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经济与资本
马克思把资本看作创造剩余价值的工具:资本就是“为了贵卖而买”的“货币”。资本的总公式是“G(‘原预付货币额’)—W(原预付货币额购买的商品)—G’(‘原预付货币额加上一个增殖额’)”,“我(马克思)把这个增殖额或超过原价值的余额叫做剩余价值。”(《资本论》第一卷第172-177页 )“作为资本家,他只是人格化的资本。”“而资本只有一种生活本能,这就是增殖自身,获取剩余价值”(同上第260页)。“剩余价值的生产是资本主义生产的决定性的目的”(同上第257页)。在上述论述中还看不出剩余价值是资本家剥削雇佣劳动者剩余劳动的产物,它还只是“超过原价值的余额”。假定在个体商品生产者或“合作劳动”商品生产者的场合,个体商品生产者和“合作劳动”商品生产者,就只是在用自己的劳动让自己的资本增殖,剩余价值依然存在,但不是剥削的结果。然而马克思是针对资本主义生产论述资本的,资本主义生产从一开始就是资本家占有生产资料,劳动者除了自己的劳动力一无所有的生产,由此他才揭示出剩余价值是资本家无偿占有的雇佣劳动者在剩余劳动时间创造的那部分价值。“把剩余价值看作只是剩余劳动时间的凝结,只是物化的剩余劳动,这对于认识剩余价值也具有决定性的意义。”(同上第244页)在马克思那个年代,个体商品生产者已走向没落,而“合作劳动”还只存在于少数的并不成功的空想社会主义者的社会实验,剩余价值生产基本上就是资本主义生产,马克思得出的剩余价值是剥削的结果的结论没有错。
然而这一点却给今天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探索造成了极大的障碍,至今让人们把资本和剩余价值与剥削相联系。其实认真考察一下资本和剩余价值的历史,很容易就能发现资本与剩余价值并非天生就是与剥削相联系的。市场经济最早萌芽于商品交换和商品生产,个体的以手工劳动为基础的商品生产,比资本主义的以机器大生产为基础的商品生产,要早的多。在个体商品生产者那里就出现了“为了贵卖而买”的资本。个体商品生产者为了生产商品购买生产资料,经过劳动加工,以高于成本的价格卖出,他购买生产资料的钱就是他的预付资本,超过他的预付资本的余额就是他的剩余价值。个体商品生产者只是在用自己的劳动让自己的资本增殖,在他那里就不存在剥削,他的资本是实现他的劳动增殖的载体,他的剩余价值也只是他的劳动的结果。
在“合作劳动”商品生产中,资本和剩余价值也表现的与资本主义生产完全不同。在“合作劳动”中,生产资料归全体劳动者所有,“工人成了自己的资本家”(马克思),他们是在用自己的劳动让自己的资本增殖,他们用于购买生产资料的货币依然是预付资本,由此展开的生产依然是以获取“超过预付资本余额的剩余价值”为目的的资本生产。与资本主义不同的是,在“合作劳动”的商品生产中,剩余价值依然是“超过预付资本的余额”,但不再归少数资本家所有了,而是归全体劳动者所有了。毫无疑问这里也不存在剥削。
由此可见,资本是剥削剩余价值的成果这一结论,只对资本主义生产是适用的。
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是在资本主义的基础上发展而来的,但并没有消灭资本和剩余价值,用马克思的话说是“旧形式下的新的生产方式”。说它是“旧形式”,是因为还保留着资本生产、剩余价值生产,这一资本主义生产的“旧形式”;说它是“新的生产方式”,是因为已经不是生产资料私有制为基础的资本主义生产了,而是生产资料公有制为基础的社会主义生产方式了。
个体商品生产者的生产、资本主义生产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生产,都不过是资本生产的具体表现形式,或说是市场经济一般生产的具体表现形式,它们都以获取“超过预付资本余额的剩余价值”为目的,反映着资本和市场经济的最本质要求。但是,只在资本主义的资本生产这个具体的特殊形式的资本生产中,才存在由对生产资料的垄断决定的对剩余价值的剥削。
把资本一般、市场经济一般与资本主义的资本和资本主义市场经济区分开来,对于认识和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具有极为重要的作用,否则就解释不了为什么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还存在资本,还存在与资本密不可分的剩余价值,出无法正确理解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与资本主义的联系与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