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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平复旦大学演讲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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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一直不太同意陈平的观点（也许是很不同意），但绝它在经济学的新方法的探索上总是有一些贡献，对于新古典经济学的批评也有很多有价值的地方，所以对于他以前的许多不知天高地厚的话也就不想说些什么。今天总是忍不住了，想指出其中的谬误和不恰当的地方。
1. 复杂性方法引入经济学方法确实是一个贡献，不管它能多大程度上解释经济现象，但不可否认这种方法开阔了经济学研究的思路。但其作用不可过分夸大。复杂性科学起源于物理等自然科学，后来应用到生物学的领域，现在逐渐引入了经济学的研究。但三个学科之间对复杂性科学的运用是不相同的，在经济学中运用这种方法是有条件的。在物理学中，科学家研究的是物质的运动，在预测物质的状态时，科学家会把单个原子的运动轨迹用一个方程来描述，那么这个运动轨迹可能是非线性的，那么成千上万的原子的运动可能就会形成一种类似于混沌的现象，这需要用复杂性科学来研究。但是，社会上的人就不同了，人不是原子（虽然在经济学中奥地利学派的创始人门格尔把社会中个头比作原子，但却是一种有机的观点，强调的是个体之间的相互作用，和物理中的原子是
陈平其实研究的是演化经济学（而不是演化博弈经济学，前者主要是一些欧洲的老制度主义者，比如Hodgson、Dow和福斯特等），运用得是复杂性的方法，但他把复杂性的方法和主流经济学的研究完全对立起来。其实，主流经济学在某些做一些小的改进也照样可以用复杂性科学方法，比如Benhabib和Woodford等。正如杰克·J·佛罗门所说，演化经济学的研究者的研究出发点与其说是使经济理论更接近现实和更有效地说明经济现象，还不如说是不同意主流经济学和演化博弈论的“个人主义”的分析方法，他们更主张“集体主义”的分析方法。而分析方法的问题其实会涉及到哲学的层次上，比如研究者的价值观念和意识形态等。这一点谁都逃不掉，只不过是多是少而已。数学只是说明理论的工具而已，并没有多少人刻意用数学来隐藏自己在经济学研究中所体现价值观念。这就涉及到下一个问题。
2. “在玩模型的时候不要成了模型的奴隶，要想明白是我在玩模型，不是模型在玩我”这句话用在别人身上可以，用在陈平身上也适用。陈平用这句话的目的是想说主流经济学刻意用数学或所谓的“科学方法”来掩藏其个人主义的价值观念，因为现代主流经济学的分析方法是一种典型的“个人主义”方法，这一点毫无隐讳，主流经济学家也公开声明。如果说主流经济学有什么意识形态的话，就是个人主义的方法论。但反观演化经济学者（包括陈平）他们没有价值观么？没有秉承什么意识形态么？是否正如他们自己所声称的那样是“更科学”的理论呢？答曰：否。因为他们明确表明他们反对“个人主义”方法论，提倡“集体主义”方法论。
再转到陈平，他运用复杂性科学的方法来研究经济问题，动辄把新古典经济学斥为“意识形态的产物”，把均衡的分析方法视为自由主义经济学的辩护工具，不具有任何价值，而他自己的则是“科学。陈平在经济学研究中果真不持有任何价值观念和意识形态么？答曰：仍否！他明显是主张的“集体主义”的研究方法，从他的论文和他的演讲中可以看出来，而且陈平经常提起“马克思”（包括他对报考他博士研究的要求），后者典型地把集体主义用作分析社会问题的主要方法。无论是个人主义的方法论还是集体主义的方法论，都是一种先验的价值观，本身没有对错之分，只是看待世界的方法，其有效性最终依赖于运用此方法得出来的理论是否有效。但这个问题到现在并没有定论，怎么可能就一定认为“个人主义”的方法就是错的呢？研究者自己可以持有某一种价值观，但不能把它当作泛科学化。如果说，主流经济学过去在这一点上做的有些越轨或过分，演化经济学者也同样在犯了这个毛病。如果一个人在批评其对手时，总是指责对手是靠意识形态来博取现有的地位的，那么恐怕这个人也是受到意识形态的左右。就比如如果一个人见了所有的人都说他们是“疯子”，那么恐怕别人不一定是疯子，他自己倒真可能是。
