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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仑：制度自由是创新的前提
赢周刊记者 刘欢 文/图
“企业要创新，从外部、市场、制度的逻辑，非常简单，就是要建立自由的企业制度、保护智慧财产等制度，接下来，创新就是自然的事情。”知名地产商、万通控股董事长冯仑近日在广州的一场论坛上说。
要建立保护智慧财产制度
赢周刊：您提出，民营企业创新首先要建立自由企业制度，理由何在？
冯仑：五六年前，我和朋友在北京的中央商务区喝咖啡，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北京的很多楼盘都是海南人盖的，细算之后，发现这个数量居然达到一半以上。不过，值得注意的是，建这些楼的，大部分都是当时海南的皮包公司。
北京的CBD，堂堂国家首都最繁华的地方，怎么会是由这些海南的皮包公司折腾起来的呢？力量从哪里来？我认为，关键在于当时的企业制度。那时候，在北京创办公司并不容易；皮包公司发展不起来，但在海南却能做得起来。于是，很多人下海南(创办公司)。没地方住，一开始一个人一张床，后来两个人一张床，再后来直接就是男女混住。最旺的时候，海南有3万多家皮包公司。以至于后来海南本地政府觉得这些公司太多、太乱了，想把一些公司赶走。不过，很多人死都不肯走，有人开了一家“死都不回头”饺子馆，还有人开了一家“决不离开”餐厅。最后，这些皮包公司中有一部分发展起来了，随后才盖了大半个北京的CBD。这，就是自由创办企业的力量。
赢周刊：民营企业创新还需要建立保护智慧财产制度？
冯仑：是的。我们做房地产，有时候希望搞点创新，比如计划把一个楼盘从方形变成圆形，这时候，领导嘟囔了一句“怎么是圆的呢”，于是规划局就可能不批了。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还能有创新的激情吗？
另外，保护智慧财产也很重要。现在，一些流行音乐演唱会，台湾歌手大概占了三分之二。《我是歌手》这个节目中，台湾歌手也是大头。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因为知识产权在台湾叫智慧财产。但是在大陆写歌词，稿费非常便宜，一首大概就是几十块钱。内陆知识产权保护得比较差，就不能激发创作，也就不能帮助文化转化为资本。
企业要创新，从外部、市场、制度的逻辑，非常简单，就是要建立自由的企业制度、保护智慧财产等制度，接下来，创新就是自然的事情。
企业自身拥有创新驱动力
赢周刊：如果创新可以是自发的，那么，企业本身的创新驱动力有哪些？
冯仑：第一是成长。企业在扩大规模的时候，在战略上要有一个大的决定。以房地产行业为例，房地产就是用合理的成本制造客户所需要的空间，这是一个巨大的产业，主要覆盖三个部分，即“住宅、房地产(涵盖住宅但不限于住宅)和不动产金融(范围更大)”。作为企业，你决定做哪个部分？王石说，我们做住宅。如果(你)有留意，万科自己的提法已经从房地产的领跑者改成了全球最大的住宅公司。万通说，我们做房地产。金融保险公司说，我们做不动产金融。另外还有价值链，你是做下游、中游还是上游？是做制造业、服务业还是金融业？(这)和以前不一样了，而这个“不一样”很重要，最终我们就会完成整个行业的一种升级和变化。现在，虽然住宅(市场)在调控中，但万科将做住宅产业化像流水线一样，产生了一套标准化的做法，让一个项目的周期减少三分之一以上。业内人士都知道，盖高楼经常是不赚钱的，因为工期太长。于是，有的企业将所有东西都在工厂里造好，等到地基建好了，就直接搬过去组装，这样100米的楼，15天(就能)交付。行业里头，只要外在条件具备，内部创新活力非常巨大。
此外，企业家创新有时还会有使命的冲动。企业家的使命感，就是没事找事，把别人的事当事，把自己的事不当事。比如马云[微博说，让天下没有难做的生意。曾经有教授问他：你怎么能想到这么多东西？马云回答说，我是为了活下去才做这些事。
