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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襄王九年,春秋时期的首个霸主齐桓公辞世,齐国因此爆发内乱致使霸业中衰,一时间中原诸侯群龙无首,成为一盘散沙。此刻,长期以来受到齐桓公遏制的南方强国楚国乘势积极扩充实力,意欲入主中原。与此同时,楚国北进的势头也引起了中原诸国的恐慌,因而,一贯标榜仁义的宋襄公不顾自身国力尚弱,企图凭借宋国公爵的地位和平定齐乱的余威,出面领导诸侯,抗衡楚国,继承齐桓公的霸主地位,进而伺机恢复殷商故业。诚然襄公雄心勃勃,但其毕竟国力军力有限,故而只能单纯地效仿桓公“讲仁义,重信用”的做法,试图以德服人。周襄王十三年秋,宋国召集诸侯大会,宋、楚、陈、蔡、许、曹、郑诸国赴会,而齐、鲁两国托故未至。宋襄公不顾公子目夷的建议,轻车简从前往赴会,以争取与会诸侯的信任,但遭到楚军伏击当即被俘,后在鲁国的调停之下方才获释。宋襄公为一雪前耻,于周襄王十四年,不顾公子目夷和公孙固的劝谏,依然联合卫、许、滕三国讨伐业已臣服于楚的郑国,郑遂向楚求援。楚成王随即挥师北进宋境,迫使宋国退军,两军相遇于宋国边境的泓水。宋军早到,驻屯于北岸,楚军只得自南岸渡水强击。司马公孙固鉴于宋楚两军寡众悬殊,建议宋襄公乘楚军渡河之时半渡而击,遭到襄公的断然拒绝。楚军全部渡过泓水后开始布阵,公孙固又劝宋襄公趁楚军军阵未立之际发动突然袭击,先发制人,然而已被“仁义用兵”思想冲昏头脑的襄公此刻根本无法听进此话,一直等到楚军布好阵势,方才命令宋军击鼓进兵。结局当然是,宋军惨败,片甲无归,襄公本人亦伤其股。泓水之战的结果使得宋国从此一蹶不振,退出争霸行列,直至灭亡亦无所作为;楚国则成为世代强国,且势力逐步进入中原,直至晋国的崛起,方才使得楚国扩张的势头有所抑制。
从政治角度上讲,在春秋这个群雄并起的时代中强者为王,绝对的军事实力是争霸的必须要素,各诸侯必须在有充足的军事力量作为支撑的前提下,才谈得上德行天下,仁育万民。孟子曰:“以力假仁者霸”,讲的就是这个道理。若想图霸,必以力为基,用力之处又必有仁义之名,或翦暴除凶,或扶弱济民,使人但称我之仁义,而不称我之为力,进而借仁义之名以合众力,方可得霸而愈强。正所谓,“仁是力之佐,力是仁之用,得此道者,名起而力强。”齐桓公正是走的这条道路而登上霸主之位的。宋襄公恰恰缺少的正是绝对实力,只是一味的空谈“仁义”,当时是周王累世盛德尚且不能服众,何况于区区一宋?
从军事角度来看,泓水之战规模虽不是很大,但在中国战争发展史上却具有非同一般的意义,其标志着商周以来以“重偏战而贱诡战,结日定地,各居一面,鸣鼓而战,不向诈”的“礼义之兵”寿终正寝,而以“诡战”为主导的新型作战理念悄然崛起,逐渐成为指挥作战的主流思想。泓水之战的百余年后,中华大地上诞生了一位举世闻名的军事家——孙武,其大力倡导 “兵者诡道,以利动,以分合为变”的作战思想,将作战目的与作战手段从根本上予以分离,并将此思想上升到哲学层次,著成了划时代的军事奇书《孙子兵法》,掀开了中国军事理论史新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