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摘:击毙山本五十六
宇垣眼看他司令官的座机坠毁在丛林中。“看!山本的座机!”他目瞪口呆地指着一条浓黑烟柱说。“完了!”
(1943年)4月初,他(山本五十六)带了宇垣、黑岛、渡边以及其他重要幕僚来到拉包尔,亲自指挥进攻。4月7日,瓜达卡纳尔遭到自珍珠港事件以来最集中的空袭——参加空袭的有224架轰炸机和战斗机。与通常一样,驾驶员回来后,兴奋地报告战果;但也与通常一样,实际上并来造成多大损失。只炸沉一艘驱逐舰和两艘小军舰,击落7架美海军陆战队战斗机。
山本于是把注意力转向新几内亚,在四天内连续在奥罗湾、莫尔斯比港和米尔恩湾发动三次大袭击。飞行员们报告击落敌机175架,击沉敌巡洋舰一艘。实际上,盟军只损失五架飞机,一艘运输舰,一艘商船,另一艘商船被炸后搁浅。然而,飞行员的报告却使山本误信“一号行动”的目的已达到。
在返回特鲁克之前,他计划以一天的时间视察所罗门群岛的防御。他将首先在布干维尔南部的小岛巴拉尔稍稍停留,视察经历了瓜达卡纳尔的苦难后正在休养的丸山师团的士兵。他要亲自对他们所做的牺牲表示感谢。
今村将军对山本此行感到担忧,给山本讲了他自己在布干维尔附近遇到一架美国战斗机差点丧生的经历。但山本却坚持己见,就连第十一航空舰队的司令也未能劝阻住他。渡边中佐亲手草拟了日程安排,亲自把它送到第八舰队司令部。他要求派信使把日程表送去,但通讯军官却说,必须用无线电报发出。渡边不同意。美国人能截收到电报,并可能破译。通讯军官说,不可能,“这部密码4月1日才启用,不可能破译。”
渡边的担心是有道理的。电报发出后片刻就被美国人截获,并被送到珍珠港的战争情报总部。那些曾为中途岛战役胜利出过力的人在地下室里干了将近一个通宵,4月14日清晨,他们已把电报破译成日文明码。海军陆战队的外语专家阿尔瓦·拉斯韦尔中校及其手下工作人员填写上电文中的一些空白,并辨认出密码代号所代表的地名。例如,RR代表拉包尔,RXZ则代表巴拉尔。
上午8时2分,舰队的情报官员爱德华·莱顿中校走进海军上将尼米兹的办公室。“我们的老朋友山本,”莱顿说完呈上电报。尼米兹上将获悉,山本将于4月18日早晨6时乘坐一架中型轰炸机,由6架战斗机护航离开拉包尔,于8时抵达巴拉尔岛。尼米兹读完电报后抬头笑问:“我们是不是想办法活捉他?”
“他是他们的人中出类拔萃的,”莱顿答道。山本是日本少壮派军官以及士兵崇拜的偶像。“日本人的心理状态你是清楚的,这将使整个日本大吃一惊。”
“我关心的是他们能不能物色到一位更有才干的舰队司令。”回答是,山本与其他任何日本海军将领相比都是“出人头地”的。“这是哈尔西的管辖范围,”尼米兹最后说,“如果有什么法子,他总能想出来。好吧,我们试试。”
尼米兹给哈尔西写了一封信,授权他“起草初步计划”。这个任务既得到海军部长诺克斯也得到罗斯福总统的批准。4月15日,尼米兹电告哈尔西最后批准,并祝他“顺利,丰收”。
4月18日是星期日,黎明时天气晴朗潮湿。刚好一年前的这天,杜利德轰炸了东京。山本还是那样有规律,已做好出发的准备。他的副官劝他穿绿军装,不要穿目标显眼的白军服。当他走近他的座机(三菱造轰炸机)时,他转向拉包尔的海军司令草鹿任一中将(南云的参谋长草鹿龙之介的堂弟),交给他两个卷轴请他转交第八舰队的新任司令。这是山本书写的明治天皇的诗。
山本的座机于东京时间6时正离开拉包尔。同机的有他的秘书、舰队军医长和航空参谋。宇垣参谋长乘坐另一架三菱造轰炸机,机内还有另外几位参谋人员。渡边中佐眼看着两架飞机消失在空中,对没有能够与他们同行颇感失望。
两架轰炸机在5000英尺高空向南飞去,相距之近使宇垣担心机翼要碰撞。有6架零式战斗机在他们上面护航。这是一次愉快平静的飞行。布干维尔在左方出现后不久,机群开始降低高度,准备在卡希利机场着陆。
亨德森机场起飞的16架编队严密的P-38“闪电式”战斗机,正以2000英尺的高度从南面朝布干维尔飞近。机群指挥官约翰·米切尔少校看了看表:9时34分(比东京时间晚一小时)。他们在机翼上带着副油箱,只靠一个指南针和一个空速计引航,沿间接航线在公海上空已飞了600英里——而且令人难于置信地准时飞抵迎击点。山本的座机很有希望在一分钟内就要出现。它应该出现在西面三英里处。但却看不见一架飞机。
“国籍不明飞机11时方向,”米切尔的一个飞行员打破无线电沉默低声报告,“高度大。”
米切尔数了数,敌机共有8架。2架是轰炸机。山本在哪一架呢?“暗杀者”小组的4架“闪电式”能把两架轰炸机都打下去吗?这个小组的组长托马斯·兰菲尔上尉也在数敌机架数。看上去,敌人的飞机就象是高射炮弹开花似的。日机毫不怀疑地飞过来。在离岸两英里处,兰菲尔看到从“零式”腹部甩下来的银白色油箱。伏击者已被发现。两架日轰炸机开始朝丛林急降。
“零式”朝兰菲尔扑来,他开火了。
“汤姆,别管‘零式’,”米切尔从上方高空向他呼叫,“盯住轰炸机,打轰炸机。他妈的,轰炸机!”
