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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行：第三条道路？
中国社科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博士张明为英国《金融时报》中文网撰稿
2007
年最后一天，在中国银行业改革中扮演着重大角色的中央汇金公司再次出手，向国家开发银行（“开行”）注资200亿美元。在开行目前的所有者权益1580亿元人民币中，中国财政部和汇金将分别持有50%的股份。
鉴于以往汇金注资的对象往往是处于股份制改造和国内外资本市场上市过程前期的国有银行，那么，新获资金是否意味着开行将全面转向商业化运作？
答案是否定的。
首先，和汇金以往注资对象中国国有商业银行（建行、中行、工行）或股份制商业银行（交行、光大银行）显著不同，成立于1994年3月的开行是中国的三大政策性金融机构之一，其主要使命在于为“两基一支”（即基础设施、基础产业和支柱产业）提供长期融资。
政策性银行的身份，使开行在融资来源和资金投向方面具有鲜明的政策性色彩。新获注资前，开行500亿元人民币的注册资本金全部由财政部核拨，其中362亿元通过预算内拨款方式拨付，138亿元以税收返还形式补足。由于开行不能吸收存款，因此其信贷资金主要通过发行金融债的方式筹集。例如，2006年开行发放贷款总额为5760亿元人民币，当年发行债券筹资额为6300亿元人民币。从贷款期限来看，开行以中长期以上贷款为主，2006年短期贷款仅占其贷款总规模的28%。从贷款行业来看，2006年按重要性排序依次为公共基础设施（占35%）、公路（占19%）、电力（占17%）等。
其次，作为中国国有金融机构中少见的业绩出众者，开行的成功与其独特的“两栖”模式密不可分。
一般认为，政策性银行的经营业绩往往弱于商业银行。开行却是个例外。根据2006年年报显示，该行不良贷款率仅为0.75%，资本回报率高达19%，资本充足率为8.05%。这样的业绩和中国任何一家商业银行相比都毫不逊色。其中的奥妙何在呢？
开行自己把成就归功于“开发性金融”模式。这一模式是现行长陈元自1998年来力推的重点。按开行官方网站定义，“开发性金融是政策性金融的深化和发展……是实现政府发展目标、弥补体制落后和市场失灵，有助于维护国家经济金融安全、增强竞争力的一种金融形式。开发性金融一般为政府拥有、赋权经营，具有国家信用，体现政府意志，把国家信用与市场原理特别是与资本市场原理有机结合起来。”
透过这段表述，不难发现“开发性金融”的实质，无非是利用国家信用获得的低成本融资来从事商业化运作，进而令政策性银行优势益发凸显。从开行的经营实践来看，它试图将政策性业务和商业性业务相结合——而中国商业银行业市场化改革目标却是实现政策性业务与商业性业务相分离。是开行别开生面，走出了第三条道路吗？
事实上，一段时期以来，开行与诸多商业银行围绕着利润丰厚的“两基一支”贷款展开了激烈争夺。商业银行对开行利用政策性银行的优势开展商业性业务感到不满。这样的抱怨并非全无道理。
其一，开行背后有国家信用为支持，因而能够以较低成本发行中长期金融债券。与借短贷长的商业银行相比，开行资产负债期限错配的程度更低，因此其发放中长期贷款的能力强于商业银行。其二，近年来信贷业务增长最快和利润最丰厚的公路、铁路、桥梁、能源、煤炭、电力、水泥等行业，原本就是开行重点经营领域，这些行业中的企业贷款往往也具有路径依赖的特点。其三，在经营中，开行的行为政策性色彩浓重。商业银行时常指责开行与地方政府搞“银证合作”，通过政府力量将优质贷款项目从商业银行手中争夺过来。
可以说，开行目前取得的骄人业绩，关键就在于它“脚踩了两只船”。政策性银行的身份，使其能获得稳定的长期融资以及更加容易地拿到重点贷款项目；商业化运作之实，使之能够在利润丰厚的商业性贷款业务中分得很大一杯羹。
一旦开行的定位收缩向政策性或商业化任何一端，它的日子很可能都不及眼前好过。如果融资来源和项目获取完全市场化，它与国有商业银行相比优势并不突出，在资产规模和网点布局上还处于劣势。单纯经营政策性业务，它的业绩将与其他两家政策性银行趋同。
由此可见，汇金新投资并不是所谓的开行“彻底商业化”之催化剂。要维持目前强劲的业绩增长趋势，开行只会更坚定地选择现在的 “第三条道路”。2007年开行对与直接股权投资业务的热衷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迄今为止，开行已在中国国内建立了四支产业投资基金，在国际上也成立了合作基金；并以30亿美元参股英国巴克莱银行。开行对国内外直接股权投资业务的介入，某种程度上已经与中国的主权财富基金中国投资公司（“中投”）角色重合。考虑到汇金是中投的全资子公司，新注资令开行和中投原本微妙的关系更加错综迷离。开行“第三条道路”到底会伸向何方尚未可知，但这条路似乎不存在边界。
（作者为中国社科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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