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杀《猎杀“红十月”号》
---张召忠教授译著病错句的行为因素分析及对翻译界出版业的质疑
作者 常 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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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召忠教授被称为我国首席军事评论家,曾进修于英国皇家军事学院,著述颇丰,经常在央视军事频道出任节目嘉宾,是很受尊敬的专家学者。汤姆.克兰西 (Tom Clancy) 是美国当代文坛重量级人物,著有十数本畅销小说,内容大多与军事、情报或战争有关,被称为军情题材第一笔,其部分作品已被改编成好莱坞大片或电子游戏。
按理,由中国一流军事专家翻译美国一流军事作家的作品,本应是珠联璧合,字珠句玑。但是当我翻阅张教授主译、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的汤姆.克兰西作品《猎杀“红十月”号》时(The Hunt for Red October《猎杀“红十月”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5年7月版,张召忠 方宝定译),却大感困惑:书中大量语句生涩拗口似是而非,许多文字逻辑不通云山雾罩,部分描述有悖常理古怪搞笑。再对照原著细读,更是让我目瞪口呆:连我这等新人晚辈可发现的明显错误便有400多处。至于那些虽无原则错误但让人乍看读不懂、越读越别扭的软伤,就更多了。
我对该译本的基本感觉是:质量低,文笔差,病错句千奇百怪,信达雅十中九无。原文中许多华彩词句,涉及人物性格、思想、教养、心理、语言语气特点的描写,惊险刺激紧张跌宕的故事情节,基本被译得枯燥乏味。最令人郁闷和气愤的是,由于病错句和删减漏译太多,全书缺乏逻辑连贯,致使读者连猜带蒙才能勉强明白个大概,哪里谈得上阅读享受!相信任何读过此译作、尤其是原译本同读的人,都会与我有同样感受:这是一部让读者无法忍耐的劣作,这样的译品,玷污再创作文学的崇高,亵渎国际名家名作,败坏中国学者清誉。对这样低劣的文化产品不加以批评和抵制,久而久之国家文化软实力定会受到损害。
一篇译制品出现质量问题通常因译者的外语或/及母语水平欠佳所致。但当我在整理归纳这本书的病错句并琢磨它们产生的原因时,发现这个案例不简单,表面看是译者语言能力不足,稍一探究,发现其中更包含了学术品格、治学态度等深层因素,让人明显感到译者的学术行为是导致这部劣作产生的主要原因。译者缺乏应有的严谨治学态度,忽视自己的能力局限和社会责任,意识不到著名学者的虚浮学风更会引起可怕的社会蝴蝶效应,当然应该受到批评,但知名出版机构如上海译文出版社者,不加甄别疏于审校把关而发行这样的译品,也是对社会和读者的极端不负责任,其作为不够无疑为当今学界的伪假大餐又添加一道小菜,使已经变脏的文化面孔上又粘上一粒黑斑。
我想:不妨假设本人是译者,按自己水平去理解原文和判断病因,从治学态度角度将这些病错句分类,若能寻到一点儿规律,既可供译界同行参考,也可能藉以促进学风清正少许,最起码可用来镜鉴鞭策自己今后少犯、不犯类似错误。
我把可能病因分为五类。第一类“不懂装懂”;第二类“自以为是”;第三类“死译滥译”;第四类“虚浮粗心”;第五类“偷工减料”。
以下选例的分析改错不以通常的语法分析等技术处理为重,强调的是通过分类来判断错误共性及可能的产生原因。当然,这样做一定不够准确,也不符合传统学术研究方式,只是尝试以不同路径探讨翻译错误中的行为因素,兼与张教授商榷。
第一类病因:不懂装懂 (原文相对复杂难懂,译者外语水平综合知识不足以理解原文,查阅辞书不得其果,又耻于上询下问,只能硬着头皮,置常识、科学、情理、逻辑于不顾,凭想象和感觉胡猜乱译)
原文:On the beach Jones had enough action to wear down a squad of marines. It didn’t make much sense to the lieutenant. He’d been the football hero at Annapolis. Jones was a skinny kid
who listened to Bach. It didn’t figure.
张译:琼斯是安纳波利斯海军军官学校足球队队员,体力惊人,海军陆战队的一个球队人人都被他弄得筋疲力尽,不过,上尉对这一点兴趣不大。真看不出,这个瘦弱的琼斯现在竟听起巴赫来了。
点评:he指代上尉。enough action不但表示精力足也强调招数多,figure表示合情理。
原文意为:在沙滩上(玩球时),琼斯精力充沛,怪着迭出,足以累垮一班陆战队员,这让上尉觉得难以置信。上尉曾是安纳波利斯学院的橄榄球队主力,而琼斯只是个爱听巴赫的文弱小子。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原文:This scenario is a grand-strategic version of a simple mugging. The mugger doesn’t attack his victim’s arms--he goes for the head.
张译:这是一套拦路抢劫的重要战略计划;不过他们不是贪财的暴徒,而是想杀人的刽子手。分析:译者仅凭想像斗胆猜译。
原文意为:这是普通抢掠手段的战略放大版:劫匪不打受害人的胳膊——他专打头。
原文:The sub was subject to wave action, and while it was very gentle by surface ship standard, the crew noted her rocking.
张译:由于潜艇距波涛汹涌的海面较近,所以受浪的影响较大,艇体有些摇晃,不过比水面舰艇稳得多。
点评:技术专家写出这样不技术的文字实在不该!crew指潜艇艇员。
原文意为:(在海面)潜艇受波浪影响很大,这点小浪对水面舰船来说根本不算回事,可是潜艇艇员却感到晃得厉害。
原文:The water almost acts like air in a jet engine at idle or low speed. 张译:水基本上就像空气在喷气发动机里一样,静止或慢慢流动。 点评:悖理之极!at 短语修饰engine而非water。
原文意为:(此时的)水流态势很象空转或低速时喷气发动机里的气流。
原文: the Purga would butt aside any ice that might have drifted overnight into the channel.