所有的事都是被逼的。但是得有使命，使命一旦确定，就有了责任，有了责任就得克服困难。克服困难的过程就是创新的过程。所以，当企业成长的时候可能会创新。当企业有使命感的时候也会创新。当企业有危机的时候也会创新。整个创新机制中，这是内在的体制优势。
赢周刊：万通最近有何创新举措？
冯仑：我们最近也有创新，比如怎样让工业企业变成轻资产公司？目前工业企业主要是重资产运作，厂房需要很多的固定投入，但它们又享受不到土地增值的好处。每年各种损耗，成本负担很大。我们和TCL[微博商量，买入返租，即我买下你的厂房，再放租给你。原来一个车间可能用1000平米也不嫌大，现在听说要交租金，跟业绩挂钩，变成只要500平米。创新的方式最后是皆大欢喜。这个创新也没人教，企业自己就会做。
赢周刊：在房地产行业创新的过程中，万通还提出了立体城市的概念？
冯仑：立体城市这件事情孕育了很久，源自对这个行业长期、持续发展的责任感。做房地产，起初要研究户型、小区规划、社区关系等等，进而到关注城市未来的发展和行业本身的变化，跳出企业研究城市。现在的城市发展让人感觉并不舒服，十几年前有段子说“别挤别挤，再挤就贴墙上了”，地铁里“别挤别挤，再挤就怀孕了”。还存在两个空心化：传统城市空心化，新区空心化，资源利用太少。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就想能不能创造一种立体的模式。别让城市横着长，竖着长行不行？这样就能解决交通、能源等等问题。
我们全世界去跑去看，发现这是可能的。100年前，在曼哈顿，很多人都在嚷嚷说没地了，都被黑心房地产商占了，最高能住的就三层。这时候金融危机来了，很多钢铁企业想，怎样才能把钢卖出去呢？如果建筑不用木材和石头，改成钢，钢就卖出去了，于是发明了钢结构。后来又发明了电梯加玻璃，使这个建筑比原来更轻，这样，摩登大楼时代开始了。
现在探讨的一个问题是，一平方公里到底能睡多少人？北京大概3000人，新加坡7000人，南非贫民窟100万人。香港1200平方公里土地用了30%，装了600万人。所以我们测算，只要规划得好，城市可以装8万人一平方公里。经过研究测算，我们得到了一个标准的模型，叫一平方公里建600万平米建筑装6万-8万人。这大概就是新加坡住宅的密度，是已经发生的。这样一个密度，可以起到节约土地、产业主导和节能环保等效果。
中小企业更具创新潜力
赢周刊：你认为，国有企业和中小企业相比较，谁更具有创新潜力？
冯仑：从国企来说，创新的优势确实比较少。它们有很多资源，但更多的是用在资源分配方向的，以减少风险。有个段子说，过日子的人都去了上海，折腾的人都留在了北京。这就是北京人能在雾霾里依然快乐的原因：北京相当于四个城市——华盛顿、纽约、洛杉矶、硅谷。北京市管的是中央的事，对民间不太管。所以IT的发财梦、贫困地区的致富梦、到北京去要钱的梦等等，各种各样的梦在北京的时候，创新就很多，所以在北京，餐饮、中介、咨询公司都很多。
一百年以前，主要的创新来自于大公司，最近50年以来的创新更多的是(来自)小公司。资讯现在已经不能再被垄断。微信发展这么火，如果你作为企业，会用原先运作QQ的人去运作微信，还是用新的人去做？结果是用新的人。马云说，互联网是一个新动物，要去消灭旧动物。传统行业是既得利益者，你线上卖一块钱，可能线下就少卖一块钱，所以它做线上就没有那么强的动力和决心。但互联网公司就没这个顾忌了，可以横冲直撞。移动互联网又是一个新的动物，它是要去消灭互联网的。
赢周刊：那么，你认为怎样才是好的创新？
冯仑：企业内在的创新非常重要，但完全新的东西很难做。比较好的创新可以分为两种，一是微创新，(即)在原有体系内做一些体验性的创新，原来的体系可能已经做得比较好了。另外，是要弄一个独立的部分去创新。创新首先要内心自由，同时要有一套制度体系，尤其要和上市公司分开。创新是不能靠正步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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