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大论坛上的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研究,也算是一道风景线了。几乎每天的热门话题总有那么一两个是与此相关的。我本人不是研究这个的,但偶尔也叫个好、捧个场,其实是骗点论坛币罢了,呵呵,今天有心情,来展开说几句。
现在的经济学研究已经高度数理化,从纯技术的层面将其归入到应用数学中恐怕都不过分,高度数理化的后果就是这个学科的门槛是非常高的,如果没有接受过系统、严格的训练,连和其他学者对话的资格都没有。不说国外的顶级期刊,国内的《经济研究》,那些文章有几个人敢说自己完全能看懂,看懂都不易,更别提找到对方的漏洞了。
但无奈经济学的光环太耀眼,有很多人总想插一脚,不懂数学,插不进来,怎么办,很简单,直接从根子上把数学否定就可以了。然后他们发现了“经典”,18,19世纪的经济学家没用那么多数学啊,完全看得懂。所以就开始翻来覆去炒冷饭,美其名曰“重读经典”。
马主义经济学有它的意义,但真的是过时了,必须承认这一点。论坛上这些马主义经济学者最爱做的就是和别人辨析概念,恍惚间又回到了二三十年前的中国学术界,概念辨析,那是老一辈学者的看家本事,最拿手了。
不是说概念辨析没有意义,而是大家忽视了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学术研究和日常生活的区别。学术研究要想进行下去,必须要有一套完整的术语体系,这些术语来源于生活,但跟生活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为了使研究进行下去,这个术语必须要有严格的定义、内涵、外延。就以大家的最爱“价值”来说,我现在还记得初中政治经济学中对“价值”的定义,“凝结在商品中的无差别的人类劳动”,应该没记错吧。有了这个定义,接下来的分析才能展开,马主义经济学的整个逻辑体系还是很严密的,在自己框架中的分析也是自洽的,这是其过人之处。但这一切,都建构在这些术语的严格定义之上,换句话说,对术语的定义是整个理论分析的起点,是不能动摇的。价值就是凝结在商品中的无差别的人类劳动,这是定义,不容许讨论。就好像张五常说的,需求曲线向下倾斜,这是经济学的基石,不能讨论,也不用讨论。动摇了这个基石,整个经济学的体系也就崩塌了。动摇了马克思关于价值、使用价值、剩余价值等一系列术语的定义,整个马经就崩塌了。这个不用讨论,也不能讨论。
但问题是,这些术语高于生活,但源自生活,我们对它的理解和精确的学术定义是有区别的。也许在提出马经之初,这种差异还不大,但几百年过去,差异已经大到了不能忽视的地步,我们还在马克思定下的框子里面不敢出来么?
明白了这一点,就会知道,论坛上的大多数论战,其实都是鸡同鸭讲。正统的马主义经济学者陶醉于严密的理论框架,痛心疾首于“外行”的歪曲经典,而“外行”对马主义的基石已经产生了怀疑。这有什么好辩的呢,马主义学者认为自己的理论大厦宏伟无懈可击,新潮流的经济学家根本就不看那大厦怎么样,因为他们觉得大厦再好看又有什么用,基石就是在沙滩上而已。
我不是说现在的主流经济学如何伟大光荣正确,正像很多人批评的,这些所谓的研究越来越沦为智力游戏。但拯救经济学的,绝不会是历史的倒车,绝不会是马主义经济学。我们期待有更深刻的思想家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