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帖
雷达卡
民主的车皮和盛世的城乡
阿赛尔
凯迪论坛·猫眼看人
2007年5月26日
在凯迪网络，有一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称作“司马牛羊”的先生，曾经在猫眼写过一篇很不错的文章——《印度的民主车皮》，收集了印度普通硬座客车（即印度所谓的“Passenger”级别的普通列车）人山人海甚至连车厢顶上都站满了人的景象的图片，配以简洁的文字，并把此与印度的社会制度——宪政的民主制度聪明地连接起来，冠之以“民主的车皮”之名号，来用图文并茂的形式，声讨印度的宪政民主制度对印度经济、社会甚至是人民生存状态和社会文明的损害。
这位司马牛羊先生的高明，一高在他的确是在说实话，毕竟，这些图片就是印度铁路的真实景象，而事实的力度总是胜于千言万语的；二高在他很高明地把此归罪于印度的社会制度，在他看来，印度都民主了，铁路发展水平还如此之低，这样的民主究竟有什么用？
但是，或许是他真的水平有限，并不知道印度较之于中国的伟大之处，却不仅仅是社会制度上的巨大差异，恰恰更在于这个印度的铁路文明。毕竟，提起印度，能够让印度人甚至是亚洲人自豪的东东，恰恰是印度的铁路，其辉煌的发展历史和伟大的历史功勋，真的让我们这些炎黄子孙足够汗颜。但也有可能他是一种故意（但愿他不是如此），明明知道辉煌的印度铁路文明历史，也知道他所言的“民主的车皮”不过是印度社会生活中跟中国破烂的乡村公交一样的档次的低档列车，并不足以代表印度大量存在的、早就超过中国多少年的高中档列车的服务水平，却为了攻击而攻击，故意选用了人家辉煌成就的阴暗部分来以偏概全地攻击民主制度，以此来达到他个人的不那么光明的目的。
拿别人的“烂”来比自己的“烂”，就此说明别人更烂，因此显得自己就高明的“比烂”的功夫，其实早在阿Q大哥那里就已经功力不凡了。当年的Q哥不是说了么，“尼姑的脸蛋，和尚摸得，我也摸得”——这是“比烂”；而要表明自己的伟大，却要说“老子先前也阔过，老子也姓赵，500年前跟赵太爷是一家”这类的废话，来鼓起那点早就难以支撑的自负，这在中国，早就不是什么高明的手段了。
但即使如此，你也得佩服他的不凡功夫，毕竟，写文章就是要有料，才能好看。他的“料”又这么真实，观点的推导又这么自然而然，在早就习惯于以偏概全的文革笔调之中国大陆，焉能不唬住那些并不了解印度社会制度情况和印度铁路文明历史的人们呢？
事实上，只要你愿意去了解一下印度的历史特别是人家的近代史，有一颗客观而宽容的心，就一定会对印度的铁路文明深感敬佩的。较之于中国而言，印度的铁路就是爹爹甚至是爷爷一级的，而我们，顶多就是个儿子或孙子而已。在印度人早就习惯于铁路化生存的20、30年代，咱们的先辈们还以为那东东怎么不吃草就能跑得那么快呢！不是有笑话说了么，有位中国乡村人初次见到了蒸汽机车，感叹于它的速度和威力，顺口就说出来了“这玩意儿睡着跑都这么快，要是站起来跑，那还了得”之类的蠢话么。
史料记载，印度铁路早在1853年就开通了，虽然较之于发明铁路的英国要晚了不少年（英国1804年发明实用的蒸汽机车，初步具有了现代铁路的概念），但在仍然处于农耕时代的亚洲大陆上，可是破天荒的大事情的。随后，英国殖民政府为了发展殖民地经济，大力发展印度铁路，给这个农耕的国家，带来了深远的影响，一下子把这个多民族多信仰的国家，推上了现代化发展的轨道。随后，印度的现代化开始起步，并伴随着她的政治的变迁，印度的铁路给印度整个社会的发展，带来了不可磨灭的巨大影响。譬如，当年英国殖民者镇压印度土兵起义，以那样少的兵力就取得胜利，效率那样高，就是通过铁路运兵实现的；再比如，圣雄甘地之所以能够那么快速地搞成印度全国“不合作运动”，正是靠了方便的铁路，才迅速达到目的的。史料记载，甘地曾经坚持乘坐票价最便宜的三等车厢周游印度（也就是司马牛羊先生用来讽刺印度民主的“民主的车皮”档次的），到处游说，才让全国民众迅速地看到这位英雄的容貌、聆听到他的声音的——别忘了，这不过是19世纪末期的时代！假如他生在19世纪末期的中国，就是再有才能，估计也就只能坐着慢悠悠的马车，跟当年的孔子一样“周游列国”了，天知道他该用多少年才能走遍当年中国超过千万平方公里的巨大面积的。
