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我对“我”的认识过程
(一)
我一直在用思想去探求生命的本质,这个概念可能错了,生命已是本质,我只需要去经历,人生是一场感受,是一场旅行,人生不是一个意义。由思想组成的世界,包括了内在世界,那个“我”是意识层面的。高一时,我意识到了“我”,然后痛苦也来了。我以前一直试图通过思想找到自己,想把事情、问题搞清楚,以解除自己的痛苦。因为我认同外在地位的价值高于真实的自我,当别人是领导、或我在领导面前时,自我极为没有价值。那种感受,是思想在作怪。立起来的自己,不是真的自我,在别人面前得不到满足的时候,小我就会自卑,也就在那个时候会觉得自己荡然无存。
傍晚,我坐在影视城空地上,去感受人来人往,看别人做生意,而不是思考。如果我思考,会觉得别人看我像一个傻子呆坐在那里不知道干嘛,我会一刻也坐不住。感受而不思考,让我在那会接近了真实。我们原本有很多的感受系统,不管是触觉、味觉、视觉、嗅觉、听觉,均可以让我们发现真实和美本身。美学,其真正的含义是感觉,aesthetic(美学)一词来源于希腊语aesthesis,其最初的涵义是“用感观去感知”,日本人中江兆民转译成“美学”,沿用至今。我们一方面受文字限制,一方面又太想当然,把美简化为了看见外在的“漂亮”,而略去了感官去感受真实、真理的过程。
(二)
当我想救自己时,其实是救不了自己的,因为已否认了真实的自己,不过是建立另一个解释,反倒接管和压迫自己。合乎情理的是认识自己,找回自己来。可我一直往无底深渊掉啊,那才是本质吗?我确实是恐惧啊,怕见不得人。我在自己的处境里,就想解脱出来,一套接着一套,是虚假的把戏,像打在空气上。我认为现在的处境跟小时候是一样的,认死了。而不认死了,障碍就消失了。也不需要否认要出来,当自己无所谓知与不知,我好像进到了那片天地,匍匐在大地上,在那里生长,没有建构,只需要在那里,无声无息,却恬静无比。接受自己的本质,比如发痴呆的我还是我,不怕别人接纳不了。
情绪会让人脱离感官,脱离真实。当我不发怒了,也就是不受其控制了,真实的自己并不是那个发怒的人。这两天在投诉松下,我因为在对抗,才有怨气撒在松下售后身上,因为“我”被冒犯了。售后可能根本没这么想,故意引我吵架,只是我忍受不了客服的说辞,我的无法忍受,其实于生命本质无意义。所有的委屈,最终都会爆发、报复,一方面,自己的情绪在那里了,就是真的在那里了,情绪就是会出来,没有对错,对真实的自我而言也无所谓好坏,直面反而是自己的真实,只是当虚假的自己借着这情绪壮大,继而派生、制造出情绪时,才有碍或者挟持了真实的自我;另一方面,真实的自己越被委屈,内心的撕裂、冲突、张力也就越大,无法忍受的时候,一定会怒吼吼地冲出来,即使到了年老,年轻时的不得、不甘,都会化成破坏力,刺破那虚伪的苟活的人生。
因为对虚假“自我”已有几分熟悉,现在我已不再需要制造灾难了,生命中的沉重一下子自行消失了大半。我之前陷在某个里面,是真实的,也发生了,而我现在有其他事做啊,有其他空间经历啊,我接触到以后,在身边的世界展开的时候,我也会成为新的人。我有感受到这个世界的召唤么,去拥抱新的可能么。我决定看到那个自己,也接纳自己,也去拥抱新的世界,去经历,去丰富自己的生命。当不再执着时,我至少豁达了一些,我们都可以为自己选择,去追寻自己的人生。我的工作、我的家庭、我的孩子,其实我无法判断与其关系,也不认为它们决定我,也不觉得自己可以离开,现在处在一个我无法判断的关系。谁也不欠谁,过去,我错误地认为,维持家庭更重要,而不是看到自己真正的需要,我们也许都只是对方无关紧要的人,爱自己,才会爱别人。
被别人牵着走,其实是小我在走,只不过借着别人反射出来,我以为是别人做的。解释别人的行为,以你把自己当成的角色为前提,你认为别人对待的自己就是你自己。旅途中,很多人对我好、给我关心支持,以前我一直觉得不值得,不敢接受,现在我接受了那个好。当我不再需要从他人身上获得认同,反馈“我”的存在,我以自己本身存在时,我便自由去展开自己的生命,也不会寻求从一位异性处获得母性的给与,我是我自己。
我的人生可以来一个大转弯吧。存在于我内心的基调,与现在的工作无关,与领导无关,与外界无关,是我自己的。做你爱做的事,爱你做的事,爱自己,它会指引你生活。
晚上去集市上,遇到熟人,走的的时候没有打招呼,路上有点耿耿于怀。是的,我没有说什么,没有堂皇的说辞、口吐莲花的赞美就走了,是的,我没有。没说就是没说,在我后悔之外,那个世界是什么样的呢?我把它当痛苦、障碍、责怪的对象,没有去感受。如果我拿外在的幻象来框我未来发展的话,第一还是幻象,第二其真实性也没有验证过,代表不了我的真实。对真实来说,是没有必定结果的。是的,我在这里上班,我在这里生活,我在这里经历了发生的事,看着广场重建,城市界面美化,看人来人往,这是我不曾去赞美的。每个人为自己活着还来不及,哪有那么多时间去考虑你,无论好与坏,只是自己的一种看法和视角,如此一来,自己所思所想便不那么可靠。
