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潭印月(上)——杭州西湖楹联欣赏之六
三潭印月是西湖三岛之中面积最大的岛屿。明万历年间由湖泥堆筑成为环形堤埂,清雍正时南北连以曲桥,东西系以柳堤,使岛堤状如“田”字,因而湖中有岛,岛中有湖,人称“小瀛洲”。岛上有九狮石、闲放台、我心相印亭、卍字亭、亭亭亭、开网亭等胜景,这里花木扶疏,倒影迷离,引人入胜。岛南湖面有万历年间所建的三座葫芦形小石塔,系仿北宋苏轼浚湖时所立三塔而重建。石塔中空,每座均匀分为五个小圆孔。中秋皓月当空,塔内点上灯烛,月光、烛光和湖光交相辉映,如梦如幻,即为“西湖十景”之一的“三潭印月”奇观。
三潭印月
小瀛洲(一)
天赐湖上名园,绿野初开,十亩荷花三径竹;
人在瀛洲仙镜,红尘不到,四围潭水一房山。
(程云俶 撰,沙孟海 书)
【解析】大自然赐予的湖中名园,岸边绿草萋萋, 水中接天莲叶, 红花初放,一片翠竹摇曳生姿;人在此仙境,四面水域, 纤尘不染,更有一片清幽的山林。三径:原指归隐者的家园。晋陶潜《归去来兮辞》:“ 三径就荒, 松菊犹存。” 这里“ 十亩” “ 三径” 并列, 应是泛指。红尘: 车马扬起的飞尘。房:指物体中分隔开的各个部分,如莲房、蜂房等。
小瀛洲(二)
岛中有岛,湖外有湖,通以卅折画桥,览沿堤老柳,十顷荷花,食莼菜香, 如此园林,四洲游遍未尝见;
霸业销烟,禅心止水,阅尽千年陈迹,当朝晖暮霭,春煦秋阴,饮山水渌, 坐忘人世,万方同慨更何之。
(康有为 撰,萧娴 书)
【解析】上联说三潭印月是湖中岛、岛中湖,有曲曲折折、雕饰华丽的桥梁,沿堤杨柳依依,荷花成片,更有清香美味的莼菜,这样的园林游遍四大洲也没有碰到过;下联大意是说,欲成就的大事业消散了,心如清静寂定的止水,也看透了各种历史旧迹,不妨欣赏一年四季的美景,忘掉人世间各种烦心事,除此还有什么要求呢?
此联颇得苏轼在《前赤壁赋》中如下文字的气度与节操:“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尽,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销:消除,消散。顷:土地面积单位,一顷为一百亩,这里是泛指,言有成片的荷花。霸业:维持霸权的事业,这里是指欲成就一番大的事业。禅心:佛教用语,指清静寂定的心境。止水:静止的水。陈迹:旧迹,过去的事迹。坐:因为。万方:全国各地。
唐杜甫《登楼》诗:“花近高楼伤客心,万方多难此登临。”概:节操、风度、气度。饮山水渌:书时误作“山青水绿”,与上联“食莼菜香”不对。渌,清水,一作“绿”。
小瀛洲(三)
乐事与人同,坐来水面层轩,鱼跃鸢飞观道妙;
胜情因地远,悟澈印潭秋月,天光云影豁诗心。
(龚嘉 撰,祝遂之 书)
【解析】层轩:重轩,指多层的带有长廊的敞厅。鱼跃鸢飞:《诗经·大雅·旱麓》:“鸢飞戾天,鱼跃于渊。”后用以形容万物各得其所。道妙:佛教或道教学说的精义。胜情:高雅的情趣。远:高远。天光云影:用朱熹名篇《观书有感》“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诗意。
小瀛洲(四)
潭影湖光浑万象;
山容水意自天然。
(黄文中 撰书)
【解析】此联是说水光潋滟,气象万千,山的形象和水的情态天然生成。浑:浑然,形容完整不可分割。
先贤祠(一)
客中客入画中画;
楼外楼看山外山。
(谢光行 撰,陆京生 书)
