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苇,一个高二的女生,在“举国”欢庆舶来“佳节”的时候,她没有随波逐流的“潇洒享乐人生”,而是随着妈妈深入荒僻的乡村,访贫问苦,体恤民情。然后写出让人感触的文字,并呼吁社会关注民生。这未免让彼时彼刻我们一些为“生蛋”俱欢颜的媒体同仁无地自容吧!
一个女孩名叫向娜,她住在远离城市的大山里。
直到下车才看见飘着雪花,这让我感到格外兴奋。山野里到处黑黢黢的,拍照时,镜头上粘着的雪花变成了璀璨的星星,就像童话世界里小孩子渴望的眼睛一样美丽。
2010平安夜,妈妈和几个朋友一道组织了献爱心活动,我也跟着去了。地点在偏僻的重庆石柱县鱼池镇鱼池村,我就是在那个小小的山村里,认识97女生向娜的。
和同为90后的我相比,山村女孩向娜有着更为不同寻常的经历。她的家处于旅游拆迁地段,长辈们不愿搬迁,守着自己亲手一砖一瓦搭建的小屋。看吧,墙上那块小小的木板,就是联通公司为他们免费安装的电表箱,因为种种理由,当地电管所却不同意供给他们电源。向娜和她的家人已经度过了整整四年没有电灯的日子。
向娜听说我们来了之后,非常高兴,从里屋跑出来,把我们带进漆黑的屋子,随后背过身去,摸索着,从陈旧的大衣柜上端出一铁盘,用父亲的打火机点燃了油灯。
原来在我们没来之前,他们一家就这样在黑暗中呆着。向娜为了节省油灯,赶紧写着作业。昏黄的光线只能依稀照亮向娜的脸,家里到处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煤烟味。
向娜的妈妈说:“现在我们尽量不点灯,因为打不到柴油,只能用菜油。灯点多了,就没有油炒菜了。”由于柴油紧张,现在只能用菜油点灯,为了节约钱,一家人只好尽量不点灯。天黑之后,向娜和爸爸妈妈围坐在黑漆漆的炭火炉边,借着微弱的火星聊聊天是每天晚上唯一的娱乐方式。
向娜的妈妈正为我们泡蜂蜜水。这蜂蜜是他们自家酿的,淡淡的香味,很好喝。卖蜂蜜是向娜一家人唯一的生活来源。每年冬天,游人非常少,蜂蜜很难卖。
向娜家的炭火炉是一张大铁桌,中间有一个三十厘米左右的大洞,煤炭就加在里面。煤炭点燃后,整张铁桌都会发热。冬天,这张炭火炉既是家里的取暖器,也是向娜的书桌,一家人烧水、做饭、吃饭全都在这张铁桌上。
我问她:“向娜!你最喜欢哪一门功课呀?”她想也没想,抬头回答道:“语文!我不喜欢数学。”难道这真的是大部分90后女生的通病吗?^_^
向娜的爷爷也来了,他像个煤矿工人一样,头上戴着一盏矿灯,看起来很好玩。他就住在女孩一家的不远处,平时和孩子很要好。对远道而来的客人,他显得颇为热情。
墙上贴满了有关蜂蜜的介绍。向娜的母亲对我妈妈介绍,她过去因为连生两个女儿,遭到男人殴打遗弃,只好带着女儿离婚离家。后来又嫁给了现任丈夫,现在家里很穷,全家人每个月大约只有五、六百块的收入。
大家围坐在火炉旁聊天。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老爷爷对我们说道:“我家还要惨点,整整11个年头都没电灯了!唯一能照亮的东西就是这宝贝。”他拿手指敲了敲头顶的矿灯,“陪了我十几年了哟!我只有吃晚饭时用它,不然连碗里的菜都看不到!”那表情显得特别淡然。
大伙儿聊着,我先问向娜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她满脸茫然地摇摇头。我把专程订做的蛋糕放上铁桌,告诉她今天是圣诞节的平安夜。我说这话时,窗外正纷纷扬扬地下着大雪,我坐在暖烘烘的炭火炉边,要和向娜一块儿过一个特别的节日!
打开盒子,是写有“圣诞快乐”的蛋糕,向娜很惊喜,她亲切地叫我苇子姐姐,说自己没有过过圣诞节,也从没吃过生日蛋糕。坐在旁边的向娜妈妈说道:“蛋糕她真的还是第一次吃呢。去年,孩子过生日,想尝尝蛋糕,我下山去鱼池镇赶集,顺便瞧了瞧,太贵了。当时觉得不划算,还不如买点猪肉回家煮煮吃!”说完,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给向娜讲安徒生童话,提到了卖火柴的小女孩,还告诉她:“传说中圣诞老人每到半夜,都会从烟囱爬进屋里,在你的袜子里塞满礼物。假如他允许你许个愿望,你会说什么呢?”
