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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次人口红利的机会在儿童认知资本
南都评论记者张天潘
日前，经济学家罗斯高的演讲《现实是有6 3 %的农村孩子一天高中都没上过，怎么办？》成为很多人关注的焦点。罗斯高用大量数据解释了中国当下的农村教育小学、中学等几个阶段的问题，重点分析了学生的营养与健康问题，尤其是0到3岁的营养不良问题，如果0到3岁缺少营养和好的养育，会影响到大脑的发展，影响到IQ、行为和以后的学习。
有学者对罗斯高团队的数据表达了不同意见，但罗斯高的演讲还是引发了广泛的关注和讨论。
对此，南都记者获得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的授权，综合了联合国儿童基金会驻中国办事处副代表郑道博士、M ic h a e lS a ms o n、Ga s p a rFa jth、Da p h n eFrancios等研究者有关儿童认知资本的研究成果，以深入探析“认知资本”对中国儿童可能意味着什么，以及中国政府该如何发展儿童认知资本，促进社会繁荣进步。
投资儿童大脑发育有助于促进经济增长
认知资本是当神经增殖和大脑结构发育处于峰值时投资于儿童的一种新兴范式和组织框架。该名词是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在亚太地区最近使用过的，旨在强调儿童早期干预措施对儿童发展结果和经济增长的联合效应———通俗来讲，即“孩子越聪明，经济越健康”。
不同于金融资本或社会资本，认知资本着眼于人的潜力，代表着通过对营养、卫生、教育、儿童保护和社会福利制度等影响大脑发育的方面进行早期干预所获得的经济回报。发育中的大脑具有可塑性，神经连接具有复杂性，在积极刺激作用下，认知资本的经济回报十分显著。投资于大脑发育将带来健康和福祉、教育成效、技能潜能、就业状况和生活质量等方面的改善。反之亦然，负面刺激会导致认知资本贬值、身心健康受损、教育成效降低以及人生机会减少。
一般认为，认知资本与认知功能、智力、认知能力、认知潜能以及认知储备等概念在范畴上有所重叠。基于纳菲尔德基金会2007年的一系列关于儿童认知能力的决定因子与发展结果的讲座，以及英国于1946年到2000年所做的一系列基于人群的抽样调查，认知资本此前曾被定义为“一种可借以发挥创造、把握时机、绵延福祉，以应对环境挑战和压力的累积资产”。这一定义指出，认知技能的重要性与日俱增，其对提高生活质量和应对逆境也有诸多益处。其后发表的一些论文谈及了儿童早期发展的重要性，并指出从教育等方面投资的角度出发这一“资本”在增加未来就业收入方面所具有的价值。但是，该定义并未完全体现在生命最初几年大脑发育的黄金期进行投资的重要性，也未充分关联到相应的宏观经济影响。
近年来，中国的快速发展使得儿童状况显著改善，认知资本可成为中国持续发展的一种组织框架。根据认知资本先前的框架，从权利和经济角度出发，为了既能体现在大脑发育期进行投资的重要性，也能反映这一投资对于经济的影响，特此提出下述适合中国国情的认知资本定义：“用于可确保儿童大脑发育最优化、实现儿童权利、促进未来经济增长的干预措施的、公平的资源投资”。
儿童早期发展已纳入全球各国政府议程
认知资本在大脑发育的最初阶段开始积累。在生命最初的1000天里（从怀孕到出生后2岁），大脑发育与诸多环境因素的相互作用较强，对儿童的干预措施通常集中在卫生、营养和早期启蒙上。同样，对看护人及其子女的教育支持，以及针对父母和看护人的正向、非暴力的育儿教育，也会对促进大脑发育产生关键影响。
在生命早期，神经细胞发育处于峰值（每秒钟有700至1000个新的神经连接形成）。随着时间推移，这一速度逐渐减缓，而当既定的神经回路模式形成之后，要将其改变就十分困难了，充分说明在幼龄阶段采取干预措施的重要性。在3到6岁期间，大脑发育已经逼近脑重最大值的90%.
