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近几年提出“腾笼换鸟”。“腾笼”,就是淘汰浪费资源、污染环境、效率低下的落后产业和企业,毫无疑问这是非常有远见和胆魄的政策设想。问题在于换什么“鸟”。
如何评价“新广东模式”?如何评价“温州模式”?如何提高中国经济的效率性?如何通过产生一个广大的中产阶级来提高中国经济的公平性?
一句话,通过什么途径实现中国经济的科学发展和公平发展?这些都与一个既老又新的经济概念联系在一起,这就是“规模收益递增”。
中国经济的两个“不经济”
前几年,我们曾调查过一个细分产业,就是电线电缆业。这个产业主要生产附加值低的低压电缆,由于不掌握相关技术,附加值高的高压电缆几乎全靠进口。
2008年这个产业的总产值6000亿元,总净利润80多亿元,而企业数量达7000家之多,平均每家企业的年产值不到1亿元,产业平均净利润率在1%-2%之间,最好的企业也只有3%-4%的利润。这个产业最大的企业是沈阳、上海、天津、北京等大城市的几家国企,每家年产值在三四十亿元上下,都处于苟延残喘的境地。
集中度如此低的产业结构必然带来恶性竞争,价格必然落至边际成本。
超低利润使得企业既不能积累也无法融资,不能开展科研,不能进行高级资本投资,不能升级产品结构,当然更不能给予员工更好的薪酬和福利。
中国经济总体上呈现两个“不经济”:一个是在少数产业高度垄断、权力定价带来的“规模不经济”;另一个是在大多数产业和细分产业,高度分散、恶性竞争带来的没有规模经济。
前者是中国经济腐败和浪费的根源,需要通过深化国企改革来改变;后者是低收入、低消费、低技术、低公共安全、高环境与资源成本的根源,需要通过调整产业结构和发展资本市场来改变。
产业结构的不经济说明,中国的高速发展是靠浪费和“压榨”(对劳动收入、劳动强度、劳动安全和生活水平的压榨;对环境和资源的压榨;对知识和技术的压榨)得来的,这种“模式”是低效模式,既比不上20世纪东亚的发展(公平与效率大致兼得),也比不上19世纪欧美的发展(有效率无公平)。
公正地说,中国经济的这种“压榨模式”,很大程度来源于超级劳动力过剩下的市场竞价;政府对经济中的公平问题麻木不仁,特别是强力管制劳动者集体竞价也是问题的一部分。
但是,最根本的原因是产业结构。现在,中国劳动力市场正在发生变化,劳动力价格正在稳步上升,提高中国经济的效率性,调整产业结构的时机到了。
现代经济本质上是规模经济,现代企业的核心是规模企业。企业的规模化过程,实际上是一个企业、产业和经济不断进行结构调整,并从中获得收益递增的过程。企业规模化主要有两条途径:创新和兼并。
创新与“规模收益递增”
19世纪的钢铁大王卡内基和其他一些企业都利用新技术实现了规模经济。但是,创造通过创新实现规模经济完整模式的,是20世纪最伟大的企业家亨利·福特。
在福特之前,汽车不过是极少数富豪的玩具。福特“预见”到汽车应该能成为人们生活必需品,并且只有大幅度降低价格才能实现这个预期。然后他进行“创新”,首先精简汽车结构并采用新材料,接着创造流水生产线,实现规模化生产和销售。
进一步的“寻价”使他整合了上游原材料生产实现“一体化”,同时获得低廉的资本来源并进一步发展规模。结果,福特在成倍地降低了成本和价格的同时,使总利润成几十倍的增长,也就是实现了规模收益递增。当然,在整个过程中,福特也承担了巨大的“不确定性”。
福特的成功,实现了“创造性毁灭”,使福特公司之外的汽车企业陷入破产境地。
杜邦资本的支持使八家汽车厂实现合并,成立通用汽车公司。通用本来没有胜的希望,创新和竞争本来会像福特希望的那样将福特公司推向独家垄断。但一个市场新机遇挽救了通用,而这个新机遇是由福特创造的。
福特的规模收益递增使福特将收益的一部分转移支付给工人。福特公司工人收入的成倍增长,使得市场上工人议价能力大幅增长,迫使其他企业增加工资,从而使蓝领工人逐步进入中产阶级行列,并推高了白领的收入。
一个大大扩展了并分出多层次的中产阶级,不再满足于简单的福特生产的T型车。通用的差异化、多样化、分层次的产品有了出路。于是,通用通过范围效益达到了规模收益递增。
通用的多样化产品,无法进行生产一体化,而需要多样的供货商,这就带出了一个多样化分层次的产业集群。
通用的成功促使福特公司也转向多样化,一方面扩大了产业集群,另一方面,这两个龙头企业在成本领先和差异化方面有一定区别,从而形成了一个有竞争、有合作的规模收益递增的产业集群。
这个产业的增长又促进了围绕其提供生活设施和生活服务的产业,从而促进了经济结构的发展和整体经济的收益递增。
福特的这个创新-规模-产业结构调整-经济结构调整的模式被许多伟大的企业家所复制,盛田昭夫和乔布斯是其中两位佼佼者,尽管具体方式和过程都有很大变化。
作者:于中宁 丁梦 来源:财经网2011年12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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