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倬云:要在全球范围内重塑核心价值观
改革开放30余年来,中国经济以年均9%以上的高速持续增长,经济总量不断攀升。2010年第二季度、第三季度,中国的GDP已经连续两个季度超越日本成为了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综合国力和国际地位大大提升,“中国奇迹”、“中国速度”、“中国模式”等引起国际社会的广泛关注。但同时,伴随着经济高速增长、改革不断深化、社会深刻转型,经济社会发展的一系列深层次矛盾日益凸显,中国人的道德正面临严重的危机。如何评价当前国人的社会价值观?我们需要什么样的财富获取方式和财富观?我们需要什么样的核心价值观?带着这些问题,***郭哲连线远在大洋彼岸的著名学者许倬云先生,就这些话题一一进行了解读。

著名学者许倬云先生(资料图)
***:你如何看待中国近三十余年的经济、社会发展?许倬云:中国的崛起主要是配合了世界经济系统在大改变的时机。中国的改革开放是最近三十年来的事,也正在这个时候,经济全球化的趋势,到了突破点,世界的资源和产品,都在各处流动,资金的流动,也是无往而不届。中国的廉价劳力,取得土地的方便和基本上缺乏环保意识的监督,使得中国变成世界各种产品最廉价的生产地。WTO打开各处门户的条约,开放了资金大量流入中国的管道,到今天,当然中国已经累积了许多的资产,甚至掌握作为市场国家的债卷。这时候中国必须走第二个阶段的发展,摆脱剥削中国劳力和毁伤中国自然环境的阶段。因此,过去完全开放的政策,应当有所改变,而且工业和城市发展过度集中的现况,也应当经由向内地发展而得到比较平衡的分布。
在各种发展都是高度集中在有限的地点和有限的工业时,甚至于有些人物利用特权得到了优先起步的巨大利润。这些情况在将来都要改正,地区性的平衡才能使得全国各处都能分享发展后的富足;贫富之间巨大的差距,如果不早日矫正,当然是有悖社会的公平和公义,甚至有朝一日会引发国内的动乱。这两点严重的问题,是大家必须注意的。在自然环境方面,中国已经将许多肥沃的土地转用为工厂和城市,将来会有一天我们忽然发现我们没地可以种粮食了,中国的水源也是面临严重问题,滥用水源和污染水质,到有一天,我们会发现庞大中国已没有可用的流水。
***:几十年的发展让中国的经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与此同时,国民的社会价值观也发生了巨大变化,你如何评价当前国人的社会价值观?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了国人的社会价值观发生如此巨变?
许倬云:关于价值观,我以为其中牵涉两个问题,一个是世界性的,一个是中国特有的。从世界性的问题来说,最近半个世纪,世界各处有识之士都在担忧,几个主要文化系统的传统价值观念,都已摇摇欲坠。欧美社会的宗教信仰,在文化多元和唯利是图的经济制度下,也已不再能够约束人心。二十年前,美国股票市场和金融界等处,本来有一些运作的内规,现在都已经没有约束力了。尤其诚信二字,今天在美国的商界几乎已经无人在乎。——可是我们必须知道,诚信是资本主义的基础,没有诚信,我能相信你给我的支票是有效的么?
在中国方面,中国的儒家有高明的思想,但是,在满清中叶开始,儒家系统已经僵固,不再有活泼的生机,有效的约束人心。在中国近代一百年的变化,中国传统价值只是少数人在书本上讨论的课题,在内陆的农村,一些百姓还是按照习惯根据中国传统的行为模式,不敢脱轨太远,但在城市中,尤其西化的城市社会,东方和西方两边都落空,今天大家的行为已没有什么可以约束的规范。
***:有人认为,在中国遭到破坏的道德准则,在中国台湾、韩国和日本却得到了较好的集成和遵守,是这样的吗?
许倬云:你以为日本,台湾和韩国都比大陆的情形要好些?其实不然,这三个地方面临的危机也正和大陆现在面临的非常相像。举世滔滔,物欲的狂流无法约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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