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魂48小时:保尔森揭秘雷曼兄弟破产内幕 发布时间: 2010-3-3 13:11:00 来源: 中国企业家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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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13楼的临时办公室,摆在面前的事实让我感到突如其来的恐惧。雷曼已经死了,AIG的问题也失去控制,接下来就是美国会陷入更深的衰退,一个巨型金融机构的失败会影响整个国家的走势,也许后果远远超过我们的想象,我想,要从中拯救这一切至少要花上数年的时间吧
编者按:
本月初,美国前财政部长亨利·保尔森出版了回忆录《危机边缘:致力遏阻环球金融制度崩溃内幕》,这是由经历此次金融危机的重量级人物所撰写的第一本书。在回忆录中,保尔森揭秘了全球金融危机期间很多不为人知的内幕,包括标志着次贷危机转变为金融危机的“雷曼兄弟”倒闭的前前后后。
书中,保尔森将雷曼兄弟的倒闭归责于英国政府。保尔森披露,英国拒绝批准巴克莱收购即将倒闭的雷曼兄弟公司。保尔森描写了自己对英国的失望之情,并称英国的做法“绝情”。保尔森写道,自己在得知交易告吹时脱口而出:“我们被英国人耍了”。
同时,保尔森保尔森在书中披露,为拯救“雷曼兄弟”免于破产,自己曾与雷曼总裁通了50多次电话,最终仍以失败告终。
以下为内容摘要:
雷曼兄弟公司破产前48小时。
2008年9月13日, 星期六
“我们被英国人耍了”
雷曼兄弟的倒闭,很大程度上与英国政府的绝情脱不了关系。
为促成摩根大通收购贝尔斯登,美联储曾向摩根大通提供了290亿美元的贷款作为担保。但类似的救助计划却无法帮助雷曼兄弟,因为雷曼将自己的资产至少高估了370亿美元,其有毒资产总量势必让美联储承受巨大的损失。
9月13日,雷曼兄弟高层与英国的巴克莱银行达成协议,让后者收购雷曼兄弟。然而,英国政府却拒绝批准巴克莱收购雷曼。
星期六清晨,我很早就离开纽约华尔道夫饭店,路过公园大道时速度慢了点,但还是在7点刚过就赶到了纽约联储。乘电梯到了13层,那里,盖特纳早已安排了临时工作间。一落座我就给当时的美国银行CEO刘易斯打了电话,他对我讲,他手下的人已经查得很清楚,雷曼的资产比他们前晚预测得还要糟糕很多,言下之意就是他很不愿意收购雷曼。
8点钟,关于巴克莱收购雷曼的会议在盖特纳的办公室举行,我也参加了。巴克莱CEO约翰·华莱对大家说,他们在努力达成收购计划,但对雷曼的一些资产很担忧,完成这一收购至少要520亿美元。我对华莱说,一定要把最大的问题放在首位,但他认为那些让人担忧的资产是将来最大的麻烦。如果当天巴克莱能透露他们的底线,我们也保证会给他们介绍私人财团来解决融资问题。其实只要我们提出,整个银行业的领导们会即刻在联储楼下集合,这不存在丝毫夸张。
9点钟,日程安排上说要与华尔街的CEO们会面,但雷曼兄弟公司前董事长迪克·福德给我打了电话,我简单地把与刘易斯的谈话内容告诉了他,并劝他说,最好考虑与巴克莱合作。他显得特别失望,有点不相信情况真如美国银行一样糟。
与CEO们的谈话我尽可能放开自己。我说:“现在大家都在为收购计划努力着,我们需要知道大家能否与我们同舟共济,如果出现资金漏洞,政府那边不靠谱,那大家想到解决的方法了吗?”当时我已经猜到大家脑子里在想什么,他们都是精明的生意人,又怎么会甘心情愿勒紧裤腰带去救助一个自己的敌人呢?摩根士丹利前CEO麦晋桁就问我们:为什么政府不能再安排另一次收购交易呢,就像救助贝尔斯登那样的大举动?盖特纳(时任纽约联储主席)立刻就以“这绝对是个行不通的方法”打消了大家的念头,他很清楚,美联储不可能对雷曼兄弟的资产作担保。到了晚上。CEO们原则上支持巴克莱提出的收购协议。
