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民族和民族主义理论和政策操作的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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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今天白天已经转了杜车别民族理论长贴中的四节了，一些关键的理论问题，中国的民族理论历史，民族存在的意义，民族主义的定义分类，文化的概念定义和对文化原罪论的批判、应该提倡什么样的民族主义等等他都分析清楚了，以后再有问到这类问题我实在没有兴趣再复制了，点开看看我发的主贴或者去网上找杜车别的原文就是了。

现在我总结一下我的想法，我对他民族问题理论和操作建议的理解，算是这方面的一个结论，有了结论，再转一下他的对谴责满清的开头两节我觉得就不成问题了。

    首先，关于民族的定义问题，杜车别经过对定义民族概念四大难点逐一分析以后认为，无论怎么定义都难免能举出反例，得出结论只能说民族的“本质”是文化共同体，而不能说民族的定义是文化共同体，有了一大段“意决概念”和“用决概念”绕嘴的论证过程，我也不太明白。

    简单点，我觉得就直接取斯大林对民族的定义，他在《中国的民族概念是从西方传来的么》一节中梳理了中国民族理论发展史，对南北朝的《徙戎论》文本的分析，已经与斯大林的定义如出一辙了。就是说斯大林的民族理论和中国古代的华夷之辨民族理论基本一致，而共运理论本身又有世界文明史演化的内容，又与明代加入的从更高视野解读华夷之辨的思想吻合，与中国古代华夷之辨理论高度一致。引起苏联的民族理论和政策大部分都惹麻烦，这方面是最大的优点，因此基本保持了中国传统民族理论。

斯大林的民族的定义：民族是人们在历史上形成的有共同语言、共同地域、共同经济生活以及表现于共同的民族文化特点上的共同心理素质这四个基本特征的稳定的共同体。

这个定义，把影响和决定民族的因素由低到高逐一排列，杜车别引王夫之的观点，主要因为地理气候条件不同造成文化的差异形成了各个民族，当然这是开始形成时的状态，后来交通通讯逐渐发达，就迁移开了，超星高小方《古代汉语》第一讲说古代汉语是指古代汉族人的语言，以前王力先生说，古代汉语口语的历史，大约一万年，他说话不要说得太保守，古代汉语口语的历史，至少三万年。

在各民族迁移开来，与其他民族交往渐渐多了起来以后，就打破了地域、经济生活、语言等的限制了，所以以共同的文化和心理认为作为划分民族和民族归属的高级标准，在现在交通极发达，文化交流极广的环境下，一个人受多种文化影响的情况也非常多，这时候判断民族归属的终极指标就是人们的心理认同，因此杜车别建议完全由公民真实的心理认同划分民族归属，自己认为是什么民族，就是什么民族。

这里有一个非常典型的例子，我经常引用说明，就是席慕容的名诗《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这首诗谱的曲就在我的播放器里经常听，开头“父亲曾经形容草原的清香”、“母亲总爱描摹那大河浩荡”，父母的血缘亲情、草原、大河的地理气候，都对席慕容构成影响因素，影响她民族认同的因素，直到她第一次到蒙古“如今终于见到这辽阔大地；站在芬芳的草原上我泪落如雨；河水在传唱着祖先的祝福；保佑漂泊的孩子,找到回家的路”，下面几句最能说明问题“虽然己经不能用不能用母语来诉说。请接纳我的悲伤我的欢乐；我也是高原的孩子啊！心里有一首歌 ”，席慕容已经不会讲蒙古语了，此前也没有到过蒙古，可是在父亲的影响下，这几句还是决定她的心理认同，还是认同蒙古语是“母语”，认同自己“也是高原的孩子”，文化心理民族认同还是蒙古族。

