迄今为止研究资本无出马克思之上者。马克思用三大卷《资本论》严密论证了资本的前世今生,未来趋势,揭示了资本运行的规律和内部结构。马克思对资本的研究是以已经成熟起来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为背景进行的,他揭示的是:资本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的性质和规律。
马克思没有市场经济的概念,在他那里市场经济是与资本主义等同划一的。这一点从马克思揭示出的机器大生产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占居统治地位的生产力基础,是机器大生产催生出了资本主义;而机器大生产同时也是市场经济取代自然经济占居统治地位的生产力基础,是机器大生产催生出了市场经济,这两个过程其实就是同一个过程,就能够明确得出结论。在马克思那个时代,资本主义就是市场经济,市场经济就是资本主义,没有区分资本主义与市场经济无可非议。如果不是当今时代提出了“社会主义也能搞市场经济”这一重大的历史课题,我们至今也没有必要把资本主义与市场经济区分开来,同样也没有必要把资本在资本主义下的性质和作用与资本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下的性质和作用区分开来。
“社会主义也能搞市场经济”,是上个世纪末,邓小平同志从社会主义发展的必然趋势中作出的重要判断。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社会主义发生了极为严重的危机,苏联东欧各社会主义国家发生巨变,直接倒向了资本主义;中国、越南等国也无法继续沿着计划经济社会主义的路走下去。社会主义面临生死存亡的重大时刻,必须走出一条全新的道路。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中国选择了通过改革开放,从社会主义计划经济向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转轨的路,选择了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基础上,继续坚持社会主义方向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并由此开始了把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与资本主义市场经济区分开来的不懈探索。
四十多年改革开放的实践到今天,我们已经可以明确得出结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与资本主义市场经济有共性,都是市场经济,即都是劳动产品主要表现为商品,资源配置由市场决定的市场经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又有着与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本质区别,资本主义是建立在资本家私有制基础上的市场经济,社会主义是建立在公有制占主体为主导基础上的市场经济。
承认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就必须承认资本对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也起有重要作用。然而这却是一个至今无人深入探讨的问题。在人们思想深处早已习惯于马克思关于资本的论述,把资本看作是资本家对雇佣劳动剥削的工具和无偿占有雇佣劳动者剩余价值的产物。这些人忘记了马克思研究的是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资本,是以资本家占有生产资料为前提的资本,由此得出的资本性质的结论,与劳动者共同占有生产资料为前提的资本,显然具有完全不同的性质。在劳动者共同占有资本的情况下,由资本产生的剩余价值,毫无疑问归劳动者所有,资本依然是创造社会财富的工具,但资本不再是剥削劳动者剩余价值的产物,而是由劳动者创造的剩余价值积累的产物,是造福于全体劳动者的工具,是造福于劳动者勤劳致富、共同富裕的工具。
马克思把资本看作创造剩余价值的工具:资本就是“为了贵卖而买”的“货币”。资本的总公式是“G(‘原预付货币额’)—W(原预付货币额购买的商品)—G’(‘原预付货币额加上一个增殖额’)”,“我(马克思)把这个增殖额或超过原价值的余额叫做剩余价值。”(《资本论》第一卷第172-177页 )“作为资本家,他只是人格化的资本。”“而资本只有一种生活本能,这就是增殖自身,获取剩余价值”(同上第260页)。“剩余价值的生产是资本主义生产的决定性的目的”(同上第257页)。马克思上述关于资本的论述,不仅适用于资本主义,也完全适用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下,生产资料依然表现为资本,即表现为让“自己的劳动增殖”的工具,表现为创造超过预付资本余额的剩余价值的工具。如果资本不能创造剩余价值,毫无疑问,生产就会停顿下来,社会发展也就停顿下来了。资本就是为获取剩余价值而生的,“资本只有一种生活本能,这就是增殖自身,获取剩余价值”,剩余价值的生产就是市场经济生产的决定性目的,不仅对资本主义如此,对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同样如此。只要人类社会还处在劳动产品主要表现为商品,资源配置由市场决定的市场经济时代,资本生产,即创造剩余价值的生产,就占居着统治地位。市场经济下,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就表现为资本生产的发展,资本生产的发展就显示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既不存在无关社会生产力发展的资本生产的发展,也不存在无关资本发展的社会生产力的发展。资本生产是市场经济社会发展的决定性力量。
不承认资本生产的决定作用,是我们认识和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最主要障碍。不承认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生产依然是资本生产,就无法理解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社会财富是怎样创造出来的,就无法理解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是怎样发展的,也就无法理解资本生产是怎样对整个社会经济、政治、文化等等各个方面的发展起决定作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