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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共识网四月十六登载郭罗基《走出马克思主义的“牛顿时代”》一文中，追述了官方马克思主义、民间马克思主义、合法马克思主义、非法马克思主义、正统马克思主义、古典马克思主义等各种马克思主义的来源，认为马克思主义虽然没有被证伪，但需要创新；提出“古典的马克思主义自有它相应的历史条件，适用于这种条件不会发生危机。危机的发生就在于历史条件变化了，而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形态没有发生变化。克服危机的途径是创立新的理论形态，满足新的时代的需要。马克思主义的新的理论形态应当包含古典的形态又超越古典的形态”；主张《走出马克思主义的“牛顿时代”》。 就文中所阐述的观点，对以下几个问题同郭先生商榷。 （一）马克思为什么否认自己是马克思主义者？ 以马克思命名的“主义”，理所当然应该是马克思的思想，不能是别人的思想。因此，首要的任务，是把马克思的思想搞清楚，搞清什么是马克思原本的思想，然后才谈得上马克思主义；不然的话，如果搞不清什么是马克思的思想，就无从谈起马克思主义，就会把一些非马克思的思想冒充马克思主义。对这个基本问题，马克思的后继者们也是有不同理解的。 列宁在《马克思的三个来源和三个组成部分》中，把马克思主义概括为历史唯物主义、以剩余价值学说为理论基石的政治经济学、认定无产阶级是领导阶级的社会主义学说。中国共产党基本上是依照列宁的概括理解马克思主义内容的。 这样理解马克思主义是否正确呢？ 为了回答这个问题，就需要看看恩格斯是如何概括马克思对人类贡献的。很明显，恩格斯是马克思最亲密的战友，亲自参与了马克思思想的创建，对马克思主义所包含的内容理所当然应该是最了解最熟悉最知情的，对马克思主义的盖棺论定也应该是最具权威的，理应成为后继者们全面准确理解马克思主义的指南。那末，恩格斯是如何概括马克思主义的呢？他《在马克思墓前的讲话》中，从以下四个方面盖棺论定了马克思对人类的贡献： 一是，“正像达尔文发现有机界的发展规律一样，马克思发现了人类历史的发展规律”。 二是，“马克思还发现了现代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和它所产生的资产阶级社会的特殊的运动规律”。 三是，“在马克思看来，科学是一种在历史上起推动作用的、革命的力量”。 四是，发现无产阶级是推翻旧社会建立新社会的领导力量，并且使无产阶级“赖有他才第一次意识到本身地位和要求，意识到本身解放条件的现代无产阶级的解放事业”，从自在的阶级升华为自为的阶级，组织起来为争取自身权益而奋斗。 把发现了唯物主义历史观作为马克思对人类的第一大贡献，可见历史唯物主义在马克思主义中占有多么重要的地位。历史唯物主义是马克思的哲学思想，是马克思的世界观和方法论，是马克思主义首屈一指的内容。恩格斯对它的评价虽然有些绝对，但它在马克思主义中的重要地位是不可置疑的。说评价有些绝对，是因为科学的发展已经证明，达尔文确实发现了有机界的一些发展规律，但是远没有发现有机界所有的发展规律；同样，马克思也只是发现了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之间是作用与反作用、决定与被决定、第一性与第二性的关系，并非发现了人类历史所有的发展规律。唯物史观绝没有穷尽人类认识社会历史的道路。我们既不能否定唯物史观在人类正确认识自己所生活的社会历史的道路上前进了一大步，也不能堵塞人类进一步深化认识社会历史的道路。 第二个发现，也只是发现了早期资本主义的一些弊病，并因此宣告资本主义已经无力自救，提出通过无产阶级的社会主义革命挽救人类社会于危亡。现在看来，指出资本主义存在种种弊病是正确的和必要的，但认为它已经无力自救，只有通过无产阶级的社会主义革命才能挽救人类社会的危亡显然是一种误判。并且正是由于这个误判，才导致后继者们一系列的左倾盲动。历史已经证明，马克思并没有“发现了现代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和它所产生的资产阶级社会的特殊的运动规律” 第三个发现应该是最重大的发现，并且已经被人类社会新的发展历史证实了，然而却被继承者们严重忽视了。 