按这个标准，有很多人可以作清楚分析了，康熙，血统种族上满蒙各四分之一，汉人二分之一，可是文化心理认同民族归属无疑是满族。拓跋宏，血统种族是鲜卑，文化心理认同民族是汉族。这种文化心理认同民族属性也有可能发生改变，比如隋文帝杨坚，血统种族上是汉族，文化心理认同原来是鲜卑，后来变成了汉族，日本当年在台湾搞了几年皇民化运动，也改变了一部分人的文化心理认同民族归属影响至今。还是小说里的陆文龙、萧峰也是这种情况。杨坚的父亲杨忠，则是和拓跋宏相反的情况了，血统种族是汉族，文化心理认同民族是鲜卑。这样的例子还有斯大林，血统种族是格鲁吉亚人，而文化心理认同民族是俄罗斯族，《作为革命者的斯大林》一书的传记，有一章就是指斯大林的文化心理民族认同的改变。

甚至，民族认同不仅可能突破血统种族，还有可能突破肤色种族，比如杜车别举过例子的铁铉是色目人，可是文化心理精神信仰无疑是汉族，同样的还是奥巴马的例子。

理论基本点梳理清楚了，其他的就可以展开了。

首先，应该排除其他无关民族的问题对于民族的干扰，比如杜车别说在理论上，应该杜绝纳粹血统论，和杜绝在身份户籍证件，政府表格上填写“民族”的作者，杜绝把民族归属和政治经济利益挂钩的做法。

这些都是排除干扰的手段，纳粹血统种族理论和文化心理认同民族理论很容易混淆，比如看李工真的《德国史》第一讲里，居然引美国总统访华时的话说如果当年日本占领中国，他怀疑现在还会不会有日本。还发挥说“一不小心被中国的女孩子拖上床二分之一血统，再一下四分之一血统，等到了八分之一时就可以忽略不计了”，看来李工真留学德国学来的也不全是好东西，把纳粹血统理论也学回来了。另一个例子是去世刘佩琦为张艺谋超生辩解说“精英应该多生，提升民族素质”，这也是典型的纳粹血统理论，张艺谋后来补交了全部社会抚养费恐怕和刘佩琦这句话大帮倒忙有关系。还有李敖获得过诺贝尔文学奖提名的《北京法源寺》里居然借谭嗣同的嘴，来了一大段人种血统理论来指责明末反清人物，还大言不惭地说“老祖宗留来来的华夷之辨观念错了”，这显然是他当年的老师殷海光《逻辑新引，怎样辨别是非》里反对“诉诸祖宗”这一逻辑错误走向另一个极端的结果，谭嗣同是有很强的反清思想的，李敖借谭嗣同的嘴散布自己的谬论，没有引出官司来已经算他运气了。因为血统理论被纳粹搞臭掉了，现在又以另一个马甲，“基因”理论的面目出现，其实是同一回事。

还有典型的一例，经常容易混淆的就是民族和国家的区别，常见到这样的问题“XX民族的人是不是中国人”，其实，判断是不是中国人，是哪国人的唯一客观标准是国籍，也民族完全无关。任何民族的人都有可能是世界上任何国家的人，如果不提供国籍信息，这样的问题唯一正确的答案是“不知道”。

杜绝身份户籍证件和表格上填写“民族”是为了避免民族实质上血统化，父母什么民族，子女就是什么民族，形成民族隔离，增加隔阂。同时也隔断了上面提过的杨坚等人这种文化心理民族认同自由改变的情况。可是，对这一点的解释要说清楚，这只是取消民族登记，不是取消民族。网上看到马戎对民族政策也提出这种操作建议，却解释成把民族称为“族群”，这样是取消了民族，都“融和”成了“中华民族”，对“中华民族”这个伪概念，我已经分析过了，不想多说。只是针对马戎这种滑稽的解释说几句，身份证件上也没有身高、体重、血压等指标，可是不等于所有人就没有这些指标的差别了，或者都“融和”成了同一种“中华身高、中华体重、中华血压”。