【解析】此联是说人生无非是逆旅中的过客,应及时享受这大自然的美景。下联借用南宋诗人林升《题临安邸》“山外青山楼外楼”诗句。
先贤祠(二)
来往游人,须知爱惜花柳;
春秋佳日,切莫辜负湖山。
(彭玉麟撰 ,费新我 书)
【解析】来此地游玩的人,要爱惜这里的一切;遇到好日子应好好玩玩,不要对不住这里的美景。
开网亭
一檐虚待山光补;
片席平分潭影清。
(罗榘 撰,王遐举 书)
【解析】此联是说这个亭子可以包容更多的湖光山色,片席之地平分了清澈的湖水。一檐:指此亭。虚待:空着地方等候。片席:一张坐席,言其小,即片席之地。
亭亭亭
两岸凉生菰叶雨;
一亭香透藕花风。
(彭玉麟 撰,张继 书)
【解析】联意谓:雨过后,野茭草透出凉意;和风吹来,满亭都是荷花的清香。亭亭亭:动词(通“停”)、形容词(亭亭玉立)、名词(亭子),同字不同义。
四敞亭(东朗)
亭与湖心相掩映;
月从波面鉴空明。
(许盛 撰,董正贺 书)
【解析】鉴:镜,照视。此联写亭子对着湖心,相映成趣,月亮从波面上照见自己空明澄澈的样子。
四敞亭(南舒)
潭月澄心印;
湖光豁性灵。
(旧联,刘江 书)
【解析】豁:开阔, 不受拘束。性灵:性情,本性。上联说水中的月亮印在心间,心和月亮一样清纯;下联言明净的湖光开拓人的心灵,变得更加聪慧灵敏。
四敞亭(西清)
四面荷花三面柳;
一城山色半城湖。
(陈承鋆 撰,朱昆明 书)
【解析】此联采用句中自对和两联相对的写法。由近及远写景,从近处荷花杨柳着眼,扩展到远处的山色湖光,而山色湖光就在一座城中。
四敞亭(北畅)
三面湖光,四围山色;
一帘松翠,十里荷香。
(张沄卿 撰,孙盛年 书)
【解析】潋滟水光, 四周山峦起伏,湖山相映。入眼一帘松翠,缥缈缕缕荷香,不见荷花,但闻荷香,空灵旷远,更妙。“光”误书作“水”,平仄不协。
迎翠轩(一)
枫叶荻花秋瑟瑟;
闲云潭影日悠悠。
(彭玉麟 集句,沈儒 书)
【解析】迎翠轩初建于清光绪六年(1880),原名德方伯馨精舍,是浙江布政司德馨闲暇游憩之所的旧址。因四面通透,满园翠色尽入轩内,故名。荻花:芦花。瑟瑟:象声词,指风声。悠悠:静闲,漫长。上联出自唐白居易名作《琵琶行》,意谓:枫叶芦花在风中发出声响,秋气萧索。下联出自唐王勃《滕王阁》诗,意谓:闲云的影子,在潭水中浮动,经年累月,悠闲自得。
迎翠轩(二)
贪看湖山来作客;
不知风月属何人。
(马敦仁 撰,陈忠康 书)
【解析】风月:清风明月,泛指美好的景色。此联是说贪恋这里的湖光山色,常来欣赏,是湖山常客;应该还有很多人和我一样喜爱这里的湖山,那么这样的好风景,该属于谁呢?
迎翠轩(三)
碧水乍开新镜面;
青山都是好屏风。
(史肃诗句,王友谊 书)
【解析】此联出自金代史肃《北潭》诗。乍:忽然。屏风:用以挡风或遮挡视线的东西。联语以碧水、青山开句,合匾额“迎翠”二字。联意谓:坐在迎翠轩里,碧绿的湖水,像刚开的妆奁镜子;青葱的山峦,就像遮在眼前的屏风。联板上款作“前人延俊撰联”误。
花鸟厅
荷风送香气;
潭影空人心。
(石祖芬 集句,吴震启 书)
【解析】此联集自唐人诗句。上联出自唐孟浩然《夏日南亭怀辛大》诗,意谓:清淡细微的荷花香气,时而从风中带来。下联出自唐常建《题破山寺后禅院》诗。破山寺,即兴福寺,在今江苏常熟虞山上,南朝齐郴州刺史倪德光施舍宅所建,到唐代已称古寺。下联意谓:在清清的潭水中,只见天空和自己的身影,湛然空明,心中的尘世杂念已荡然无存。此时此景,仿佛已悟到佛门禅说的奥妙,摆脱了一切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