第四个发现虽然不适当地抬高了无产阶级的历史上地位和作用，但是主张无产阶级组织起来争取自己的合法权益是完全正确的。 应该引起我们特别注意的是，恩格斯只字没提“社会主义”，没提为社会主义奋斗。这绝不是一时的疏忽，而是由他的唯物史观哲学信仰决定的。因为道理很简单，当对未来新社会的设想还没有实现的时候，是不能作为对人类的贡献的，当然也是不能作为马克思主义组成部分的。发现唯物主义历史观的马克思，很忌讳对未来新社会的设想，但是为了鼓舞无产阶级为未来新社会而奋斗，又不能不对未来新社会做一些预测，不然的话，就缺少了明确的奋斗目标，总不能把旧社会打个稀巴烂就达到了目的。正是在这种情况下，马恩才对未来的新社会做了一些设想预测，但绝不能把这些设想预测作为马克思对人类的贡献，不能作为马克思主义的内容，不能作为建设新社会的依据和标准。也就是说，社会主义是未来的社会形态，究竟应该是什么样子，通过什么途径实现，那是将来的事，当它还没有出现时现实的人们是无法预料的，恩格斯回避这个问题正是坚持了哲学唯物主义。 可悲的是，一些继承者对马克思主义的唯物史观浅尝辄止，没有给以足够的重视；把最重要的第三个发现抛之脑后；把对资本主义所处发展阶段的误判视为真理；把对未来新社会的设想预测作为创建新社会的依据和标准，甚至把共产主义等同于马克思主义。这样一来，就背离了马克思主义最本质——唯物史观和发现科学在历史发展中的决定性作用——的内容，走到邪路上去而不自觉。郭先生在该文中也暴露了这种思想，把马克思主义等同于共产主义了。某个大人物也曾明确说过“马克思主义的另一个名词就是共产主义”。把不是马克思主义内容的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等同于马克思主义，这种混淆暴露了一些马克思主义者并不真正懂得什么是马克思主义。他们热心追求的是夺取政权，用政权的力量创建比资本主义更先进的社会，而不是运用唯物史观基本原理认真考察在现实社会中是否已经孕育了新的更高级的社会赖以产生的物质经济基础。他们醉心于并不科学的剩余价值理论，对资本主义极尽丑化之能事，大加鞭鞑；迷信暴力的作用，把它作为“每一个孕育新社会的旧社会的助产婆”（马克思语）的作用歪曲为是孕育新社会的产婆，执掌政权后用政权的强制力创建空想社会主义的经济基础，军工产业畸形发展，民用产业长期落后，国民经济结构严重失调，形成经常性的短缺型的经济危机。 为了说明马克思恩格斯本人对唯物史观是多么重视，让我们考察一下马克思为什么说“我只知道我自己不是马克思主义者”。这句话出自1890年8月5日恩格斯致康.施密特的信。有人借此根本否定存在马克思主义，是完全错误的。只要认真阅读恩格斯的这封信，就会发现，恩格斯是在阐述唯物主义历史观时引用马克思这句话的，——马克思绝不是否定自己是马克思主义者，而是说如果按照十九世纪“七十年代末的法国‘马克思主义者’”之流对唯物主义历史观的曲解、阉割，他不承认自己是马克思主义者。这也就是说，马克思绝不是无条件地否认自己是马克思主义者，而是指对那些曲解、阉割唯物主义历史观的人，自己不是马克思主义者；言外之意，对那些全面准确理解唯物主义历史观的人，自己是马克思主义者。由此可以发现，马克思把能否正确理解唯物主义历史观，作为衡量是否名符其实的马克思主义者的一个重要标准。可见马克思对唯物主义历史观是多么的看重，唯物史观在马克思主义中是多么的重要。当然，马克思发现了”科学是一种在历史上起推动作用的、革命的力量”，把唯物主义历史观又向前推进了一大步；但遗憾的是，没有能够把这个新的发现升华为历史哲学就离开了我们，结果导致后继者们产生一种轻视知识和知识分子的思想倾向。郭先生在文中只字没提马克思的这个重大发现，也就属于这种情况了。如果马克思在天有灵，对他的继承者们如此歪曲阉割自己的思想，一定会再次表明“我只知道我自己不是马克思主义者”。 总之，我们只能以恩格斯《在马克思墓前的讲话》中盖棺论定的马克思对人类的四大贡献，来理解马克思主义的内容，在此基础上运用其内容和探讨其正误，而不能被其他类型的马克思主义混淆视听。 （二）对马克思主义既应“修正”，也应“创新”，但“修正”“创新”后的思想就不再是马克思主义了。 任何一种思想都必然受时代和个人生理及认识水平的限制，不可能穷尽真理，所谓“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是不存在的，马克思主义也是如此。