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SJ:谷歌的《阿凡达》困惑
2010/01/20 15:59:17
刘罡
看
来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在1月4日那篇专栏文章中曾认为,《阿凡达》应该是一部警世加奇幻片,但上周六亲眼看过这部电影后却觉得,《阿凡达》既不警世也算不上奇幻,老实说,其揣着胡涂装明白的搞笑性,与张艺谋的《三枪拍案惊奇》可有一比。
《阿凡达》其实宣扬了文明世界在与不发达世界接触时应该遵循的两大原则,即“不作恶”和尊重不发达世界的文化。这部影片的中心内容就是地球人要夺取潘多拉星上纳维人的地下宝藏,纳维人则在有良知地球人的帮助下奋起保卫家园,并最终取得了胜利。很显然,影片编导明确认定,那些来潘多拉星夺宝的地球人是在作恶,应予严厉谴责。但说到尊重不发达世界的文化,恐怕问题就有点复杂了。
潘多拉星似乎是一个人与自然高度和谐的美好世界,但这并不能完全掩盖其蛮荒的一面。比如,当他们觉得影片男主人公杰克和那位女科学家是地球人派来劝他们“拆迁”的说客时,就把这两人吊起来,好象是准备将他们烧死或射死,其野蛮手法与地球丛林中的原始民族别无二致。这就给地球人出了一道文明难题:既然你要尊重当地人的文化,那是否意味着对在你眼里显属“野蛮”的一些文化行为也应一并尊重?卡梅隆导演在这个问题上的态度显然没那么明确。在影片的结尾,不够善良的地球人都被遣返回老家,留下的杰克等几个“好人”则融入了纳维人的人地和谐美好生活,看到这儿,细心的观众难免心生困惑:杰克日后会有勇气挑战纳维人虐杀俘虏的陋习吗?如果不挑战,显然是与纳维人同流合污,有违“不作恶”的原则;如挑战,显然是不尊重纳维人的传统文化,违背了地球人与不发达世界接触时应遵守的第二条原则,而这种公然挑战在许多纳维人眼里,恐怕与强逼他们拆迁的恶行并无本质区别。
我之所以说《阿凡达》是揣着胡涂装明白,其理由恰在于此。卡梅隆自以为呈现给我们一个善良终于战胜邪恶的完美结局,但他却没搞清楚自己所标榜的这两大原则其实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我们姑且将其称之为《阿凡达》困惑吧。
目前在中国市场上欲走还留的谷歌似乎也正被这种困惑折磨着。由于不愿再违心地过滤Google.cn上的搜索结果,出于其“不作恶”原则,谷歌有意撤离中国市场;但如果杰克也因不愿迁就纳维人的杀俘习俗而离开潘多拉星,电影观众一定不能接受,因为纳维人不仅有这一陋习,更有善良美丽的女主角内提莉。杰克如果不能将美丽的内提莉与生她养她的纳维人社会强行割裂开,那么他无论是弃她而去还是留下来迁就她的生活环境,其内心都将是痛苦的。谷歌又何尝不是如此?
(本文作者刘罡是《华尔街日报》中文网编辑兼专栏撰稿人。文中所述仅代表他的个人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