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农妇自缢派出所看“马太效应”
京青年报:(07/05/28 01:56)
本报评论员 蔡方华
今日社评
5月22日,湖南农妇殷小云在邵阳武冈市卖水果,先是被城管罚款49元,半个小时后,又因10元管理费的问题,与市场管理所的工作人员发生冲突,随后被带到该市迎春亭派出所。当天下午,殷小云在派出所里“上吊自杀”。次日,迎春亭派出所副所长谭兵被刑拘,涉嫌违纪收费的市管所相关工作人员被立案调查。
这位湖南农妇的遭遇,让我们想到最近很流行的一个“响词”———马太效应。
马太效应表现在社会领域,是“强者恒强,弱者恒弱”,表现在财富领域,是“穷人越穷,富人越富”。像殷小云这样的普通百姓,既没有财富又没有地位,于是,不仅她渴望致富的梦想被彻底打破,就连她仅有的东西———她的生命,也丢在了派出所里。
殷小云的遭遇只是极端的个例,却又具有某种象征性。在马太效应发挥作用的地方,就不难发现殷小云这样的被剥夺者。就拿这些年高热不退的楼市来说,由于房价的不断攀高,许多中低收入者因为背负沉重的房贷而沦为房奴。与此同时,房地产商人和富有的炒房人却不断积敛起巨大的财富,成为财富榜上的新贵。即使是在平静的社会生活中,马太效应也无所不在,比如说,城乡低收入阶层因为缺乏保障,往往面临着沉重的经济支出,于是才出现卖血供学的农民家庭,于是才有自己在家里锯腿治病的悲剧发生。
马太效应并不是中国的独特现象,而是一种普遍存在的社会选择机制。当富有者通过各种方式不断聚积优质社会资源,当穷困者连仅有的东西都被夺走,社会就会出现两极分化的现象,严重的矛盾和问题就会产生。从这个角度看,要想建立一个公平和谐的社会,就必须遏制马太效应的发生,消除马太效应在社会经济领域的消极影响,以有力的措施保障弱者享有公共资源,并帮助穷人通过合法劳动获取财富。
这是一个宏大的课题,从中可以引出许多剪不断理还乱的话题。但如果我们把目光重新落到殷小云的身上,事情又会变得简单而明了。
怎样才能祛除殷小云身上的马太效应呢?当她决定辞职卖水果的时候,她应该获得政府有关部门的帮助,比如以简便的方式获得小额贷款,以低廉而快捷的途径得到经营许可,享受税收和管理方面的优惠待遇。无论她是游商还是摊贩,都不应该被看作“贱民”而被合法地盘剥,城管和市管决不能把她当软柿子捏。如果她做生意失败,她应该享受最低生活保障。如果她生病,应该有合作医疗制度为她解除后顾之忧。不仅如此,她还应该能够加入工会组织,她可以进入平民职业学校以提高自己的谋生技能,她还应该在城镇获得栖身之地,并享有和城里人同样的社会身份。而所有这些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如果我们想在这个经济繁荣的时代建立社会公平,就应当在法律、制度、市场和文化多个层面,对社会的弱者和穷人有所倾斜。是的,仅有平等是不够的,在起点平等已经丧失的情形下,在富有阶层已经形成而贫富差距不断扩大的情况下,如果对弱者、穷人和强者、富人实行“平等”,是远不可能抑制马太效应的。
在太平盛世承认贫富两极分化的存在,需要莫大的勇气和智慧。日前国家审计署审计长李金华公开承认,中国存在“穷人越穷,富人越富”的“马太效应”,需要引起重视并采取积极措施予以缓解。他的坦率与忧患赢得了舆论的广泛好评。承认马太效应是一个良好的起点,建立社会公平还需要政府和社会更艰辛的努力。中国从贫困走向富裕用了三十年,但愿我们能用更短的时间,让所有的国民都能享受到国家富强的好处,但愿殷小云那样的悲剧再也不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