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对近几周美国长期国债市场显现需求不足,市场传言一些国家央行抛售五年期国债的说法,中金首席经济学家哈继铭向记者明确表示,中国不应该再购买长期国债,紧要问题是解决两国金融和贸易流动的不平衡问题;美国当然需要更多人购买国债尤其是长期国债,但是长期通胀预期和市场供大于求的担忧是现实,美国财政政策的可持续性正在被市场质疑。
“世界上没有免费午餐,调整不平衡的格局是必要的,” 哈表示,美国必须提高储蓄率,长期来说这对美国是有利的,不应以经济危机为理由停止对这一不平衡的调整过程,中国则更多要靠自己,内需的启动和社会保障体系的建立,解决不平衡问题是紧迫也是关键的。
针对记者关于盖特纳访华前离岸人民币远期(NDF) 市场人民币的小幅升值问题,哈表示:“人民币长期肯定会升值,这是由中国经济增长速度,非贸易品的增长决定的,与某个财长到访无关。”
十年期国债利率在美联储“悍然”推出量化宽松政策执行后迅速上升,短短几周内升了100个基点,很大程度反映了美国国债尤其是长期国债市场供需关系转向供大于求,这暗示着市场对美国长期通胀以及政府融资偿债能力的担忧,显然盖特纳要在这一背景下说服中国政府继续购买国债并非易事。
美国外交关系委员会中国金融政策专家布拉德•赛瑟认为,盖特纳此行需要传递的信息包括说服中国放心购买国债,以及让人民币在绝对水平上升值。
赛瑟认为,即便在长期国债存在需求不足压力的情况下,“美国并不需要说服中国购买长期国债,美国所要做的是寻求能够让中国和其他国家放心购买长期国债的政策。”
赛瑟特别向《财经》记者指出:“不应给中国一种印象,就是如果中国‘帮助’美国走出这次困境(通过购买国债即美国财政公共支出融资来源),美国就要保证中国在美国投资不受损失。中国方面带来的期望值在我看来很危险。”
赛瑟曾与盖特纳在美国财政部国际部与IMF均共事过,目前从事以中国为主的各国央行储备及汇率政策研究。
一位对冲基金美国国债交易人士干脆对记者称盖特纳此次像是“进京述职”,主要目的是平复债主担忧,继续获得融资。这位不愿具名的交易员称随着近几周美国债收益率迅速上升,盖特纳来中国感觉像是一个生存困难的企业向债主发出债务重组要约的感觉,“重组”所要求的条款就是人民币在绝对水平上升值。
这位交易人士指出近两三周内美国债市场交易数据反映五年期国债有大宗抛售,由于五年期是央行最爱购买的品种,市场猜测认为中国央行在抛售,除了中国,不排除还有其他国家央行在卖。
上述不愿具名的美国债交易人士则认为,对美国政客而言,此时要求中国购买更多国债,让人民币升值显得有点力不从心,但事实上中国的选择也不多,“这个双方共同制造的泡沫带来的后果,双方注定需要共同承担。短期看来,中国在谈判桌上更为强势,中期看,谁先逃出这个僵局谁就是赢家。”
赛瑟在接受《财经》记者专访时分析认为,此前中国购买美元资产不是要帮助美国走出困境,而是帮助中国自己的出口,因此美国应该传递的信息是,中国支持全球经济复苏的最紧要方法是购买全球商品,支持全球需求方,不仅仅只是大宗商品。达到这一目的很大程度需要让人民币升值,以提供一种走出当前不平衡的长期退出机制,赛瑟承认,不平衡长久以来使得中国持有过多美国金融资产,这令中国国内民众感觉不舒服。
赛瑟指出,美国需要私下里承认中国巨大的美元资产组合对市场的影响,但当众不要给中国太多作为全球经济稳定力量的赞扬。私下里美国应该认识到中国不应该因为自己支持出口的国内政策(有意压低人民币)带来的副作用(即高储备积累与巨大美元资产组合)而责备美国政策导致其美元资产贬值,需要让中国认识到没有本次危机中国的美元资产组合也是会招致损失的。
因此,美国本次传达的信息,应该是强调如何有序地从不平衡的旧有金融格局走出来,即中国为美国提供过多融资,以至于中国的美元资产组合显得如此重要。
当北大现场学生向其提出了国债收益率上升,美国政府融资成本升高问题时,盖特纳回应量化宽松政策为美联储作为央行的政策行为,身为五年央行官员,盖特纳表示他尊重央行的独立性,但紧接着强调美国政府完全承诺一旦经济恢复企稳即降低财政赤字至可持续水平,保证稳健的利率政策与美元强势。
事实上,盖特纳演讲开篇便引述数据点明了因危机带来的世界贸易需求方不足,对今年全球经济增长的直接影响,并赞扬了中国快速反应启动投资和金融政策刺激国内需求,随后提出中美长久以来的的贸易需求和融资不平衡问题必须得到解决。
盖特纳谈到,在长期以来美国居民储蓄率下降和居民举债与GDP比率过高问题之后,美国消费者支出会受限相当长时间,称其“是必须的调整,会带来更久更慢的经济恢复过程,以及与过去几次衰退后的经济恢复很不同的未来发展道路”。
随后,他强调在解决紧急的金融与经济危机问题的同时,需要为经济企稳后未来更平衡、可持续成长的全球经济铺垫道路,“成功地转型到更为平衡与稳定的全球经济需要全球经济与金融政策的实质改变,但其中最重要的变化需要美国和中国做出。”
盖特纳指出,双方经济体增长的模式与成分需要改变,美国方面所需做的是提高储蓄率,美国消费者消费不能再是经济增长的主要推动力,而对中国,可持续增长需要从外需转到内需,从投资与出口拉动转到消费拉动,这需要提高家庭收入,通过更完善的社会保障体系降低储蓄意愿,壮大服务业,更重视轻工业,弱化重型资本密集型进出口行业等。
盖特纳在北大演讲中特别指出,达到上述转型目标的有效策略是中国政府承诺继续改革汇率体系使其更灵活,可以帮助增长转型,鼓励资源向国内需求倾斜,提供更多的货币政策调控空间。
盖特纳还承诺,美国将控制财政赤字规模到GDP水平的约3%,公共债务占GDP的比率呈下降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