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新古典经济学通常假定经济主体是理性的,也称“经济人”或“理性人”假设,由此得到经济主体的选择结果,并以此来解释社会经济现象。但是,对这个假设既存在误解或误用,也存在诸多诘难。
最重要的误用就是,将现实中有违理论上的理性标准行为,简单归入“非理性”情况,例如,早期关于小农行为的定性和劳动市场后弯供给曲线的认识。后来的研究表明,这是忽视理性行为的约束条件所致。这给经济学研究提出了重要的警示:不能将现实中不符合理论标准的行为简单定性为“非理性”行为,一定要分析经济主体行为的约束条件。正是从这个意义上说,经济学中的理论发展很大程度上就是放松约束条件的结果。
最简单就是依据经验的诘难,即现实中很难找到理论上界定的那种理性人,所以这个假定不现实。对此,经济学家很轻易地给出了回应:第一,理性只是一种理论抽象,或者是一种平均上的含义,不是与现实中的具体个人或具体行为相联系的;第二,弗里德曼则简单认为理论假定的真实性并不是理论有效的必要条件,理性人假定不符合现实没有关系,只要理论推导的结论符合预测即可。
H. 西蒙始终认为经济学的理性人“完全理性”假定是不恰当的,必须用“有限理性”替代。可能是经济学家对具有非常智慧的西蒙的深刻思想无法把握(H. 西蒙(1996)《我生活的种种模式:西蒙自传》,中文,曹南燕等译,东方出版中心1998年),也可能是注重抽象分析的经济学家与注重经验分析的西蒙之间在思维上存在差异(西蒙的一本书就是(1997)《基于经验的微观经济学》(An Empirically Based Microeconomics),中文,孙涤译,上海三联书店2009年),西蒙的观点在经济学中始终较少回应。经济学家的最基本回应是,“有限理性”就是约束条件下的(完全)理性,但西蒙并不认同这种回应。
对理性人假定最主要的诘难来自行为经济学这一分支。心理学和经济实验方法引入经济学,诞生了行为经济学这门新的经济学分支。通常认为行为经济学是对新古典经济学的颠覆,但M. 拉宾(2004)不同意这种观点,他认为,目前有关行为经济学的见解应该融入一般框架之中,对现有的主流经济学进行实质性的改造,而不是形成新的范式。行为经济学将心理学等领域的发现融入经济学中,使用实验、调查等手段来识别一些传统上被经济学忽略的人类偏好、认知以及行为的模式。
行为经济学接受了主流经济学已有的假设的精髓,特别是理性假设。不同意主流经济学的完全理性假设,并不是断言经济主体总是非理性的。主流经济学的理性假设构成了一些非常有用的基本情形,它代表了大量的科学成分,并且抓住了经济行为的最重要方面,经济主体很大程度上是利己的,在经济活动中尤其如此。如果否认这一点,经济学将变得非常荒谬。但是,行为研究的成果也表明,经济主体在理性、智慧地追求自身目标时,总会出现一些可以识别的、系统性的对完全理性的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