她双手合拢,闭着眼睛,嘴里轻轻念出声来,“我的愿望是,家里能有一盏电灯!”
我此刻不禁想起远隔几百公里的同学们,他们在干什么呢?今天下午放学前,我曾问过不少同班同学,平安夜有何安排?只听见他们滔滔不绝谈起计划。我的一个好友这样说道:“我约了十来个人,有两种方案呀!第一种,去海逸酒店吃一顿烛光晚餐!然后去解放碑步行街狂欢,最后肯定要看一场电影了啊!第二种方案:直奔得意广场KTV,唱到天亮……”
向娜讲述了她的学校生活:“学校里有电灯。”她笑着说道,“班上有74个同学,有些家境蛮好。都用手机上网,晚上还能坐在床上看电视。同学们都不相信我家里没电,连老师也不相信。还有同学嘲笑我说,你干脆说家里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好多得一些补助。”
向娜就读的石柱县悦来中学初二三班共有74名学生,她是唯一一名家里没有通电的学生,很多同学至今都认为她在撒谎。
向娜很懂事。她母亲一边烧饭一边告诉我:“她(向娜)星期六星期天都帮我煮饭烧柴。吃完了,还洗碗,洗衣服,照妹(照顾妹妹)。”这和我身边的同学实在太不一样了,他们有许多业余爱好,但都是关于玩的。
我出于好奇,问向娜:“到了晚上,要是事情都做完了,总该玩了吧?”向娜笑了,她说:“要是所有事情做完了,就这么在黑暗中坐着,什么也不想,要不然就去后面屋子剁猪草。”她母亲笑着给我插嘴:“她剁猪草把手指都剁伤了,痛得哭!”
向娜带我参观了她的房间。门上贴着韩国明星Rain的小海报。我问她都知道哪些明星,她扳起手指,数着说:“Rain、蔡依林、杨丞琳、刘亦菲、周杰伦。”我问:“那欧美的明星呢,你知道哪些?”她纯朴地一笑:“不知道。”
向娜的书桌。有时觉得城市中的我那些同龄人(也包括我),生活得太舒适了。大家不仅可以将日韩欧美的明星悉数叫出名字,而且还经常在课余时间,从ipone里翻出日文歌曲,随着旋律,唱起日文歌来,以此解闷。唱得出色的人,还能出现在学校艺术节的舞台上,大展歌喉,体会一下歌星的滋味呢。
离开向娜家去旅店的途中,我又顺便去参观了老爷爷的屋子。这是我和善良的老爷爷在屋檐底下的合影。
这是他的灶台,虽然简陋,却是填饱肚子的源头,扮演着家庭中很重要的角色。
老爷爷家的钟刚过12点,现在的解放碑一定万人空巷,广场上还播放着“jinglebell,jinglebell,jinglebellrock(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熙熙攘攘的步行街上,大家在小巧玲珑的纪念碑下围成一圈,纷纷手捧一只闪亮的蜡烛,在悠扬的钟声里,互相庆祝新年的到来,许下最美的愿望。
第二天清早起来再次来到向娜家里,天更冷了,蜂箱上铺着厚厚的积雪,这儿美得像个童话世界,唯独缺少了城市里的欢声笑语,让圣诞气氛失色不少。
节日的清晨,家四周的山上也到处可见晶莹的白雪,向娜笑得非常甜。
后来我还得知,向娜的爷爷,那个头戴矿灯的老人还喝了10年的屋檐水。他解释说道:“没自来水喝啊!”
我们为圣诞节的到来,一起堆雪人!对我这个从小生长在温暖的南方城市的女孩来说,这还是生平第一次呢!
向娜的舅舅站在一旁,微笑着,静静地看着我们。
我和向娜去雪地里采来了“红子”(一种长在树上的红色小果实,向娜说可以吃,酸酸的),做雪人眼睛,用红辣椒做它的鼻子,用修剪过的小木条做它的嘴巴。为它带上红手套,盖上青菜叶帽子,围上翠绿色的漂亮围巾。
他的照片我最先发在微博里的,有网友亲切地叫他菜头雪人!
菜头雪人弟弟诞生于2010,比零零后还小,是“妖后”,哈哈,咱姐弟仨来个合影! 要离开了,我和向娜并排站在她家门口拍照。
这双红手套我留给向娜作纪念了。但愿我的帖子能换来网友的支持,感动电管所领导,尽快给他们一家老小送去光明!安徒生童话中卖火柴的那个小女孩后来其实并没冻死,因为她在善良的读者相互传递的火柴里,一根接一根不断点燃希望,感受温暖。“我想有一盏电灯。”向娜的愿望难道真是遥不可及的梦吗? 提前祝大家2011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