杜绝把民族身份政治经济（甚至法律）利益化，这是为了避免因为这些利益而违背真实的文化心理认同，比如有些人为了高考加分等利益修改民族（这也与民族登记制有关）。

杜绝与民族问题无关的干扰，另外一点就是把反侵略、反压迫也与民族问题挂起钩来，以所谓“民族团结”为由反对和阻止谴责揭露历史上的侵略罪恶和恶果，世界上任何人群之间都可以有团结，只有侵略者和被侵略者没有团结，与侵略者“团结”属于罪行，这是全世界都一样的标准。杜车别在分析“民族主义”含义混乱时就指，把发动侵略战争和反侵略战争全都称为民族主义，把从全人类道德角度出发反侵略、反压迫也视作民族主义（他06年的贴子就指，谴责满清绝非民族主义，是出于全人类的道德）这些都是这个名词含义混乱的表现。把侵略和反侵略行为全都视作民族主义，等于把双方相提并论，抹杀了正义与非正义的区别，实际上构成了对侵略罪行的遮掩和对反侵略运动的污蔑。就像举过的缩小的例子，大街上砍人，这是刑事案件，不能因为如果嫌疑人和受害者属于不同的民族就说成是民族冲突。

把与民族或民族主义问题无关的因素排除出，还有一个重要的话题，就是工业资本主义里的战争，是工业资本主义为了争夺原料和市场争夺殖民地这个起因，引起争霸战争和殖民地反抗独立运动，在这里战争和运动中各个民族的情绪都比较高涨这个结果。可是现在有很多人就颠倒因果，误以为是民族主义引起了这些战争，这种误解不排除是资本主义支持者故意转移视线的误导性宣传。比如在天涯就有一个台湾人以“1930年到1950年的历史”为由反对民族主义，其实陈独秀对资本主义的分析很好解释了这一点，我当时就是引陈独秀的话：
       资本主义经济制的特质是 “财产私有，自由竞争和生产集中”，这本是打破束缚和补救前资本主义时代的落后性，自然发展的结果。在资本主义制之下，生产力是大大的发展了，生产也集中了，惟以财产私有之故，财产集中在少数人手中，为制造贩卖的商品增加少数私人资本而生产，不是直接为大众消费而生产。生产物之分配，以财产大小有无为标准，不以大众需要为标准。因此发生了生产力与购买力不平衡即伪生产过剩的问题。于是限制生产，毁坏生产物，为争夺市场与原料争夺殖民地的战争，都缘此而生。为战争而不得不扩张军备，于是人类一大部分力量，不用在生产养人的生活品而用在杀人的工具上面。这便是资本主义制自身的缺点。聪明的人类，乃企图设法再修改自己的缺点，即是废除束缚生产力的财产私有制，以国家计划的生产代替私人自由竞争，使社会的生产力有更进一步的发展，这便是社会主义制的根本意义，至于生产集中和技术增高，社会主义的这些要求，和资本主义是相同的。

     1929年，就是资本主义“发生了生产力与购买力不平衡即伪生产过剩的问题”，美国是“限制生产，毁坏生产物”，德国是“为争夺市场与原料争夺殖民地的战争”，苏联是“废除束缚生产力的财产私有制，以国家计划的生产代替私人自由竞争”，这就是“1930年到1950年的历史”的原因，与民族主义无关。

     在对民族主义的分类和提倡什么样的民族主义的问题，杜车别认为分成部族主义和文族主义（这也是他认为的民族演化由低到高的两个阶段），应该提倡的是文族主义，反对部族主义。指出“总之，西方的血统民族主义，宗教民族主义，以及从古代一直延续到近现代，并盛极一时的国家民族主义，本质上都是部族主义。就是南斯拉夫解体以后各民族之间的仇杀也是西方英美德法等国煽动起来的黑帮民族主义的表现”。