3. 陈平遵循“集体主义”的研究方法，和欧洲老制度主义和演化经济学派不谋而合。否定交易成本和产权的重要性、强化国家（主要是政府政策）的作用，反对均衡、注重研究“路径依赖”和“锁定”效应，反对在个体层次上的优化、主张总体层次上的国家福利最大化。这些主张有的有意义，有的则是谬论。现在然我们看看这些如何体现陈平的演讲中。
“毛主席有一句话，要做成一件事就要出主意用干部。我认为产权的实质是造成一个机构来选干部”，这是我迄今为止听到过的对产权最令人震惊的解释。言下之意，是不是产权的问题就是用人的问题？即，产权谁拥有并不重要，哪怕把产权全部国有化（当然例子极端），只要如毛主席他老人家所说，选出来的干部（企业领导）能干，就一切搞定了。产权理论从本质上来说，并不是全部的私有化（有人这样主张是误读了产权理论或者是指在一定条件下这一命题成立），也不是全部的国有化，最重要的是产权的明晰化，而这需求在法律上进行运作，而不是通过政府的任何“红头文件”来界定产权，如果是这样也就没有明晰的产权可循了。如果产权的理解真如陈平所说，那么，我们的社会只要多出些“能人”或者“精英”就万事大吉了。或者对产权的理解是这样的：产权的问题就是激励的问题，选择产权就是制定一套有效的激励制度。但是，产权和激励本身是两个问题。至于陈平对于“交易成本”的误读，一位叫石磊的评讲人给出了很好的回答，我只想引用陈平的一句话：“很多人以为主流经济学，以理性人为假设，以金融为方法，提供了一个完整的框架，解释从微观到金融到宏观。我告诉你们，你们书没有读懂，.....”到底谁没有读懂书？
陈平的这种“能人政治”和“精英”的情结根源在于太注重政府的行政效力，把法律和规则放在次要的地位。按照老制度主义的观点，国家的作用在于：（1）提供制度；（2）收入分配；（3）促进经济的增长（埃里克·S·赖纳特）。在制度主义者看来，制度是根据政府的意志提出的，是政府政策的规范化、法律化。政府作为国家和人民利益的代表所做出的政策和制定的法律都体现了人民和国家的利益，政府本身就是“善”的，无须有什么制度来规范政府的行为。所以，宪政在他们看来根本就不重要，用宪政来规范政府行为只是一个自由主义者的谬论。他们认为在经济发展中存在着“路径依赖”问题，以期的一个偶然事件（一个领导的上台、一项政策的施行）足以在后来多期以后影响着经济的发展，坏的措施或政治家的上台执政可能使得经济陷入某种无效率的“锁定”状态，这就产生来“路径依赖”的问题。而复杂性科学正好有了用武之地，它强调了随机偶然的因素对未来状态的影响或决定作用。所以，在他们看来，政府的作用无疑是非常巨大的，而且从理论上说，政府应该凌驾于法律之上，因为后者是政府政策和行为的产物。这里忽视了法律的普遍性、平等性和政府权力的制衡性，而不是法律的所谓的“平衡性”，因为它带有很强的人为因素在里面。
在总体层次上国家福利的最大化也是演化经济学一个重要的观点。所以包括陈平反对理性人假设，反对个体最优化方法。人性是本善的还是本恶的？这个问题哲学家已经争论了上千年，至今仍无法定论，因为这是个无法被证伪的问题，因此也无法做出一个科学的说明。经济学家用这个假设无非是把现实人做一个简化，以此来说明一些问题。这根本无关乎做这些假设的人的人格是否高下，“自私人”假设并不说明经济学家也是个非常自私自利的人，在经济学中，这个名字有它自己独特的含义，而不能按照现实对人们行为的看法来理解。在演化经济学中，制度主义者也用这个假设来说明国家是如何在霍布斯“所有人对所有人的战争”的自然状态中产生的。诚然，如陈平所说，这个假设把现实人太简化了。但并不是放弃个人主义方法的理由，只能说经济学家还没有更好的处理方法。在个体有限知识的条件下，如果不能让个体自由地对自己的行为做出优化的反应，有限知识的政治官僚有可能“强奸民意”，代表国家利益的政府反而会做出损害人民利益的事情，或者导致“多数人的暴政”。在坚持集体主义方法论者看来，自由应该服从于整体的经济利益，而没有意识到“自由”本身就是一种价值。只是把它当作工具来看待。
以上就是我的几点感想，其实还有很多零碎地东西没有写出来。请各位执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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