由于发育中的大脑可塑性强，其受到正面和负面塑造的可能性都很高。然而，实施最佳干预的窗口期是短暂的，突触的数量大约在6岁时达到峰值，其后十年间不断减少，这成为公平投资在生命早期开发认知资本的有力佐证。
近年来，儿童早期发展已远远超出一项运动，而被纳入全球各国政府部门的议程。通过投资于儿童早期发展的干预措施以增加认知资本可提供最有利的投资机遇，而这一过程远不止于此。认知能力在整个童年期、青少年期乃至成年以后继续发展，并有可能在以后尝试修正早期经验对大脑的损害。不仅如此，由于高水平的神经回路在儿童后期仍然可塑造，大脑不同类型的可塑性在整个生命周期会持续，也就意味着机会窗口期保持开放。在青少年期对认知发展进行干预能否带来显著效果尚缺乏证据。如何确保这一年龄组人群在进入成年期前能够得到充分的认知能力发展，仍需进一步研究。
童年时期干预措施能带来高回报
从非专业人员到半专业人员，再到技能型专业人才，就业市场的代际转变受到一系列社会经济因素的影响。有必要看到，中国的劳动力性质正在发生变化，与其他亚洲国家情况类似———从农业劳动力和工业岗位逐渐过渡到商业、数字和技术导向的各种机遇，这些新的机遇需要各种不同的技能，严重依赖于大脑的充分发育以及高质量的医疗保健、营养和教育投入。保护儿童免受暴力和忽视同样重要，并需要准确的数据来确定问题的严重程度。
童年时期的干预措施能带来社会、经济和环境方面的高回报。在减少营养不良和免疫促进方面每投入1美元，回报分别约为45和60美元。此外，有关儿童早期教育的大量经济分析显示，针对大脑发育处于高峰期的0-3岁儿童的项目投入，最高可获得7%-10%的人力资本回报率。针对0-5岁弱势儿童的高质量的干预项目可产生每年13%的投资回报率。另一项分析表明，在中国，针对儿童的暴力会导致健康受损、生产力下降等不良后果，从而给国家造成高达1010亿美元的损失，相当于国内生产总值的1.7%.
研究显示，母亲孕期缺铁可能会导致婴儿贫血，从而影响儿童早期发展，这些可以通过孕期摄入铁和叶酸补充剂加以矫正。孕期缺碘与儿童智商低相关，但其对于儿童早期发展的影响尚未明确。为确保儿童的最佳发展，推荐在生命的第一个1000天内为其提供包含营养、刺激和保护措施等关键要素的关爱性养育干预包。据估计，在儿童时期受益于综合公共营养干预的成年人，收入比未接受干预的高11 .3%.考虑到诸如未来税收、就业机会和公共医疗保健服务的使用等因素，这些发现有着重要的经济意义。
全民医疗保健体系对家庭有着直接的经济益处。对某个国家模式的梳理表明了这样的体系能够减少灾难性的卫生支出以及由此导致的贫困问题。为儿童提供安全网和公共资金支持的保护体系对于认知资本的开发也至关重要。反之，若未能为儿童创建安全的环境，甚至致使其遭受暴力困扰，则会降低智力功能。一些高收入国家的研究表明，儿童遭受暴力会导致智力功能受损和学业成绩下降。针对儿童的暴力可能会降低学习能力，影响行为及社会情感功能。
在更广泛的层面，社会保护可以赋权家庭，促使其投资于教育及其他服务，从而为经济增长奠定基础。在中国，还需进一步对被证明有效的适合儿童各年龄段的干预措施进行系统量化研究，以带动公平、高效和有效的公共投资。
中国需要一支具有专业技能和良好认知能力的劳动力队伍，来增加税收、减少对养老金的依赖，以应对不断加剧的人口老龄化问题。基于有证可循的干预措施，投资于儿童大脑发育为人们日益关注的这一问题提供了最强有力的解决方案。
在人口抚养比快速上升的背景下，对认知资本的投资为中国政府提供了一条发展之道，确保需要的劳动生产率能够实现长期快速增长，保障民众生活水平日益提高。在全球范围内，关于在特定领域对认知资本的投资产生高回报的证据正在确立。投资于发育中的大脑将带来就业机会和经济收益的增加，并将推进整体国民建设。
儿童发展投入最大化议程的五个步骤
