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读了卢老师的博士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仍然对他充满了敬畏，行事也是如履薄冰。这是因为面试的时候，我还对自己的博弈论功底比较有信心，可没想到当即就被卢老师问倒了，这个阴影一直笼罩了一个多学期的样子，此后都不敢妄谈博弈论和实验经济学了。后来我才从别的渠道得知，卢老师似乎并不是很想招学博弈论的学生，因为他也很懂博弈论了，我也帮不了他什么，老师更想要的是另外一个搞计量的学生，但由于我是初试第一名，最后还是比较公平地录取了我。事实上，学院里有些老师似乎也比较怕卢老师，因为他长期担任院长，不苟言笑，也不喜欢打牌，除了公事以外就很难接近了。但是通过三年多的接触，我深深地感受到卢老师身上所具备的学者素养和敦厚善良，在这个浮躁的年代里已弥足珍贵，在他身上你找不到任何一点点邪恶的影子，他很公平地对待每一个人，也绝不会设计害人，更主要的是他不会因为大家都在做的习以为常的事情而放松对自己的要求，一个人一直对自己要求很严这个是很难的。

有时候我们会在过节的时候给老师送点东西，我也经常出去参加一些学术会议，每到一地都会买点当地特产带回来，其实就是一些吃的了，我也比较喜欢吃零食，但是给他提去的时候，卢老师总是要先看一眼的，“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他用比较快的语速带出来，紧张的样子我们当时都能感受到，见到是一些零食特产后才松口气，他是不想让学生破费了，但表现出来的样子却很可爱。我每次去办公室找他，基本上都是见到卢老师正在埋头书堆里，他确实很喜欢读书，然后我们就会聊一会儿，我之前对他的敬畏和拘谨就是在一次次的交流中淡去的，一讲到学术研究我们都比较有兴趣，就没有了距离。后来我才发现其实卢老师为人非常谦和，没有一点架子，这和他身上外在的那股冷峻、严厉的气场不太一致，有时候我在他办公室里打印点东西，他想吸烟了就会到屋外走道上去，我平时倒也不是一点烟不吸的，这反而让我感到很不好意思了。其实，卢老师对学生的关爱就是这样，他不会说出来也不会很张扬容易被你发现，而当你能从他那些很安静无奇地行为处事中细心体会后，往往能收获很多感动。有些学生还是很怕卢老师，我想还是接触少的缘故吧，就像是《叶问：终极一战》中叶宗师给汪东的武馆题了咏春正宗的匾，有学生就认为是老师偏心，只不过是汪东敢要罢了，如果其他人一样要，老师也肯定一视同仁。

我的兴趣是在制度经济中的理论研究尤其是基础理论方面，而卢老师多次劝导我要做一些与现实结合的有现实意义的研究，因为理论研究容易出错，也容易出现抄袭，却不容易被公认。可以搞一些经验研究，多做点实证的计量分析，他的上一个课题是和李小平师兄的研究有些交叉的环境经济学中的制度研究，建议我可以在这方面搞点经验分析。但我不听嘛，我也是必须要自己实践了才知道到底能不能走通。后来通过参会以及发论文的过程，才感觉到卢老师对于主流经济学的发展还是把握得很准确的，特别是伴随着这些年越来越明显的气候变化、雾霾天气、持续高温等现实问题，卢老师所做的发展低碳经济的制度研究就显得愈发具有现实价值了，特别是现在来看，来自极端气候的影响今后还会持续增加，也是国民经济发展中的一个重要现实问题。就这样，我也检讨了自己，老师说的话我才听了。

在我的求学道路中，遇到过很多值得尊敬的老师，他们都是很正直的人，卢老师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他更有学术知名度和影响力，通常有一定学术地位的人要还想保持客观和公正、秉持学术良心，难度就更大一些。就像是我们几乎每个人在幼儿时期都认为如果自己将来当了老师肯定会做得更好，但真正长大有的当了老师之后，却发现现实复杂得多，不是想做什么都可以的，即便你是真心为学生好。卢老师有一次在一个学术沙龙上作为主讲嘉宾之一，他把我也带去了，下面有学者、学生，也有企业家、官员，卢老师讲现在我们的制度中还有些界定不清的地方，他讲了有四个不知道，我记得其中的一个是干部们不知道自己应该拿多少，ZF的官员、大学的校长、国企的老总，他们都是本单位的精英，也很有文化很有水平，但是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实际收入应该是多少，多少才是合理的，这不全是个人品格的问题，更多的是一个制度问题，是顶层设计出了问题。卢老师一贯是很严谨的，我想他肯定是思考到这里面的深层问题了，或者说是个根本性的问题，而且不仅发现了问题还敢于正视问题、提出问题。因为，一般人来讲，我自己也是当了处长的人了，我是中层领导，我不知道该拿多少，但我肯定不吃亏，而且最好永远不要有人把这个问题提出来，闷声大发财。但卢老师并不会以自身利益最大化为标准，他考虑的是整个社会的公平问题、福利的改进和中国转型期经济的健康发展和持续动力问题，是一个能让我近距离感受到的真正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