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书不多,把看书的历史摆出来,是要贻笑大方的。只是回头想一想,自己觉得有点意
味而已,写到哪里便算哪里。
从识字到小学毕业,我基本上都在看儿童杂志。从《小朋友》、《儿童时代》一直到《少
年文艺》、《东方少年》等等,当时是看得非常非常认真的,许多文章直至今天仍有记忆
。记得高三一次模拟考,题目为《难为仓颉》,许多同学都不知道仓颉为何人何事,我是
少数写得扣题的其中之一,那个知识却是来自我小时候读过的一本《儿童时代》。自那以
后我再没有那样认真地看过杂志。
父母为我们买了整套《三国演义》的小人书,这套存在老家的书后来被一个亲戚当成旧书
报卖给废品站,我和姐姐知道后,心如刀割。这一套书有一集是重复的两本,是因为表姐
来走亲戚,舅舅带我们三个去买小人书,我和姐姐过度崇拜表姐,她买哪一本我们便要买
相同的那一本。舅舅费尽力气说服我们应该买三本不同的,但最终他无可奈何地买了三本
一模一样的,回来的路上还搭上三支一模一样的麦芽糖。那麦芽糖又粘又腻,是我最不喜
欢的零食,平时我顶多吃一小支,但因为表姐表示她要麦芽糖且要支大号的,我们两个马
上也要大号的----那支大麦芽糖使尽我平生力气才把它吃完了,因为表姐把它吃完了。那
套小人书上每一个人物的形象至今刻在我脑海里。貂蝉舞罢出帘拜见董卓,一个对话框指
向董卓的脑门:此女怎地如此美丽?当时看《五丈原》极为伤心,长大后看原著,看至那
一回仍有惯性的不安和回避。
很久之后初看日本漫画书,《七龙珠》之类,开头非常不习惯,不单只不习惯顺序与画幅
的布局,也不习惯画法,那是有特写有角度的,好比电影手法,字又极少。我看惯了《三
国演义》的戏台子画法和字幕说明,一时无法适应现代社会。
当时家里墙上贴有一百单八将的肖像与绰号,饭后父母以此考问我们为乐。我在图上看来
看去,只见得三个女人,失望不已。
小学四年级的暑假,翻开了《红楼梦》。
整个80年代都是中国科学的春天,儿童科普书极为时尚,父母们望儿成龙,天文地理农业
,无所不买。我现在还记得诸如棉铃虫、七星瓢虫之类的故事。因为哈雷慧星的回归,妈
妈给我买了一付简易天文望远镜。然而我观星的热情却是慧星过后好久才逐渐高涨,我看
了好些天文书籍,从地球到太阳系到各个星座。那些知识现在我已经全部忘记,一眼就能
认出的只余下冬季星空中猎人座那三粒星的腰带,然而星空的美丽在我这一生中永远不会
忘怀。偶尔,无意间仰起头凝望繁星点点,心便会慢慢地静下来,迷惘与焦躁无声退场,
渐渐地,心境一片澄净清澈。
后来学习很吃力,功课花掉了我所有的时间,成绩仍然平平,自然也不敢看闲书。妈妈又
给我订一份刊物《丑小鸭》,她以为是教怎样写作文的,谁知竟是一本纯文学,经常有故
作先锋姿态的大段sex描写。大概这就是名之来由,鼓励大家随便写、放胆写,写着写着
便成白天鹅了。当时我没有看懂过其中任何一篇小说一首诗,因此实在是印象深刻。
14岁初中毕业那个暑假,初次看到陈丹燕的书,有极细腻极主观的心理描写。陶醉。那些
文字对于25岁以上的人来说,是矫情;然而对于15岁以下的人来说,是乍然开了一片宁静
的天空,周遭流水价淌过去平凡事物,突然定格、特写,有了生命。上海僻静的街道,法
国梧桐树后的暖色小房子,沙沙的落叶声,雨后的黄山中青得逼人眼的树林,漫长而轻细
的惆怅。那样的感觉,怎么说呢? 就好象徐志摩写的:
天空的蔚蓝,
爱上了大地的碧绿,
他们之间的微风叹了声“哎!”


雷达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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