       以前共产主义理论是反对民族主义的，除了民族理论也有含糊不清外（斯大林是例外），反对的其实是这部族主义。认为这种部族主义思想会被利用鼓动发起帝国主义战争，从反对帝国主义战争角度反对部族主义，而殖民地次殖民地的民族独立运动，虽然不属于共运，因为有反对资本主义，挤压帝国主义市场和原料空间的效果，也有利于共运革命，所以当年苏联对土耳其，中国、印度的独立运动都有支援（虽然大部分打了水漂甚至碰上了白眼狼），可是对于他们自己，他们认为有了更高端共产主义理论足以反对帝国主义，就不必再使用民族主义理论和鼓动民族主义了。

      其实，这些反对的都是部族主义，按文族主义，文化民族主义的角度来讲，马克思是犹太人、列宁是俄罗斯人，以他们名字命名的理论就可以看作是犹太民族和俄罗斯民族的文化，这两个民族的文化传播到世界地方发扬就与国际共运完全没有冲突，还是一种促进，以俄罗斯为主要基地的二十世纪共运，本身也带着俄罗斯民族文化的传播，服饰、音乐、文学作品，影视等等这些中国人应该都印象深刻。

     杜车别那个理论贴中也提到很多民族政策操作上的混乱现象，登峰造极有表现就是让有些人说出“政府给我们定什么族，就是什么族”的怪现象，在从文族主义角度出发，他最后提到了民族之间的分合问题，因为49年后民族识别操作的混乱，有分得太细和胡乱合并的现象，有些民族之间应该鼓励同化，有些民族应该注意保护不被轻易同化。

     既然民族的本质是文化共同体，应该提倡文族主义，那是鼓励同化还是保护不被轻易同化就必须纯粹以文化为标准，把所有为民族设立的行政、公共权力机构全撤销，完全交给文化部管（这是我的想法），这需要从民俗学等一些学科观察是不是形成了独特的文化体系，就是形成了一个民族。有独特文化体系的民族，就应该注意保护不被轻易同化，因为按王夫之的指示，文明史就是按不同的民族为单位独立演化和互相影响推进的，每一个民族都是文明史演化推进的一条思路，只是先进的、大的民族推进文明史的可能性大一些，较落后的、小的民族推进文明史的可能性就小一些。反之，没有形成独特的文化的，就要鼓励同化到主体民族或者其他民族，以免造成保护上的资源重复浪费。

    身份户籍证件登记民族的方式，是一种隔离政策，但是本身也有保护一些民族不被同化的作用，所以前几天看到天涯有贴子提出同样的取消民族登记的贴子中就提到，前几年有人这样提议时，也有人反对，认为是“不信任少数民族”，确实如果这样一来，没有或者不说清楚其他的保护政策，不仅现在假“少数民族”中大量只会汉语完全汉化的会被彻底打回原形，还会有一些大量的原来的真少数民族像古代那样因为汉文化的强大影响力、吸引力被同化，难免引起一些少数民族的担心和不满（比如穿青人），还有，如果没有民族登记隔离政策，完全按自由的文化心理认同，像启功、梁漱溟、李祥霆、徐健顺这些人的民族归属早就变成汉族了。

    所以要特别说清楚应该民族鼓励同化和注意保护不被同化的标准，以消除这些顾虑。我看了杜车别的分合标准思路和听了苑利一堂民俗学非遗讲座以后，就联想到了《天龙八部》里《水榭听香，指点群豪戏》里王语嫣对青城派的武功“青字九打、城字十八破”的分析，我觉得这就是杜车别指的民族分合的思路；

     王语嫣道：“你这句话问得甚好。我以为‘青’字称作十打较妥，铁菩提和铁莲子外形虽似，用法大大不同，可不能混为一谈。至于‘城’字的十八破，那‘破甲’、‘破盾’、‘破牌’三种招数无甚特异之处，似乎故意拿来凑成十八之数，其实可以取消或者合并，称为十五破或十六破，反而更为精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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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民族主义 资本主义经济 怎样辨别是非 诺贝尔文学奖 反侵略战争 民族 民族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