张译:拨格风号负责破除夜间冻结的冰层。
点评:重要军港通常不冻。butt aside指把东西顶开;drift into意为漂入,船名译得也不好。可改译:“雪暴号”负责推开可能在夜间漂入航道的浮冰。
原文: Then the light clicked off. Ryan had wondered how long that would take. 张译:这时电灯吧嗒一声熄灭了。瑞安想,不知多久才能再亮。
点评:时态搞错。that 指关灯。
原文意为:…瑞安刚才还在思忖不知多久那盏灯才会关掉。
原文:The electrical parts have been disconnected, except for the test circuit, which was rewired.
张译:除试验电路完好外,其它电子元件全给拆掉了,并且重新接了线。 分析:代词误用。
原文意为:电气部分的线路全被切断,而试验电路则被改接。
原文:he did not want to forget to pick up a few things when he flew over to Washington.
张译:飞往华盛顿之前,他有几样东西可不能落。
点评:when 后面若是行进式动词如return,fly等,通常表示“返回时,到达时”。
原文意为:他可不想飞到华盛顿后忘记捎回几样东西。 另例: He planned to have only five or ten minutes of fuel left when he returned to his ship. 张译:他决定留5到10分钟的燃油,好返回母舰。点评:译者犯了同样错误,都是把when 译成before。应译为:他打算返回母舰时只留下5到10分钟的燃油。
原文:Mancuso punched the command in himself. It was getting so that you couldn’t flush the head without a computer command.
张译:曼库索暗自思忖:虽然有了点眉目,但是用电脑之前不要高兴得太早了。
点评:典型的不懂装懂!It is getting so 表示事件、时代发展变化快。head 为船上厕所。
原文意为:曼库索自己输入指令。时代发展如此之快,没有电脑指令你连马桶都冲不成。 另例:your things are in the head. 张译:你的事才开了个头。应改为:你的洗漱用具都在卫生间。
原文:Tupolev and three of his officers had flown down to see the model sub that had been the test-bed for the prototype drive system.
张译:图波列夫和其他三名军官参观了这艘潜艇的模型。当时,它的推进系统原型还放在试验台上。
点评:错解that从句。
原文意为: 图波列夫和手下三名军官曾飞来参观这艘潜艇,当时它被用作新推进系统样机的试验艇。
原文: He left the keys in the ignition, set all the brakes, and put the truck in gear before getting out.
张译:他拔出启动钥匙,扳好手刹车,然后,又启动拖头,准备倒出机舱。
点评:原著讲述驾驶员把车和货都留在机舱里,便于飞到目的地后由别人立即开到使用地点。
改译为:他把钥匙留在点火匙孔里,扳好前后刹车(拖头和挂车),把拖头挂上档(防移动),然后才离开机舱。
原文:The former test pilot snapped his fighter over too hard.
张译:之前的试飞员把他的飞机调得太死。
分析:这句译得怪异悖理至极!
原文意为:这位前试飞员猛拉战机使它翻过身来,但用力过大…
原文:At the moment Borodin would have settled for The Battleship Potemkin.
张译:此刻,博罗金真想在“波将金”号战列舰上好好地轻松一下。
分析: 稍有常识的读者必定一头雾水。斜体字The Battleship Potemkin为苏联著名影片《“波将金”号战舰》,settle for意为同意、接受。
原文说:此刻博罗金倒希望能看《“波将金”号战舰》电影。
原文:the third pair was digitally enhanced for colour resolution.
张译:第三组用计数方法放大的。
分析:不知有否“计数放大法”这种技术?
原文意为:对第三对(照片)做了数字法色彩分辨率增强处理。
原文: It was like having a burglar watching one’s apartment and being unable to do anything about it.
张译:就像窃贼监视着某人的公寓,却又无法采取行动。
分析:having 和being的主语是one。
原文意为:就像你眼瞅着窃贼在盯着你家,却不能把他怎么样。
原文:Judge Moore pulled a cigar from his jacket pocket and lit it, looking past the flame into Ryan’s eyes. The Judge, everyone said, had been a hell of a field officer in his days.
张译:穆尔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根雪茄,点着后悠闲地吸了一口。他在欣赏飘入瑞安眼帘的烟雾。他当年是人们交口称赞的校级军官。
点评:中情局长怎会如此无聊!into对应look而非flame。field officer这里指战地或搞情报的行动军官。
原文意为:“法官”穆尔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根雪茄,点着,透过烟火紧盯着瑞安的眼睛。人们都说,“法官”当年在一线可是个狠角儿。
原文:A half dozen oils dotted the other walls, themselves covered with expensive-looking paneling.
张译:另外的墙壁上挂着5、6幅油画,这些画都镶嵌在考究的画框里。
分析:themselves 代指walls,paneling是墙壁装饰贴板,cover不是镶嵌。原文意为:5、6幅油画点缀着其它几面墙壁,墙板看起来挺高档。
原文:Jones had had only an odd hour of sleep here and there.
张译:几天来琼斯断断续续只睡了一个多小时。
原文意为:这里睡个把小时,那里睡个把小时。
原文:For a whole minute his stomach heaved, well past the time he was dry.
张译: 他的胃足足折腾了一分钟。接着他感到口渴。
原文是说:胃里东西吐空以后,他还干呕了足足一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