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著名经济学家合著的这两本经济学原理教材反映了他们对经济学的理解。作者写这两本书是为了强调经济学思想的简单以及它们强大的解释、预测和改进世界上发生的事情的能力,并帮助学生掌握经济分析的基本原理。为此,作者确定了理解人类行为的经济方法最核心的三个思想:优化、均衡和经验主义。更详细地说,第一条关键原理是人们力图选择最佳的可选选项:优化。第二条关键原理是经济系统总是在均衡状态运行,在这个状态下,每个人都同时力图做优化。第三条原理是经济学家使用数据来检验经济理论,了解世界,并向政策制定者提供建议。
对数据和理论相互匹配的强调是这两本书与其他经济学原理教材的最大差别。作者向学生展示了经济学家如何运用数据回答特定问题,这使得各章的内容更加具体和有趣。数据或证据的大量使用不但让学生更加容易地掌握概念,也有助于学生建立直觉,并且揭示了证据在促进经济科学发展中的重要作用。更具体地说,作者设立了三个专栏:“基于证据的经济学”,“让数据说话”,“选择和后果”。“基于证据的经济学”专栏使用数据回答了各章开篇提出的问题,强调了各章讨论的一些主要概念。“让数据说话”专栏也使用真实数据作为讨论基础来分析经济问题。而“选择和后果”专栏则要求学生做真正的经济决策或者评价过去的真实决策的后果,然后再解释经济学家可能会如何分析同一决策,这有助于学生避免常见的分析错误。
除了上面提到的大量使用数据和证据外,《经济学(微观部分)》与其他经济学原理教材(微观经济学部分)的以下几点区别值得指出:
1.本书将与消费者和生产者相关的概念分别放在一章,将其他教材中分散在好几章的知识整合在了一起。这有助于学生更系统更方便地学习消费者和生产者的优化决策。
2.本书用一整章来介绍博弈论,并将博弈论运用到许多情形。本书对博弈论及其应用的介绍比其他经济学原理教材要更深入,更加能够激发学生对博弈论的兴趣。
3.本书还对社会经济学进行了讨论(第18章)。通过对关于慈善和公平的经济学与关于报复的经济学这两个领域的学习,这一章表明经济学原理能够被延伸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4. 本书大量引用实验经济学的结果,对于如何设计实验来验证相应的经济理论给出了翔实的说明,这不仅可以促进学生对经济理论的思考,还可以激发学生独立评价和验证经济理论的能力。
《经济学(宏观部分)》与其他经济学原理教材(宏观经济学部分)也有如下值得指出的几点区别:
1.本书对增长和发展进行了全面讨论。这一部分解释了指数增长的“指数”属性,持续的经济增长如何依赖于技术进步以及为什么不同的国家经历了不同的长期增长路径。这一部分还探究了“为什么并非整个世界都已经发达起来”这个问题,考虑了繁荣的根本原因,并特别强调了制度原因。
2. 本书在给出宏观经济理论的同时,更注重联系现实世界中的经济运行,通过各国经济发展中的宏观经济现象来印证宏观经济理论的预测效果。因此,阅读本书,不但会学习重要的宏观理论,还会丰富学生对现实世界所发生的经济现象的了解。
3. 本书在举例说明中,更多地采用了中国的例子,包括人民币汇率、中国从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的转型等问题。
下面是第13章(博弈论和博弈谋略)的一小节:
13.4人们实际上是怎么进行博弈的?
在实践中人们进行博弈真的得到纳什均衡的结果吗?占优战略真的经常被使用吗?你也许认为这些问题的答案应该是简单的肯定或否定。但是,由于如下两个主要原因,这些问题很难回答,在实验室和现实世界中都是如此。
第一个原因是,我们常常不知道博弈参与人的确切支付。在前面几节构造支付矩阵时,我们选择了支付的数值并假定它们是正确的。在实际场合,支付是由个人的态度和情绪以及它们的货币回报所决定的。
我们所观察到的与博弈论所预测的可能不一致的第二个原因是,博弈论的实质是一种理论,而模型并不是对现实世界如何运行的原原本本的描述,而只是有用的抽象。博弈论本身抽掉了几个细节。在许多场合,一个参与人可能比另一个更狡猾、更聪明或更有经验。例如,两个棋手下棋时,更有经验和更聪明的棋手更有可能赢棋。在Matrix Games公司开发的(两个或几个玩家的)许多游戏中,重复玩游戏通常会使结果更加接近纳什均衡。记住这些说明事项,下面我们将转向一个例子来说明博弈论的预测在实际场合中表现如何。
13.4.1罚点球中的博弈论
考虑点球手和守门员面临的局势。正如你已经学到的,双方的最佳行动都是采用混合战略——随机地选择左边或右边。但是,足球运动中的事实果真如此吗?
