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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普下调美国主权债评级，引发全球金融市场震荡，股市几次探底。标普表示，“华盛顿存在功能紊乱的政治文化是导致评级下调的主要原因。”从政治经济的角度，如何看待此次美债评级下调引发的经济震荡？北京哈佛大学校友会会长、北大ZF管理学院常务副院长傅军教授就相关问题接受了本报记者的专访。
经济观察报：您如何看待这次美债危机对美国经济的影响？
傅军：危机这个字有一点言过其实，危机给人的感觉是事先没有想到。至于国债的上线应该是多少，本不应该是一人说了算，这是宪政民主的一个核心。对于这个问题，这次美国两党不同立场的博弈是在事先设定法律的程序和时间内展开的，说明并不是事先毫无准备，束手无策。从政治经济学角度看，一个最高效的经济体在理论上是清晰的。正如诺贝尔奖得主诺思所言，那就是ZF的管理成本正好等于市场的交易成本。但是在实践中，如何找到两者之间的界线呢？因为人类知识的有限性，谁也不能代表上帝并声称最终掌握了真理，看来只能是不同观点之间有程序的博弈了。美国治国精英是明白这些道理的，所以他们在法律上做了相关的预设。这些政治经济学背后严格的逻辑和数理，往往很难通过大众媒体得以有效和精准的转达。
现在美国的经济问题的要害是什么？它的问题是多年来寅吃卯粮，消费太超前了，不光是美国ZF，还有美国民众。这个习惯必须要改。从这点看，给主权债务定个上线更是必要了，尽管设定的政治博弈过程很痛苦很惊险，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由此产生的不确定性会影响投资者信心，进而负面地影响经济，但那更是短期的。从长期看，我更相信这个坏事会变成好事，因为它是对诺思所说的那条合理界线的一个强烈警示和回归。设想一下，如果美国不设定国债的上线，两党之间和民众之间一团和气，美国经济会更好吗？在政策的操作层面，美国经济面临的挑战是，短期削减赤字不宜太快，因为经济体本身比较虚弱，不能排除再下滑的风险，即所谓二次探底，因此也不能排除启动QE3；但是长期必须消减赤字，并使过分膨胀的虚体回归实体。注意，这不是简单的回归，而是回归到更绿色的实体。如何把握和平衡好短期和长期的政策效应无疑很具挑战。这次债务危机至少是增加了紧迫感。
经济观察报：从全球政治经济角度来看，美债危机的影响是什么，特别是中国？
傅军：也许许多人的直觉反应是减持美国国债，但是我认为不易过急。理性地看，全球化已经使各国之间的相互依存度大大地提高了。一个国家经济好坏会影响其他国家经济表现。就中国而言，多年来我们经济发展战略是出口导向型，而美国是全球最大的消费市场。虽然程度不一，但是中美经济彼此相依。这时如果中国过快地减持美国国债，首先伤害的是美国，其次伤害的是自己。中国需要时间来再平衡出口和内需的关系。因此就眼下看而言，中国更合适的政策也许是不增持也不减持国债。
其实中国的政策选择空间也不大，其他发达国家的经济现在更好吗？09年初我在意大利举行的G8罗马国际预备会议上就说，全球范围内发达经济体正在从一个被夸张的高均衡点调整到一个正真体现其生产率的均衡点上，过程将是痛苦的，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其增长将是“L”的形态，它们面临的挑战估计比上一次经济大萧条还严峻。对此中国必须做好准备。
现实中我们面临的困惑是，主权国有主权ZF来管理各自的市场。但是从全球政治经济的角度看，说到底全球是没有一个超主权的ZF来管理全球市场的，特别是金融，市场是全球的，规制大体是有国界的，剩下的是各国之间特别是大国之间的合作。给定这种国际关系学者所谓的“无ZF”状态，在某种意义上讲美国至今扮演了全球中央银行的角色。因此在理论上，美国是可以通过印钱来还债的，但由此会引发不良后果是通货膨胀，而且通胀的受害者不仅是美国，而且是全球，特别是美元外汇储备多的国家。此次美国主权债务引发的问题再次提醒我们，以美元主导的全球金融体系是有制度缺陷的，必须加快改革。就中国而言，还必须加快汇率的改革。不然，一旦美国再量化宽松，我们将进一步面临输入型通货膨胀的双重压力。
经济观察报：标普认为，华盛顿存在功能紊乱的政治文化是导致评级下调的主要原因，如何看待美债评级的下调？
傅军：国家强大最终在于强大的社会；同理, 国家富裕最终在于富裕的国民。一国可持继的强大必需基于正反馈和负反馈双途径的畅通。近代史上美国之所以成为超级强国, 部分显示于这次ZF与标普的关系。标普让ZF不爽, ZF对它也不能咋样。从正面看，标普这次对美国主权信用降级应当看成是一剂清醒剂。眼光稍长点, 给美国主权信用降级会增加美国戒除寅吃卯粮的压力, 暗含了坏事变好事的逻辑。市场应淡定。我认为，虽然降级会造成市场短期的恐慌，但是投资者在慌乱中套现后一定会想到, 现钱还得有个地方趴着, 既然全球各地股市都在跌, 也没更好的出路, 还不如回股市。这是全球股市跌与个别股市跌的不同，因为前者意味着无更安全之处转移货币。
美国主权债务是国际金融体系的一个基石, 国际利差的计算和投资安全的考量原来是以它为基础的。现在评级下调，基石被撼动了。但反过来讲，撼动归撼动，能找到更好的么？由此，标普的决定也有不足之处的。当标普给美国主权债务信用降级时, 可以, 但同时标普也应找到基石的代替, 不然就尤如讲相对论没有了光的速度。我认为，知识必须成体系，思想必须有工具，不然会出现人们认识上的混乱。
最后，在技术上再说一点，标普说“华盛顿存在功能紊乱的政治文化是导致评级下调的主要原因”，但是，标普是在美国两党在允许的时间内达成妥协之后, 而不是妥协之前,再下调美国主权债务评级的，这让人觉得决策思路的逻辑不是很清晰。如果要下调，达成妥协之前下调更靠谱些，不是吗？（作者系现任北京大学ZF管理学院教授，《国富之道》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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