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各位教员、校友、家人、朋友,以及全球正关注于此的客人们,我谨代表校董事会,欢迎大家相聚在这一特殊的时刻。今天,我们延续着一个拥有265年历史的传统,在骄傲、希望、深邃且永无止境的好奇心中彼此联结。
我们将视野开豁、乐于思辨的人,将探索未知力量的人,将因掌握智慧而承担重任的人,吸纳进哥大这个志在创造更美好世界的社群中。今天之后,将有来自18个学院的学子跟随前人的步伐,他们明日的潜能无限可期。
在这一重要时刻,有一群特别的人需要专门被提及。毕业生们,虽然作为你们的老师,我们对你们怀着深深的喜爱,但没有什么能够与你们的父母和家人给予你们的纯粹、毫无保留的爱意匹及。虽然你们永远都无法完全表达内心无限的感激,我知道你们的感受,但也请用这个机会来感谢他们。
今天我的演讲将分为三个部分,我想要谈一谈学院的意义,探索真理道路上的敌人,以及我们应该如何应对。
1
大学本身即关乎思想
在为你们颁授各自领域的学位证书后,我们认可了你们的学术成就,并认同你们在某一领域内的专业学识。但现在你们同时也成为了美国高等教育中的学者,因为你们在过去几年中身处并积极参与了这个小小的世界。
这意味着两件事。
首先,无论你因离开哥大感到高兴或难过,无论你是否计划再次成为一名学生,又或者你打算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带着教授的头衔回来、成为这个社群中永久的一员,我都能做如下保证:你们刚刚经历过的一切,将会跟随你们的一生,并极有可能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越来越重要。
第二件事,是我希望你们能在这个早晨思考你们对大学的角色和本质的理解,我想请你们运用你们的知识,反思当今社会现状,我们所面对的威胁,以及什么是支撑这些学府的根基价值——思考当今对我们国家、以及全世界人民来说,什么是最重要的。在这样的时刻,我们更需要发声。
学院,作为某种超脱、隐秘、远离日常生活的概念,跟人类文明历史一样古老。想要从人群中脱离,想要抓住历史在此刻的线索,想要追寻一切的意义,想要明白什么是幸福的生活,这份渴求一直跟随着我们。
谁没有在人生中的某一刻,想要效仿蒙田呢?退出公共生活,在一个美丽庄园的塔楼中居住,写下沟通古人与当代人智慧的篇章——并在自我反省的隐居中发现自己真正的使命和意义。我们都私下有过这样的梦想。
一如既往地,莎士比亚对这样的梦想非常熟悉,他曾给予我们许多知名的角色,想要追求这样的理想,但结果却不遂人意。
比如《暴风雨》中的普洛斯彼罗,虽然身为米兰公爵,但他只想要“置身事外,沉迷在秘术的研究中”,他感觉自己的“图书馆就是一个公爵所需要的全部”。然而这种态度,却让他邪恶的弟弟趁虚而入,发起了一场政变。普罗斯彼罗最终被流放到一个边远的小岛上,在那里,他于“秘术”中掌握的黑魔法确实派上了用场。
又像是《爱的徒劳》中的那瓦国王腓迪南,他热情高涨地带着他的三个下属一起成为“勇敢的征服者”,发誓永远抛弃对爱情、食物和睡眠的渴望,从而进行永无止境的学习和研究——但最终他没有如愿,因为他发现自己坠入了爱河。
我猜测你们在这里的校园生活,比起普罗斯彼罗,可能更靠近腓迪南。
现代美国大学基本在过去的一个世纪发展成型,它的诞生就是这份人类共同理想的机构化。今天早上我们相聚的这个小小的物理空间,在很大程度上,就是那份人类共同愿景的完美具象化。我觉得没有其他什么能够更接近了。
我们周围的圆形石柱、支撑柱、三角形门廊、穹顶、古典铭文、上升的台阶,那些花岗岩、石灰岩、大理石和砖墙,告诉我们这是属于我们的宇宙。这里被严密规范的学术探索防卫,坚守着由全方位怀疑主义所领导的开放性对话,并怀着对人类成就的无限尊重。哥伦比亚大学晨边高地校区在一个世纪前建立,并一直代表着有序、传统和不断自我探索的理想。只要走进这个校园,你都能感觉自己的IQ上升了十点。
