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与股市本来看上去不大搭界,但每次地震灾害发生之后,人们都会迅速联想到股市走势,而且不乏有人借机炒作概念、消费灾难,人为制造一场“股市地震”,让防范意识不足的普通投资者陷入窘境,为这些“灾后重建”的概念埋单。但股市本身却很少进行“灾后重建”,这就是怪诞的中国股市。
记得2008年汶川大地震后,四川、重庆地区66家上市公司被交易所紧急停牌,其中岷江水电、东方电气、宏达股份等上市公司由于身处震区受灾极为严重。但当时中国股市却刮起了“爱国市”的风潮,各种“锁仓”、“不卖川股”的口号四起,甚至有传言说,在2008年5月14日,多家基金公司高管接获中国证监会的电话指令:“保持市场稳定”、“要求基金只买不卖”。结果,一些受灾区域内的股票和已被确认受到地震影响的个股不跌反涨、连续涨停,最终让少数人获益出逃,而大部分人长期被套。
这次雅安地震之后,一些人又在中国股市故伎重演。周一,川渝板块中的路桥、水泥、建材等灾后重建股受到资金追捧全线飙升,而大部分股票和整个市场却萎靡不振。这或许符合冷冰冰的“破窗理论”,毕竟救灾需要大量的救灾物资,包括水泥、钢铁、铝材、通信设施耗材等。但在中国,灾后并非纯粹按照市场和效益来重建,大部分是援建和财政性投入,原则上不应该强化经济效益,援建企业不能借机发财,除非是一些援建企业借援建之机套取援建经费,否则这些“灾后重建”概念实际上不应该会有太多油水。况且,“灾后重建”概念对上市公司的影响是短期的,对其基本面不可能带来根本性改变。
遗憾的是,分析师们却一再地渲染“灾后重建”概念,让投资者疯狂追逐这些概念。更令人惊讶的是,有人评价说,这是中国股市面对灾难更加成熟了,在灾难面前没有出现“共振”。但这种人为操纵的逆向反应和不敢正确面对灾难的背后,可能潜伏着另一场灾难,那就是有人试图改变这些股票的涨跌周期,短期获益。他们拉抬“灾后重建”概念,是为了让地震灾难造成的股价灾难后延,在人们麻痹之际“换手”,将灾难转嫁给别人。“击鼓传花”式的中国股市历来都是如此,主力们常常都是在一些优美动听的“口号”声中,将普通的中小股民套在了高位。但在这场残酷的天灾面前,真不希望有人再在股市制造“人祸”,以混淆投资者的判断。
从历史数据来看,地震未必会必然导致股市下跌,即使产生影响也是短期的,投资者不用因地震而恐慌。有人曾做过一项研究,将历史上的重大事件和股市走势放在一起分析,发现非经济性事件对股市的影响“小得令人吃惊”。市场过往经验一再表明,无端的概念炒作恰恰是整个市场没有行情的表现,甚至是市场没落和缺乏投资信心的特征,一些投机性的短线资金只能“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挖掘概念,从这个角度来看,概念炒作的风险隐患明显要比牛市时更大。
显然,中国股市要吸取2008年的教训,别再在股市随意渲染各种脆弱的概念和发扬“爱国市”情怀,而应该通过建立更加完善和规范的市场规则来保护投资者,否则通过灾难移花接木来欺骗中小投资者,不但会让灾难中的逝者不安,也会让市场中的生者恐惧。
当务之急,中国股市需要及时挽救市场信心,需要一场彻底的股市“灾后重建”,因为投资者信心崩溃也是一场灾难。只有横扫各种欺骗性概念炒作,减少股市中的乱象,股票市场也才能发挥更大作用。如果让股票市场持续低迷,不要说股市的融资功能和投资功能丧失,连最基本的资源配置功能都会丧失,股市存在的意义都需要重新来反思。希望中国证券监管部门不要再“无为而治”,要尽快设法提振A股市场信心,同时利用监管本职来严厉打击虚假信息发布者和股价操纵者,避免让市场大起大落。
要让中国股市重拾信心,就必须要进行深层次的制度改革,除了要营造分红回报的“正和博弈”条件,也要完善法制化的市场秩序,更要遏制权贵资本和既得利益者的非市场化行为,理顺股市的利益分配机制,否则只会让“捐钱”的投资者更加失掉信心。
另外,应该战略性地处置几个影响股市信心的因素:
首先,对限售股减持造成的“全流通困境”不能再视而不见。引起中国股市这轮深层次调整的主要原因是成本分置下的“全流通”综合征,而不是散户非理性所致。
在股权分置改革前夕,证监会曾在“三大报”上公布数据,显示截至 2004年1月31日,沪深两市的总市值为4.55万亿元,其中流通市值为1.43万亿元,非流通股市值是流通股市值的2.18倍。截至2010年底,沪深两市的总市值已经达到26.54万亿元(相对于2005年的8.2倍),其中流通市值19.08万亿元,占总市值的71.9%,较股改之前增长了13.34倍。随着限售股陆续解禁,流通市值的比例还将不断提高。全流通时代需要巨额资金来填补“大小非”和“大小限”的套现需求。如果监管部门对此视而不见,继续加速扩容,二级市场的流动性会更加紧缺,这对A股市场来说是雪上加霜。
解决限售股减持的办法无非是堵与疏,要么吸引更多增量资金来填“全流通”这个坑,来缓解套现压力,要么就采取堵的办法。现在堵显然已经来不及了,但可以要求限售股在减持时预先公告,让其披露减持原因、数量和对股价及公司经营运作的影响。只有这样,“全流通”的市场预期才会明确,不至于让大家提心吊胆那个庞大的“堰塞湖”。同时,应将限售股的减持与上市公司分红挂起钩来,长期不分红或者分红太少的“铁公鸡”,就要限制其减持行为,争取让限售股减持的压力小一些。
第二,需要引入集体诉讼制度,营造法制化的市场环境,保障投资者的合法权益,不要再让股票市场沦为权力套现的游戏场。
如果中国股市能营造成一个“三公”、有回报、法制化的市场环境,市场自然就会有信心。可惜目前中国股市还不具备这样的环境,制度改革仍是半拉子工程,而且在权贵资本和既得利益的阻挠下,中国股市体制改革障碍重重。
第三,在目前地震灾难尚未平息之际,建议将IPO开闸的期限继续延后,让股市继续休养生息。目前市场信心尚未彻底恢复、二级市场仍然贫血、市场承接能力不足、退市制度不健全、投资者赔偿机制不完善、新股发行制度尚未改革到位,贸然重启IPO必然会引起“股市地震”,只有夯实股市地基,市场基础制度完善之后,重启IPO或许更稳妥和更负责任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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