但是不可否认，马克思的两个伟大发现——唯物主义历史观和科学是一种在历史上起推动作用的、革命的力量——是不受历史条件限制的，它揭示的是人类社会发展的普遍规律，对人类社会历史是普遍适用的。同样也不可否认，马克思主义四个组成部分中也确实存在理论错误和理论缺失，应该予以“修正”和“创新”，但“修正”和“创新”后的思想就不应该再是马克思主义了，而应该归属于修正创新者了。 下面让我们考察分析马克思主义四个组成部分中存在哪些理论错误和理论缺失。 恩格斯说，由于马克思的“两个伟大发现——唯物主义历史观和通过剩余价值揭破了资本主义生产的秘密”，社会主义已经变成了一门科学，马克思主义者的任务是在这两个伟大发现的指导下，考察现代无产阶级完成解放世界这一伟大“事业的历史条件以及这一事业的性质本身，从而使负有使命完成这一事业的今天受压迫的阶级认识到自己行动的条件和性质”（恩格斯语）。然而，正是由于这两个伟大发现存在着严重的理论缺失和理论错误，所以就导致了考察结果的失误，把国际“科学社会主义”运动引上了歧途。 唯物主义历史观揭示了物质资料生产力是人类社会产生、存在和发展变化的物质基础，是完全正确的，但是没有揭示出生产力是如何产生的，使生产力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人类社会只是在生产力、生产关系、经济基础、上层建筑中循环，社会成了一个封闭系统。马克思虽然仍用“唯物主义”命名自己的历史观，但其中的“物”已经不再是自在的自然物，而是被人的大脑和双手认识和改造了的社会物，是为人而存在的物，寄托着人的理想、愿望和需要，在哲学上属于二元论，是不彻底的历史哲学。马克思虽然发现了“科学是一种在历史上起推动作用的、革命的力量”，但是却没有把这个发现同唯物史观联系起来，因而就没有能够弥补这个理论缺失，这不能不说是唯物史观的最大短板。 其实，人类社会绝不是一个自循环的封闭系统，而是一个开放系统。向哪里开放呢？那就是向自然界开放，不断地从自然界汲取能量和养分。人类社会是自然界的一部分，不可能离开自然界而单独存在。我们所说的生产力，实质上就是从自然界汲取能量和养分的能力。靠什么汲取呢？就是靠人类自己对自然物的认知能力和改造能力。自然界物质的自在状态只有一部分可直接供人使用，其中大部分不可以供人直接使用。可是人之为人就在于他不满足于大自然的恩赐，而是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把那些不能直接为人所用的自然物质改造成对人有用的物质，以此不断扩大活动范围，丰富生活内容，提高生活质量和水平。而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研究出进行改造的方式方法，即技术。技术的获得又有赖于对被改造的自然物的正确认知，既科学知识，科学的任务是对已经发现的物质的存在状况进行认知，搞清其性质、本质和变化规律，并不断发现新的物质。因此，科学技术就成了获得生产力和不断提高生产力水平的前提条件，生产力的高度取决于人类对自然物认识和改造的深度和广度。大自然赋予了人这方面的能力。但科学技术不是物质。因此，从根本上说，人类社会的产生、存在和发展，是以自然科学技术为基础的。科学发展观的提出，把马克思关于“科学是一种在历史上起推动作用的、革命的力量”提到了历史哲学的高度，其首要任务应该是阐明自然科学技术为什么“是一种在历史上起推动作用的、革命的力量”，它是如何起这种作用的，以及社会科学为什么应该成为ZF决策的依据。把唯物主义历史观同科学发展观结合起来，阐明两者之间的关系，是发展马克思主义的一项十分重大的任务。在这个问题上，有很大的理论空间需要探索。 正因为一些继承者对马克思的哲学思想浅尝辄止，处于似懂非懂的状态，因此也就没有能够正确运用马克思的哲学思想考察清楚现代无产阶级完成解放世界这一伟大“事业的历史条件以及这一事业的性质本身”，没有完成恩格斯赋予“科学社会主义”这门新兴社会科学的任务，而是把马恩对未来新社会的设想预测当成了真理，把无产阶级专政这个“孕育着新社会的旧社会的助产婆”当成了“产婆”，用暴力创建马恩设想的那个新社会，结果远离了唯物主义历史观，重蹈了空想社会主义的覆辙，注定了必然失败的历史命运。这是国际“科学社会主义”运动严重受挫最根本的理论根源。 