大学系统的智慧之处之一,是让你们能够来到这里。这里既包含了优秀的学者,他们用其一生探索着宇宙中我们已经知晓、或许知晓、以及必须知晓的事物,他们每天在人类积累的知识前沿耕耘,被学术自由的原则所保护,被学者气质的氛围所引导,并在大学去中心化的管理架构中工作。同时我们还有来自世界各地、杰出又好奇的青年人,我们传授我们拥有的一切知识,让你们能够继续生活、并学到更多——是这一切创造了现代研究型大学独特的内核,将学术和教学令人激动的结合起来。
这些学术机构的架构和作用都是独特的。没有什么别的组织如此运作,又或者说,对于任何有理智的人来说,这都是不可能的。
从局外人的视角来说,这里是无法管理的。
从局内人的视角来看,我本人可以发誓,这里确实是无法管理的。
然而,它运作起来了,并且无比完美地运作着。
在20世纪、以及到现在为止的21世纪,所有重要的发现都来自学术研究型机构,现在这些机构的数量以及达到了数百所。
我的好友、哥大杰出校友沃伦·巴菲特常说,美国的体系中有一个“独家秘方”,让这个国家能够最大化公民的利益,走向人类成功的巅峰。这个“独家秘方”就始于在这里创造的知识。
在历史上,相较于资本或政策,我们伟大的研究型大学更能驱动人类的进步,为人类生活打下根基。无论是在个人还是社交生活中,思想都是最重要的——或者说思想才是全部,而大学本身即关乎思想。
所以,它运作起来了。又或者说,只要学院之外的环境满足某些条件,它就能一直运作下去。大学并非坚不可摧,能够完全不被校园之外的变动影响,大学的生气需要社会对我们所从事的事业的尊重和承诺。
2
追求真理需要一个宽容的社会
我们需要意识到的是:那些界定了学术以及指导各类活动的思想,正如我们在民主社会中所赖以生存的自由一样来之不易。这些思想通常是反直觉的。拥抱自由意味着你不得不接受一定程度的让人不适的混乱,即使是表面上的混乱有时也会使我们当中最优秀的人感到不安。
有很多智者对这一生活中的事实发表过评论。我最欣赏的大法官奥利弗·温德尔·霍姆斯,他在阐述现代《第一修正案》中首先指出,寻求真理所需要的开放性是违背人类本能的。他直率地解释道,由于人们自然地希望去相信我们想要相信的,因此我们想要抹杀那些和我们不一致的人的冲动,实际上是“完全符合逻辑的”。
但是,霍姆斯明白——我们现在也应该明白——追求真理需要一个宽容的社会,建设这样的社会需要集体致力于按照社会的价值观生活,并且要随时对这些价值观保持警惕并不断调整。然而,我们经常失败。
因此,当历史呈现出无数社会理想与权威、政要的想法相冲突的事例也就毫不奇怪了。这些人感到当时的思潮对自己产生威胁因此选择迷恋自己的权力和信仰,敌视这些社会理想。
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时,西方文明迷失了方向,政治和经济的分化使现状越来越难以维持稳定。对俄罗斯的恐惧以及共产主义和社会主义的蔓延,伴随着劳工中日益加剧的动荡,使那些希望保持世界现状的人感到恐惧和惊慌。
所有这些社会不稳定的力量转而在矛盾升级后被镇压和审查,激进分子、反对派、异教徒、外国人和移民这些边缘人口成为了替罪羊。美国社会党领袖、总统候选人尤金·德布斯因发表一篇称赞抵制征兵者的演讲而锒铛入狱。
在今天,当激情被点燃,对真理的攻击就开始了——这是诋毁你的对手和创造支持者的必要条件。这样的攻击通常从新闻媒体和记者开始,然后转移到大学、学生和教授身上。既然真理是真正的敌人,因此追求真理的人必须被宣布为敌人。这种令人痛苦的诋毁出现在一个又一个国家,现在它就在我们身边。
一些人可能会争辩说,所有这些对媒体和大学的口头攻击,以及伴随它们而来的所有其他日常谎言,都是无害的——只是一种没有持续后果的肤浅的攻击。然而,对我们来说,在一个真理就是一切的大学里,我们不能接受这样的描述。它切入了我们的核心。
3
人类的正常寿命应该是210年
那么,我们该如何做呢?
幸运的是,前人的经验能指导我们如何做,这些经验与哥大更能引起共鸣。
百年前的1919年,那个充斥着混乱与压抑的后一战时代,一场公民危机暴露了想象力和无知之间的斗争。这场激烈的斗争引发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值得我们特别关注、纪念与学习。
首先,美国最高法院受理了三起案件,并开始对“国会不得制定法律限制言论自由或新闻自由”进行法律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