”相对价格下降，需求上升。
这算是解释了这个现象吗？笔者不这么看，这里只是用来说明它与前面两个案例具有相同的结构而已。这种解释不够直观，同时也缺乏足够的说服力，因而无法令人满意。
有一种解释认为酒店出售香烟是一种捆绑销售，其价格中包含了酒店服务的成本。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们注意到消费者是可以自己带烟进来的，那么该项成本只能由自己不带烟的顾客承担，那么这部分顾客有什么理由要替别人承担一部分成本呢？这样他们也会选择自己带烟，最终的结果是没人会在酒店买烟。可见，“捆绑”是绑不住的。
一直以来，笔者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一现象与边际效用递减有关，但是不知道如何将两者联系起来。直到有一天，笔者读到一则关于纳粹集中营的历史故事。众所周知，在纳粹集中营中的犹太人受到了种种非人的虐待。据说在受虐到极处时，额外增加的刑罚不但不会增加受虐者的痛苦，反而会带来莫名的快感。这使我想到边际效用递减原理应该有一个对偶定理，即当人们支付（或承受）的成本越大，成本的一个额外增量所带给人们的负效用（痛苦）越小，简单地说就是“边际痛苦递减”，姑且称之为“边际痛苦递减原理”或“边际负效用递减原理”。根据这一原理，酒店香烟现象就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释。
人们在酒店用餐主要是为了免于亲自操劳之苦，因此，与平时相比，在酒店中的顾客都处于一种很悠闲的状态。这种状态下劳动量的边际增加所带来的负效用要远远大于同样的劳动增量在平常状态下所产生的负效用。是的，亲自跑腿去买烟是一项微不足道的劳动，在平时，人们总是忙忙碌碌的，去门口买包烟实在不是一个负担——它的负效用接近于零，这就是为什么超市不会提供送烟上门的服务原因。然而对于酒店中悠闲的顾客来说，它确实是一个负担，其负效用相当大。显然酒店深谙顾客的这种心理，为其香烟定出较高的售价，趁机敲了顾客一笔。
正如上文所说，这三个案例是同一类现象，那么“边际痛苦递减原理”同样也可以解释前面的二个案例。这里笔者仅示范用这一原理解释第一个案例，至于“上河现象”，读者照葫芦画瓢可也。为了讨论的方便，我们假设苹果们（好苹果与差苹果）不是从华盛顿运到香港，而是两种苹果的价格同时上浮与运费相当的幅度。由于好苹果原先的售价已经较高，对于其消费者来说，本来预期需要支付较大的代价；而对差苹果的消费者来说其原先预期支付的代价较小。现在两者价格同时上升一个同样的幅度，对于准备支付较大代价的消费者来说，其感受的“痛苦”也较小；而差苹果的消费者感受的“痛苦”则很大——边际痛苦递减。于是好苹果的需求仅略有下降，而差苹果的需求则会剧减。
最后，笔者想说的是，真相只有一个，但表达方式是多种多样的。不管是相对价格、是性价比还是边际痛苦递减，它们其实是共通的。这是人类语言的局限所在，也是人类语言的魅力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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