宇垣的座机贴着丛林掠过,差点儿擦着树木。“出了什么事?”他问机长,机长正在飞机的过道上迅速作好准备。
“我看是操作错误,”他说。
字垣抬头一看,只见“零式”与“闪电”已缠在一起。山本在哪里?另一架轰炸机突然地飞过去,不见了。
兰菲尔已有两架飞机不能参战;有个飞行员无法把机身腹部的副油箱甩掉,他的僚机只好与他呆在一起。这样,就只有靠兰菲尔和自己的僚机雷克斯·巴伯上尉来击落两架轰炸机了。兰菲尔从三架“零式”中杀出来,翻跟斗飞行。
他瞥见下方有一架轰炸机,便俯冲下去,长时间地连发机关炮。三菱造飞机的右发动机和机翼中弹起火。
巴伯朝另一架三菱造飞机冲去。他开了火,看到这架轰炸机颤动。他继续朝它射击,打断它的机尾垂直翼。巴伯从旁飞了过去,回头看见“丛林中冒出的飞机残骸”。他和兰菲尔都肯定已击落第一架轰炸机,即山本乘坐的那架。
宇垣眼看他司令官的座机坠毁在丛林中。“看!山本的座机!”他目瞪口呆地指着一条浓黑烟柱说。“完了!”他自己的座机也右翼中弹,正向海中坠落。飞行员拼命扳住操纵杆,但却不能制止飞机下冲。这架三菱造飞机掉进了大海。
“宇垣完蛋了!”当海水从四周涌进来时,他自言自语地说。在黑暗中,他不想挣扎。如同在梦境中一样,他看见上面有亮光,觉得自己正在浮向水面。他张开口吸气。除了一面机翼在燃烧外,其余全都没有了。他离海岸有200码,开始以蛙式游泳上岸。他游得筋疲力尽,伸手抓住一个浮箱,却无法抱住它。此时他才发觉右臂已经断了。他把左手搭在箱子上,用脚踢水上岸。
首先回到亨德森机场的“闪电”把胶卷冲了出来,地面上的人员知道山本的座机已被击落,于是给哈尔西发了一份电报:
一发命中黄鼠狼。约翰·米切尔少校率领的美国P-38飞机于9时30分左右光顾卡希利地区,击落有“零式”严密掩护的轰炸机两架。其中一架据信是试验飞行。外加三架“零式”,总数达六架。一架P-38未返航。4月18日似乎是我们的节日。
哈尔西在第二天上午的例会上宣读了这份电报。海军少将特纳“欣喜欢呼,拍手叫好”。“得啦,凯利,”哈尔西说。“这有什么好的?我原想把那个坏蛋用铁链牵到宾夕法尼亚大街游街示众,让你们踢他,那才好呢!”他命令不得把此事泄露给报界。不然日本人可能会觉察到他们的密码已被破译[作者注:日本的通讯军官始终未想到他们的密码已被破译。直到战争结束,他们还坚信他们的密码是“无法破译的”。]。
渡边中佐以万分悲痛的心情主持了山本遗体的火化仪式。他把山本的骨灰装进一个垫着木瓜叶的小木盒。在特鲁克,他登上“武藏”舰悲伤地护送骨灰回国。5月21日,这艘超级战列舰抵达东京湾。电台广播员以哽咽的声音向全国宣布,山本“在一架军用飞机上壮烈牺牲”。
山本的骨灰被分成两份装入两个骨灰盒,一盒被送回山本的故乡长冈安葬,另一盒则国葬。国葬仪式于6月5日举行——这是日本另一位伟大的海军英雄东乡平八郎元帅的葬礼纪念日。东京有百万市民排列在街道两旁上观看送葬队伍。渡边中佐手捧他从前的棋友的指挥刀,走在拖载骨灰盒的炮兵弹药车后面。骨灰葬在日比谷公园。
山本的继任人古贺峰一司令说:“山本只有一个,谁也不能替代他。”
对日本国民说来,他们最伟大的战争英雄悲剧性地死去是“难以承受的打击”。
(www.earm.cn田成杰2017-4-29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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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日本帝国衰亡史:1936-1945》(全四册),[美]约翰·托兰(John Toland)/著,郭伟强/译,中信出版社,2015年9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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