为了检验博弈论,三个经济学家决定分析某长达3年的时期中法国和意大利顶级足球联赛中的所有点球。通过考察459个点球,他们能够检验球员们的选择是否真的像混合战略均衡所描述的那样。
他们把点球手和守门员的选择划分成三个战略:左、右和中。这只不过比我们前面所举的只有左和右两个战略的例子复杂了一点,但是,这个博弈的混合战略纳什均衡的逻辑是相同的:点球手和守门员都应该随机选择。
令人称奇的是,这些经济学家在实际数据中所发现的正是如此。点球手和守门员看起来几乎完美地随机选择他们的方向。因此,这是博弈论的胜利!它很好地预测了这些球员的行为。很显然,足球比赛中罚点球的结果对这些球员利益攸关,因此他们有很多激励去优化自己的行为。
还有一个相关的研究发现职业网球赛中的发球选择也有类似的随机模式。在网球比赛中,如果发球方向被预测到,那对手就能更有效地回球。事实上,这项关于网球发球的研究引用了两个伟大的网球运动员在赛后接受采访时所说的话,这些话非常有意思:“在最近一场比赛后,大威廉姆斯说她向对手莫妮卡·塞莱斯展示了几种不同类型的发球。‘你得好好想想怎么发球,因为人们很容易把球发往一个方向,只发到自己最喜欢的位置,可对手正在那里等着。’塞莱斯回应道,‘她的发球富于变化,非常好。’”看,博弈论在起作用!下面是第22章(为什么并非整个世界都已经发达起来)的一个“基于证据的经济学”专栏的一部分:
问题:因为地理原因,热带和亚热带地区注定贫困吗?
我们如何确定热带的地理条件是否使一个国家注定贫困呢?我们不能通过改变一个国家的地理并观察这是否影响它的长期经济发展来予以确定,原因是,根据定义,地理条件大体上是不可改变的。
为了衡量地理因素对繁荣和贫困程度差别的重要性,我们可以观察有相同地理条件的国家在其制度变化后是否大幅改变了它们的相对繁荣程度。我们在本章已经看到了制度对繁荣有深刻影响的一个例子:北朝鲜和韩国。在本节,我们通过考察另一个有趣的历史史实回答本章开头提出的问题。
在欧洲人绕过非洲南端到达印度洋和发现新大陆后,欧洲人从15世纪晚期开始逐渐统治了世界上的许多地方。这些事件导致了殖民化过程,在此过程中欧洲国家在世界各地建立新殖民地,逐渐征服了许多当时存在的帝国和国家。在15世纪末和20世纪中期之间的近500年里,欧洲以外的许多地方都一度处于他们的控制之下。
欧洲人在世界上的不同地方建立了大不相同的制度。今天的美国以前是欧洲的殖民地,我们今天的制度的优点与如下事实有很大的关系:欧洲人在北美建立的系统与在其他殖民地大不相同。在北美,政治参与很快变得相当广泛;同样重要的是,生产受到了相当具有包容性的经济制度的支持。在美洲殖民地的早期阶段,小农户是主要生产者。尽管许多欧洲人最初是作为契约佣工来到北美的(他们被迫以非常低的工资为那些把他们带到新大陆来的人提供劳动),但是,他们大都很快获得了经济和政治权利,变成了有相当安全的产权的公民。
其他殖民地的情况则完全不同。与北美一样,巴巴多斯和牙买加以前是英国的殖民地。但是,英国人没有在这些地方建立包容性经济制度。相反,他们在那里建立的经济制度堪称掠夺性经济制度的典型范例:它们是种植园经济,一小部分人统治着从非洲带来作为奴隶的大多数人。奴隶没有政治权利,也基本上没有经济权利。他们被迫工作很长时间。他们的境况是如此糟糕以致许多人死于繁重的工作和不卫生的居住条件。这些人不能有效地捍卫自己的利益,这是因为,根据当地的法律,种植园主控制所有权力和所有枪支。
