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1日一场大雨让北京顿时乱了套。雨水灌满大街小巷,马路成了大江小河,北京人戏称“人在游泳池,车在积水潭”,“开车就像开船”,老外在街上游泳。如果说这些话有些调侃味道并不让心情沉重的话,那么死亡30多人、损失100多亿则让人痛心不已。痛定思痛,暴雨之后,北京以及其他城市也该反思反思发展之路了,问题到底出在哪?
官方公布的消息是,这场雨从7月21日10时开始,直到22日2时,全市平均降水量170毫米,为自1951年以来有完整气象记录最大降水量。其中,最大降雨点房山区河北镇达到460毫米。按道理讲,170毫米的暴雨就能将北京这个巨人击倒,确实有点难以让人相信。这点雨不应该是什么大事,何以轻轻一击,北京就倒了呢?根本原因在于,北京市的发展存在很大盲目性,大大超过了这块土地的承受能力,出现了严重的人类与自然之间的不和谐,这场雨只是最后一根稻草。
中国的大城市都患了求大的毛病,往往号称要建成国际化大都市,拼命地扩大规模,提高各方面的水平,做大做强GDP。北京市自然不能独善其身。在这股城市大跃进浪潮中,北京作为首都,本来应该定位于全国的政治和文化中心,可这些年北京市越来越不满足这一点, 要争全国“经济中心”,要争“金融中心”,要争这个中心那个中心,结果北京的发展定位越做越大,从政治中心、文化中心扩展到许许多多的中心,恨不得将全国的教育中心、医疗中心、外贸中心、交通中心、物流中心等等所有中心都搬到北京,使之成为全国各类中心的聚集地。这种大气魄,自然导致两个结果,一是人口急剧扩张,二是用地急剧增长,由此使北京市的各类资源不堪重负,大大超出所能承受的范围,稍有点小雨小雪的,就暴露出大问题。这些年,北京市年年都闹雨灾,早就对这种发展提出了警告,可是并没有引起注意。
近二十多年来,随着北京市单位的急剧增加和人口的急剧扩张,从外观上看,北京市区这个饼在不断地无节制的摊大,从三环一直摊到了六环,而且还在继续扩张,以至这个饼还冒出了到锅沿之外,原来远离市区的通县也变成了一个区,北京市的居住需求更是跑出了北京市这个锅边,河北省地界也成为北京人购房之地。
北京市本来是一个资源缺乏的城市,在发展过程中本应该坚持节约利用一切资源的原则,可是事实上并没有这么做,而是朝着相反方向而行,各种建筑越建越大,各种场所不断新建。大型机场、特大型机场、超特大型机场一个接着一个建;北京站之后有西站,西站之后还有南站,每一个站都是超过大站;体育场馆也是亚运村之后奥运村;高尔夫球场一个接一个,甚至连成片。由于没有节制地扩张,不该占的地被占了,不该填的河被填了,不该硬化的被硬化了,使得北京市区吸纳雨水的能力和泄洪的能力急剧下降,一有点小雨,就排泄不出去,积水成灾。
华北是一个严重缺水的地区,北京市尤为突出。可是这并没有引起高度注意,反而凭借首都的优势,挤压周边地区的水源,本市不够就向河北省要,河北省不够就从千里之外的湖北调。北京已经成为一个高消耗城市。除了水之外,还有电、气、煤、粮、菜等等,都靠从全国各地调入,又消耗了大量的运输资源。像北京这样的大城市,本来应该大力发展公共交通,可是北京市的小车多得已经成灾,堵车成为北京一大风景。节约型社会在北京远远没有变成行动。特大型住房还在建,超豪华别墅也在建,高尔夫球场违规也要建,看不出节约的意思。北京不仅消耗大量土地资源为市民建房,还有许多外地人在北京购房,特别是北京市房子越建越大,动不动就是百多平米、几百平米。根据北京市的土地资源,本应该严禁建设超过100平米住房的,就象香港和东京那样,一律都是小面积住房,无论官有多大,钱有多少,都得住小房子。
无节制的发展,加上无节制的资源消耗,使得北京隐藏的问题越来越多。久旱盼甘霖,干河盼流水,见底的水库盼洪源,可是稍为下点雨却立即成灾。北京经受不住一场雨水的洗礼,也经不住任何一点风吹草动。供水,供电,供气,供粮,还有蔬菜、水果、副食、交通、通信等等,一旦有什么细小的事故,也足以使北京陷入混乱之中。
北京“不堪一雨”还暴露出北京建设的泡沫化。这种泡沫化不是虚假的劣质的意思,而是缺乏远见和长远规划的意思。网友讽刺“到南京看海、到北京开船”,都是指发展的表面化和近利化。有雨即成灾,是不是暴露了“有钱造大楼,无钱修下水道”的片面做法?在官员看来,在自己的任期之内,盖大楼是显而易见的“政绩”,而修下水道则是将金贴在屁股上,没有人看得见,没有多少官员愿意这么干。此次暴雨成灾之后,工程建设的泡沫化暴露无遗。京珠高速段形成了长长的大河,少年军训营建在排洪道上,众多高尔夫球场既消耗大量水源又对泄洪造成障碍,排水河失去排水功效。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身处暴雨中心的北海团城却无一例积水报告。无论下多么大的雨,在这个城池上,都会雨过地皮湿,很快就渗流得一干二净,地面只略显潮湿,而秘密就在地面铺设的青砖和地下的涵洞中。至今已近600年的一套明朝建成的古代集雨排水工程,目前仍在团城“服役”。号称现代化国际大都市的北京,所建成的现代建筑却不如600年前古代建筑的排洪功能,下点雨就变成汪洋大海。官员强调说,北京排水功能是10年一遇标准,这恰恰反映出发展过程中只追求表面鲜亮的急功近利行为。暴雨之后北京市暴露出来的所有问题,都是可以事先预计到并能够采取措施予以克服的。可是,当初建设这些工程时,片面考虑见效快,未考虑能持久,结果在大雨面前原形毕露。
61年不遇的暴雨,还算给北京市留了一点面子,只下了十几个小时就转到东北去了。如果象南方那样,下个三天三夜,北京市估计就成落汤鸡了。还好,现在还有机会对发展思路进行反思,还有时间对存在问题进行改进。其实,北京市的教训也是其他城市的教训,中国的许多城市都存在类似问题,都应该进行认真反思,根据当地自然条件确定发展规划,切不可求大求洋,盲目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