下面的人我忍无可忍,骂了很多次,他们为什么稳坐钓鱼台,可能是他们没有加入太多想法吧,我凶一阵又如何,也就凶一阵,完了他们照常,也没人找他们算账,不需要为我的凶特别做什么,自己还有主动意识要去干别的,如果都跟我一样薄脸皮,早完了。以前想过对前领导,如果他再要求我什么,我会躲,后来发现,如果他再叫我,不去不是真正的笃定,而是告诉他、面对他,说出否定意见,当我真那么想的时候。
在楼下遇到隔壁家小孩和她奶奶,突然一个念头涌入,我想以后如果是自己一个人生活,面对蜚短流长,我又没脸,要躲着,竟不自在起来,我发现这是又一个幻象,我观察它,不再加入想法,就是这样了,这也不是真实的我啊,慢慢,这事就忘了。
在路上碰到同事,我传递了热情,问他前几天咨询的事怎么样了,讨论到下属企业转让资产,我建议他如果方案通过,赶紧去买,无意识间,沟通的通道畅通了。
即使“它”“幻象”“恐惧、害怕”们在,我依然可以发现玫瑰的芳香,而我同在。
(三)
我人生的几个机制:
1、那个“我”对自己拳打脚踢,非常凶狠。
2、那个立起来的“我”一直在那里,我不能允许自己崩塌,这就是十几年来的历程。
3、人和对象,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概念了,但人不是概念。
4、在陌生女人边上,我会紧张恐惧。坐在山上亭子里看书,来了一位年纪跟我差不多的女士,气喘吁吁走进来骑坐在石条上,一边脱下帽子扇风,一边说爬得累死了。我就在边上埋头看书,保持自己的身姿,不敢看对方,在那个小空间里,有点不自在。我可以自然说说吧:还有几十步路,就到山上了,没多远了。我把自己封闭起来,隔绝那种接触的需要。我能大大方方传递自己的善意,接纳人与人之间基本的相处吗?
5、我编织了一个有妖魔鬼怪的故事和世界。
6、“我要找答案”,这个结构本身就是新的幻象。扮演角色-角色有冲动强加-只有不从角色出发,没有外在的东西要加在他身上,才平等,在真正的生命情感中感受自我。如果变成任务,变成我有责任让他/她这样,又跳入了一个新的幻象。
7、近二十年来,在与父母的关系中,只偏向了社会的一面,我要承担一个角色-支撑起家庭,他们要我拯救。而我小时候无能为力啊,拯救不了啊,我永远也做不到啊。那会面对爸爸的家暴,阿姨叫我对抗爸爸,拯救妈妈,这成了我未来生活的原型,我停留在了那里。我做的更多,那个给自己定义的角色也会更强大,内心制造的恐惧也会更大。
8、对他人的疯狂有觉知,他并不对啊,我可以少受影响。对外在我是全盘接受,从而成为了自己--这才是我更内在的机制,比认识到我拯救妈妈,更为根本。
9、与父母、领导之间的那种不快乐、枷锁,就是我担心他不开心了,导致我承受、困住自己。在那种关系里,我也不相信自己,我也失能,脑袋迟钝,自己在里边动弹不得,那我就是要说出来。为什么权威一来,我的自尊就没了,臣服了,不动弹了!为什么动弹不得呢,是我将那个境遇认同为了自己的一部分。我就是要去松动一下。背后是痛苦,我在否认一种痛苦,是无以复加、无法名状的痛苦,包括婚姻中遇到的也不过是启动的这个深藏的痛苦,某个事件在心里启动的一个反应而已。病态来的时候,我就是这样的,就是迟钝,鼻子里牵扯,神经阻滞,伴随着一种痛苦带来的面部扭曲。对这种痛苦,不隐藏,觉知到并讨论,我自己得先抽离,我认识到自己的痛苦,他人也可以少受影响,给与、协助,我好别人也会好。这会,家乡的那片天地回来了一点点。
三、行动
我把“它”视为一个无法超越的东西,我便有了理由,就可以无动于衷,因为这是它的错,它让我这样。认死了这个,只不过又立了一个小我,又成为幻象,束缚我。要破解,就是“不知道自己是谁也无妨”。
建构的自我生存的一大前提便是有人搭理他,你的反抗、怨恨,无不是在给他助威,明着的出发点是拯救自己,实质的结果却是自己与从事的越来越分离。
觉知之后,有实切的下一步行动了,说明我真懂了、觉知了。如朱邦复,30多岁认识到外在成功、权力、金钱并不会带来人生价值,即知止,拟远离尘嚣,著书立说,一直到50多岁,完成其思想体系的建立。
很难做,那怎么做?我只是听着,不加想法,我观察自己的窘迫,看着它在害怕,我没有多想,就是这样了。与以往区别的是,我可以与它同在了。我的内心可以放下心来展开了,之前与它无法共存,而现在我可以看到“它”;与外在世界、世俗标准、道德完全无关的东西,没有被定义过的,这个我也看到了,与那未被定义的融为一体。我感受到了那个应许之地,只有我一人躺在大地上,整个土地承载着我。今天遇到一个事,领导指出我做错了,包括他指出时的态度,当场我是害怕的,责怪自己,我只是听着,没有加入想法,事实就是了,我观察那个“自我”。我慢慢能坐下来了,我开始指出数据的构成,为什么这么填,慢慢领导也可以坐下来了,我们讨论该填哪个数,即使他不同意,我也思索前后逻辑,说明应该是什么样子,我们回到了事情本身上,以前我无法与领导同在的,现在也不惊慌失措了,我的周围开始容得下他,容得下作为幻象的“自我”,我按事情的本来面目确认清楚了。


雷达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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