这些类型的掠夺性经济制度并不局限于加勒比海岛,那里大多数人口是进口来的奴隶。土著居民区域(对应于现在的墨西哥、危地马拉、秘鲁和玻利维亚)的生活条件只好一点。玛雅人、印加人和阿兹特克人的后代被剥夺了所有权利(这并不是说他们在欧洲人到来之前有很多权利),他们被迫在矿井和农庄工作,工资很低且面临暴力威胁。这些人在政治上也没有任何代表,他们的产权也远不安全。
总之,欧洲人建立了差别悬殊的经济制度。在一些地方,它们是包容性的;在另一些地方,它们是高度掠夺性的。给定制度的这种差别,我们可以试图评估是制度重要还是世界上某些地方因其地理原因而注定贫困。特别地,我们通过考察曾经属于欧洲一些帝国的殖民地的不同地方在殖民化后相对繁荣程度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但是,有一个问题。我们如何测度500年前各个地方的人均GDP和繁荣程度呢?今天我们使用国民收入账户,正如我们在第5章看到的那样。但是,加勒比海岛的居民或阿兹特克人和印加人,更不用说生活在北美平原的美国原住民,没有国民收入账户。
幸运的是,我们可以用城市化测度(生活在人口规模至少为5000人的城镇的人口比例)作为测度一国繁荣程度的一个相当好的代理变量。这是因为,只有能生产足够多剩余农产品并建立交通和贸易网络把这些剩余农产品带到城市的国家才能维持很多城市人口的生存。许多历史证据记录了城市化和繁荣程度之间的因果关系。甚至在20世纪晚期世界上许多国家早已经完成了工业化时,人均GDP和城市化之间还有着很强的联系。……
下面是第22章(为什么并非整个世界都已经发达起来)的总结:
总结
1. 实物资本、人力资本和技术决定了一个国家是否繁荣,但它们自身是由其他更深层次的因素决定的。从这个意义上说,它们是繁荣的直接原因。换言之,如果我们想理解为什么一些国家更穷,我们就不得不探究为什么它们没有在实物资本或人力资本上充分投资以及为什么它们没有采用最好的技术和有效地组织生产。
2. 繁荣的根本原因包括对国家的实物资本和人力资本投资以及技术选择有潜在影响(从而影响国家的繁荣程度)的因素。
3. 繁荣的三个主要根本原因是地理、文化和制度。根据地理假说,气候、地形或疾病环境等地理条件决定一国是否能够繁荣。根据文化假说,一国人民的文化观念有效地决定了它的繁荣潜力。根据制度假说,繁荣的核心是制度,即支配一个社会的组织及经济互动的正式和非正式规则。
4.包容性经济制度是具有如下特征的经济制度:提供安全的产权,其司法系统允许私人签订合同和进行金融交易并为之提供便利,维持不同行业和职业相对开放和自由的进入。相反,掠夺性经济制度建立了不安全的产权,不公正的司法系统,旨在以牺牲社会上其他人为代价保护一小部分人的企业和收入的进入壁垒。根据制度假说,包容性经济制度往往带来繁荣而掠夺性经济制度则没有。
5.尽管世界上人均GDP的不平等有很多原因,但是,来自前欧洲殖民地的经济发展经历的证据表明,制度因素,而非地理,是解释这些差别的核心。事实上,主要的模式——如财富逆转(相对繁荣的地区在欧洲殖民化后变得相对不繁荣)——都不能被地理因素所解释。
6.外国援助对于暂时减轻极端贫困或应对危机可能是有用的,但是,它不大可能是世界上许多地方经济发展程度低的一个解决方案。这是因为援助往往无力解决贫困的制度原因。
(本人为《经济学(微观部分)》和《经济学(宏观部分)》的主要译者卢远瞩,中央财经大学经济与管理研究院教授。《经济学(微观部分)》的另一个译者是中央财经大学中国公共财政与政策研究院的尹训东助理教授,《经济学(宏观部分)》的另两个译者是尹训东助理教授和中央财经大学中国人力资本与劳动经济研究中心的于丽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