只要细心考察就会发现，自上世纪七十年代以后，知识经济的异军突起使人类社会赖以存在和发展的经济基础已经发生了深刻的变化，由资本家组成的资产阶级再也不是经济发展中的主导力量，资本主义也不再是主要经济形式了，而是被“知本家”组成的“知产阶级”和“知本主义”所取代了，人类社会已经进入一个新的发展阶段。人类社会没有按照马恩设想的道路解决他俩发现的资本主义的基本矛盾及其两大对立（详见恩格斯《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而是新的科学技术革命把社会争产力提高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在这个新的高度上，一方面自然生成了与之相适应的股份合作制等新的生产关系，在新的生产关系上产生并不断完善宪政民主制度，这个新的民主制度为缓解劳资矛盾创造了良好的政治条件；另一方面，为生产单位及时得到市场信息和把产品及时送达消费者手中提供了物质手段，从而减少了生产的盲目性、增强了计划性。这些变化，证实了马克思关于 “科学是一种在历史上起推动作用的、革命的力量”论断的正确性。马恩如果在天有灵，对人类社会在他们身后发生的这些重大变化，一定会感到欣慰，在理论上也会作出新的概括。 以上说的是发展了马克思主义，当然应该作为马克思主义的组成部分。但马克思主义中并不是所有的思想都是正确的，其中错误的部分和已经脱离现实的内容，应该予以修正。修正也有三种：一种是纠正错误的部分，用正确的思想取而代之；另一种是对其中正确的内容予以摒弃，用错误的思想取而代之；第三种把错误的当成正确的用于指导实践，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给国家民族带来一系列灾难。使社会主义从空想变成一门科学的另一个理论基础即剩余价值学说就属于第三种情况。与马克思的哲学思想相反，剩余价值理论被社会的经济发展证伪了。之所以被证伪了，也是因为马克思的劳动价值论抛开了劳动中智力因素在生产剩余价值过程中的主导作用。对这个问题，需专文论述，这里只好打住。 马恩启发无产阶级的自觉性，号召组织起来争取自己的合法权益，是完全正确的。但是，把创建更高级社会解放世界的历史重任寄托在无产阶级身上，通过无产阶级专政消灭资产阶级，显然是错误的。这样做，既不符合唯物史观基本原理，也不符合人类社会已经经历过的发展过程。历史已经表明，只有无产者和有产者有效的合作，才能有所发现、有所发明、有所创造、有所前进，把生产力提高到一个新的高度；只有生产力提高到一个新的高度，才能自然生成与之相适应的新的更高的生产关系；只有生成新的更高的生产关系，才能产生新的阶级；只有在新的生产关系中处于主导地位的阶级，才能领导民众进入新的社会。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都是现实社会的阶级，其历史使命是相互配合发展生产力，把生产力提到一个新的高度，孕育新社会的胎儿，待胎儿出生长大成人后创建新社会。人类社会就是这样发展起来的，未来的新社会也只能这样孕育出来。马恩把创建新社会的希望寄托在无产阶级身上，显然背离了唯物史观基本原理，这同剩余价值理论的错误是一脉相承的。 列宁主义及其继承者斯大林主义，已被社会实践证明不是发展了马克思主义，恰恰相反，而是曲解阉割了马克思主义；毛泽东关于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的理论，完全背离了马克思主义。在目前坚持的思想、理论、观点中，究竟有多少属于马克思主义中正确的东西，有多少是错误的东西，有哪些发展了马克思主义，现在很难确定，还需要进一步经过社会实践的检验。 （三）列宁的新经济政策和毛泽东的新民主主义理论从根本上说不是发展了马克思主义中正确的思想，而是发展了其中错误的思想。 郭先生对毛泽东的新民主主义理论情有独钟，认为是对马克思主义的发展，对落后国家进行无产阶级的社会主义革命具有指导意义；也有相当一部分人对列宁的新经济政策给以很高的评价，认为斯大林结束新经济政策背离了列宁主义，把苏联引上了错误的道路。对这些认识和评价很有搞清楚之必要。 列宁为什么实行新经济政策？这是首先需要搞清楚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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