印度人常说，英国殖民者留给了印度人三样好东西，“英语、议会和铁路”，就是非常深刻的见解：英语用来形成统一的官方语言（类似于我们的普通话；毕竟印度整个国度拥有400多种语言，就是印地语也无法统一各民族语言的），使诸多的民族形成国家感，以便形成统一的文化感；议会就是印度的国家制度，使印度人至少在制度上、法理上从此告别了种族歧视、文化歧视、城乡歧视等等由权力、财富、血缘造成的人间不公正，使得印度人没有过上城市户籍、农村户籍严格区分并且不能随便迁徙的人为制造出来社会等级的悲惨生活，并且，就是到了今天，印度普通农民较之于中国普通农民，所处的制度环境仍然让我们无可比拟，足够丢人现眼：比如，普通的印度农民享有免费医疗和免费教育等等国家制度给与保障的利益，这对于中国的9亿多农民，是不是一个无法想象的梦境呢？
更何况人家的那些言论思想的自由，罢工结社的自由，等等诸如此类，你作为一个大陆人，就是高等到司马牛羊先生这样牛比的程度，享受过这些你本该的权利么？
而铁路，就是拉动印度经济走向现代化的火车头了，事实上也成了印度整个社会早就习以为常的最普通最方便的交通工具了。如今的印度，铁路更是遍布城乡，甚至到了偏僻的村落，也能方便乘坐火车（当然这跟印度的高原环境有关系，毕竟那里地势比较平坦），相对于我们目前仍然存在的“马背上的投递员”之“村村通公路”都还远没实现的农村交通环境，我们的铁路真的比印度强了么？
更有确切的数字，表明了印度铁路胜于中国的诸多之处：历史悠久，1853年就建成了，而中国在1876年才有了一小段吴淞口铁路，根本无法与之比拟；总里程一直领先中国很多很多年，一直高高居于世界第二的高度（仅次于美国），直到最近十年，才被中国赶上。目前印度铁路的总里程大约是6.22万公里，中国是7.6万公里；但假如用铁路里程跟国土面积做个对比，我们就落后很多了。目前，印度的国土铁路覆盖率是2点多公里／百平方公里，而我们才0.56公里／百平方公里，才不过是人家的四分之一。
并且，印度的铁路早就成了普通印度人习以为常的交通工具。大家在司马牛羊先生的贴子看到的景象，正是普通印度人乘坐这个国家最低档的普客列车（Passenger）的真实景象。或许司马牛羊先生不知道的是，这种列车价格之低，乘坐之方便，根本不是大陆中国人可以想象的：比如，很少有人见过只有中国人才明白的大批民工日夜排队买车票回家过年的“春运”之特色景观的，在印度，买票是很方便很简单的事情，这主要归功于印度社会制度对官僚机构的制约，使得这些官僚企业不得不大力建设了大概算是这个世界上少见的最庞大而复杂的售票网络，让普通的印度人出行变得十分简单。
更牛的是，印度人几乎不用检票！有中国记者写出的游记证明，印度的车站干脆就是敞开大门的，随便人们出入。印度铁路部门何以如此相信印度民众？他们为什么不组建类似于我们的城管这样的强有力的管理机构，来强有力地保障所谓的秩序呢？
更有，谁听说过印度发生过被强行拆迁的悲惨情况？谁听说过印度发生过“流出来打出来就是不能生下来”之中国式的计划生育管理方式呢（印度也实行计划生育国策，并且早就先于中国将其法制化，中国由政策性管制过渡到目前的计划生育法管理，就是跟人家学来的呢，虽然学得一点也不像）？
什么是效率？一个社会，究竟需要什么样的效率，才是人性的效率、才是所谓的和谐的效率呢？难道就是布满上访人群、遍地大盖帽吆五喝六甚至连警车都变成了装甲车的盛世之壮景么？我们的社会究竟是在为谁努力造福呢？当最广大的民众并不能享受到改革或者经济发展带来的利益，甚至更加悲惨地走向了土地被圈占、房屋被拆迁、成了下岗工人失地农民，上不起学看不起病，并因此培植起一个人数很少但财富巨大的极少数先富起来的人，使得吉尼系数早就超过了国际警戒线之可怕的贫富差距之状态，便是所谓的高效率么？
司马牛羊先生，你知道这些事实么？在城乡仍然被人为阻隔的中国，在可怜的农民工为了回家过年不得不日夜排队甚至不惜买谁都明白是谁在暗中倒腾出来的高价票之春运中国，在“城市建设得像欧洲、农村破败得像非洲”之盛世中国，你真的觉得你比普通的印度人活得更加自在，活得更有尊严么？
阿赛尔，凯迪论坛·猫眼看人，2007年5月26日
京公网安备 11010802022788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