离开纽约联储时已是晚上9点了,我欣慰的是这个收购计划总算有点眉目了。由于之前总是失眠,到宾馆后我已虚脱了。走进卫生间,找到了在华盛顿时医生给开的安眠药,然而,作为一名信仰基督教精神疗法的人,我不该服用这种药,但那晚我实在太累、太需要休息了,我真的很想服药。站在刺眼的卫生间灯下,我盯着手心的那些小药片看了很久,最后还是把它们扔进了马桶,就这样那一整瓶药就消失在了宾馆卫生间。而我还是要做一名虔诚的祈祷者,坚信会有神力为我解开一切烦恼。
2008年9月14日,星期天
50多通电话没救下雷曼
在金融危机爆发前几个月,我就曾与高盛首席执行官劳埃德·布兰克芬多次电话联系,讨论高盛面临的困境。2008年3月15日,布兰克芬已经直接打电话到我的家中。这是我担任财政部长以后,劳埃德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打电话到我家。当然,这让人感到有点意外。在电话中,劳埃德跟我讨论了市场状况,表达了他对市场现状的观点,十分具有解析性,又很全面。但我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畏惧的情绪。他的结论很有预见性。
我去上床睡觉时对拯救雷曼的机会还抱着乐观的心情。与巴克莱的交易还在有序进行,他们的总裁鲍勃·戴尔蒙德早上在伦敦也计划开一个董事会。纽约时间清晨7点15分,盖特纳在巴克莱董事会结束后和戴尔蒙德进行了交谈,被告知英国监管部门要出面干扰。45分钟后,我和盖特纳一起在他的办公室里与戴尔蒙德以及华莱进行了交谈,他们明确告诉我们说英国金融监管局(FSA)否决了收购计划,从戴尔蒙德的语气中我听到的尽是挫败感和一腔愤怒。
只能自救了。早上10点,我们和银行界头头们又见面了,我把实情转告了大家。如果巴克莱同意这个计划,我们的金融业绝对会回归正常。
11点我又回到楼上。很快就和英国财政大臣达林通上了电话,他想要一份关于雷曼的最新报告,我告诉他很震惊FSA拒绝巴克莱收购一事。在没有一丝歉意的声音中,他清楚地表明收购雷曼绝对是一点可能都没有。没说具体细节的东西,只是说英国政府担心雷曼兄弟的不良资产危害巴克莱,进而影响整个英国托的银行体系。他说这是在要求英国政府去承担一个巨大风险,自己不会让英国的纳税者为我们买单。
下午一点之前,当盖特纳和我又找到CEO们时,我已平静很多。我们告诉他们,巴克莱银行已经退出,我们找不到任何雷曼兄弟的买家。我脱口而出:“我们被英国人耍了”。比起愤怒,更多的是挫败。我确定FSA已经为他们的立场找到了很好的辩证理由,虽然我对英国监管机构的决定感到惊讶,但我还是陷入了自我冲动情绪的漩涡。
回到13楼的临时办公室,摆在面前的事实让我感到突如其来的恐惧。雷曼已经死了,AIG的问题也失去控制,接下来就是美国会陷入更深的衰退,一个巨型金融机构的失败会影响整个国家的走势,也许后果远远超过我们的想象,我想,要从中拯救这一切至少要花上数年的时间吧。
我曾准备好了支持政府的决定,帮助雷曼兄弟公司免遭破产的结局。然而,意识到雷曼兄弟的资产问题可能让纳税人承担巨大的损失后,我选择了放弃。尽管我十分喜欢雷曼总裁理查德·富尔德,在贝尔斯登获得政府救助到雷曼兄弟破产前,我们通了50多次电话,商讨如何拯救雷曼兄弟。
整个周末都让我有种穿了盔甲的感觉,但现在我觉得我的安全感在渐渐失去,什么都不堪一击。我想给老婆打电话,但是我不会用办公室的电话打,因为我知道其他人都在周围,所以我走到靠近窗口的地方给她打。我请她帮我祈祷,为我们的国家祈祷,并帮助我应付这突如其来的恐惧。她立刻引用提摩西第二本书里诗歌1:7的一段,“上帝并没有给我们恐惧的心灵,但给了我们力量和爱,还有明智决定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