如今，最主要的经济增长源自于认知资本。例如，一个大学生敲击键盘，便可能诞生一家市值超过1000亿美元的公司。认知资本不能被开采或交易，而必须由最具前瞻性的政策进行培育。以下五个步骤，支持我们采取有效政策解决问题并推动社会和经济发展以有序且可持续的方式良性循环。它将使两种主要的发展模式更加和谐统一，即从儿童权利视角出发的发展模式和从经济政策视角出发的发展模式。
首先，着重建立国家的认知资本。调整现行发展模式，来更好地体现为儿童投入特别是为生命最初1000天的投入将带来的经济和社会回报。考虑寻求平等的、为儿童着想的综合社会保护体系，这将是获得持续成果的关键基础。
其次，更好地了解儿童贫困，并追踪易导致伤害与排斥的风险因素。为社会项目进行统一注册，以对儿童被服务和支持覆盖的情况进行以结果为导向的监测。定期收集和分析住户调查数据，以了解项目需要继续解决的问题和成果不够理想的原因。
第三，建立普惠型的、为儿童着想的社会保护体系。开展全面计划，以前瞻性、渐进性的观点解决社会排斥和当前项目碎片化的问题。将项目评估和修正作为整个系统中项目规划和调动资源工作的常规环节。
第四，优先考虑调动国内资源，用于儿童早期发展和对为儿童着想的社会保护措施进行投入。为投资于儿童的认知资本赢得政治支持，这在经济和人权层面都有重要意义。确定公共预算中能够推动改变、为儿童带来切实成果的类目。强调所需的投入规模远远大于现有规模。
第五，充分发挥可持续发展目标、现有制度以及国内和国际合作论坛的作用。借鉴其他国家在建设综合的、为儿童着想的社会保护体系时的宝贵经验。在有必要、有意义时，使私营部门、国家机构、外部捐资方、儿童工作者和儿童本身都参与到这项工作中。
开发儿童认知资本有助于减少贫困的代际传递
在政府的领导之下，通过将基础设施投资与卫生、营养、教育和社会保护干预措施等定向投资相结合的发展模式，中国在推动增长、减少贫困、实现人的发展等方面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成功。
现如今，在增速减缓、人口和环境需求日益紧迫、不公平模式长期存在等背景之下，中国正面临从中等收入国家转为高收入国家的挑战。经济要持续增长，最终需要改善社会公平。失去对公平问题的关注，经济增长将难以持续。认知资本正是应对这一困境的一个有力的平衡手段。应对当前挑战最大的机遇之一，便是继续在儿童大脑发育可塑性最强的阶段对其进行投资。
认知资本是一个新兴范式和组织框架，它能够为前所未有的第二次“人口红利”创造潜力，从而使中国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结束贫困和剥夺的代际传递。认知资本的开发需依托于一揽子前瞻性政策，最大程度地利用现有和未来资源。中国需要保护当前对儿童的投资，确保公共资金公平、高效、有效地运行，与《联合国儿童权利公约》的精神相符。这就需要更好的问责机制、绩效监测和政策评估，包括通过纵向数据追踪儿童多维度贫困方面的进展。
要实现公平投资，需进行财政改革，加强对通货膨胀的理解，将财政补贴由城镇精英群体转移，重新分配给农村社区，扩大全民社会保护，并对儿童及家庭给予优先待遇。
近几十年来，尽管一些不平等现象仍然存在甚至加剧，中国在儿童事业方面的进展和承诺还是取得了诸多改善。进行持续、有重点的、有助于儿童实现大脑最佳发育的公平投资，是中国保住前几十年发展成果的一大关键。“认知资本”被定义为对促进儿童大脑最优发育、实现儿童权利及推动未来经济增长的干预措施的投资，这一概念体现了在改善中国儿童生活、加强国民建设和促进未来经济增长方面的重大机遇。
转自：http://money.163.com/17/0924/05/CV2UUDR9002580S6.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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