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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动力成本上升会带来通胀的长期化吗？
文/黄涛
今年以来，尽管总体经济形势与过去两年相比并不乐观，但工资快速上涨的趋势却没有受到太多影响。进入4月份，全国多个省市宣布上调最低工资，上调幅度大大超出了年初沿海等发达地区上调幅度。据此，不少人认为中国通胀有长期化趋势。对这种观点，笔者不敢轻易赞同——中国通胀会否长期化是一回事，劳动力成本持续上涨能否导致通胀长期化则是另一回事。为此，首先要指出的一点，是当前劳动力成本上涨一定程度上恰为通胀的结果，而非相反。
劳动力成本快速上涨的原因
事实上，我国工资水平和劳动力成本并非一直快速上涨，如改革开放后相当长一段时期就上升得极其缓慢。一般认为，直到进入新世纪特别是自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以来，工资和劳动力成本才开始迅速上升。2008年金融危机后，伴随着经济的快速复苏，我国开启了新一轮的以最低工资水平频繁大幅上调为典型特征的劳动力成本快速上升期。
那么，何以在最近十年左右的时间劳动力成本才开始快速上升呢？而且，相比上世纪90年代或者金融危机之前几年，金融危机以来我国经济增速相对较为适中，为何工资水平和劳动力成本上升的趋势比任何时候都明显呢？
在笔者看来，根本的原因，首先在于当前我国劳动力无限供给的状况已经有了根本性的转变。根据美国经济学家刘易斯的理论，在传统部门还有大量剩余劳动力的情况下，现代部门可以在不变工资下源源不断地从传统部门吸收劳动力，只要这工资能够维持城市最低生活水平。然而，从当前中国的实际情况看，尽管在中西部的农村地区很可能仍然有相当规模的剩余劳动力，但劳动力无限供给的状况已经有了根本性的转变。
一方面，经过改革开放三十多年的快速发展，绝大部分农村剩余劳动力已经转移至工业和服务业部门；另一方面，我国人口总和生育率的下降，已经导致了适龄劳动人口增速的放缓，并极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导致适龄劳动人口数量的绝对下降。近年来，在中国部分地区频繁出现的“民工荒”，正是劳动力无限供给状况发生转变的最好注脚。
其次，劳动生产率的大幅提高是工资快速上涨的基础。企业家开办企业以盈利为目的，在无法盈利甚至亏损时，企业家大可将企业关门，至少免了劳累。同样，企业家在决定是否给员工涨工资时，首要考虑的也是盈利问题。很显然，企业无法开出高于员工为企业挣得的利润的工资，而在劳动力无限供给状况发生转变的情况下，如果开出的工资远低于员工的劳动生产率，就会面临熟练工人离职带来的效率损失，并且会产生新员工招聘的相关费用和培训费用。
从另一角度看，劳动力受教育程度的提升，以及科技进步和资本有机构成等的提高，特别是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后，深度融入全球生产和贸易竞争，必然会带来劳动生产率的更快上升和劳动报酬的更快增长。至于最低工资法和工会势力的存在，除了降低工资向下调整的弹性，以及牺牲多数人的利益换取少部分劳动力的高报酬外，对一般工资水平的变动影响不大。
此外，近年物价大幅上涨引起的生活成本上升要求工资水平有相应提高。从农村剩余劳动力的角度看，如果外出务工的收入在除去必要的生活花销后所剩无几，还不如呆在家里从事农业耕作——外出务工有各种不易衡量的隐性成本。对于城市劳动力而言，在各种生活必需品价格大幅上升、房价飞涨等情况下，要将生活质量维持在先前的水平，要求工资或劳动力报酬的相应上升乃是题中之义。因此，近几年由物价上涨引起的生活成本大幅增加，对工资水平和劳动力成本的快速上涨起着推波助澜的作用。这里，劳动力成本快速上升一定程度上是一般物价水平上涨的结果，而非相反。
不会对物价产生持续性影响
一种较为常见的观点认为，劳动力成本上涨不可避免的增加了企业生产经营的成本，为缓解成本上升压力，企业必然会相应提高产品价格，向下游企业和消费者转嫁部分上升成本。不可否认，这种观点有一定道理，但因忽略了一些关键条件，不免似是而非。
第一，总劳动力成本的上升并不一定意味着单位产品内含的劳动成本的上升，还必须考虑劳动生产率的变化。如果劳动生产率上升速度比工资上升速度要快，那么尽管企业的总劳动力成本可能上升，但因为生产出了更多的产品，结果是单位产品中的劳动成本反而下降。在这种情况下，工资水平和劳动力成本的上涨，并不必然要求提高产品价格以转嫁上升成本。当前，我国平均工资高出印度、越南、菲律宾等发展中国家的平均工资一倍以上，但因为劳动生产率高出这些国家更多，结果是劳动密集型产业仍然具有相当优势。不然，劳动密集型产业早已转移至这些劳动力成本更为低廉的发展中国家。
第二，劳动力成本上升可能会带来其他方面成本的下降。增加劳动者报酬的一个最直接效果，就是提高了员工转换工作的机会成本，形成稳定的雇佣关系。稳定的雇佣关系不仅能够降低招聘新员工的费用和培训费用，还因为能够进一步激发劳动者的工作主动性和积极性，降低了企业的管理和监督成本。因此，劳动者报酬的上升对于企业总成本的影响是不确定的，对价格水平的影响自然也难以确定。
第三，劳动力成本上升对价格水平的影响还必须考虑时限的长短。即使劳动力工资水平的大幅上升的确增加了企业的生产经营成本，并对物价水平上涨产生压力，这种影响也只可能是暂时性的，因为高工资有利于降低因员工频繁离职带来的效率损失，有利于劳动者专业技能的积累和提高，因而往往会带来生产效率的提高。
亚当·斯密在《国富论》中这样写道：“（高工资带来的）丰富的生活资料，使劳动者体力增进，而生活改善和晚景优裕的愉快希望，使他们更加努力。所以，高工资地方的劳动者，总是比低工资地方的劳动者活泼、勤勉和敏捷。”在长期中，企业还可以通过购买更为先进的机器设备，采用更加先进的生产工艺，以节约劳动力的使用，降低劳动力报酬上升可能对企业生产经营成本的影响。
总之，劳动力成本的上涨对一般物价水平不可能有持续性的影响，也无法导致通胀的长期化。更何况近年来我国工资水平和劳动者报酬的上升，是在经济快速增长、企业利润和ZF税收持续大幅增加的基础上发生的，又有什么理由担心会带来长期化的通胀呢？
原文转载自作者博客 http://blog.sina.com.cn/s/blog_5edcebf701013p9h.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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