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日江南,惠风和畅,吾游春于田间。闻飘忽踏歌之声,而环顾四周,杳无人影,不思所以。忽见一蝶翩跹,若随光和音而至,俄而环舞于目侧。立于吾臂腕而语:“寻归乡之路不可得乎?”
吾甚错愕,视其声如洪钟而若隐,感其气贯长虹而似梦,察其容若枯而神盈。已而定,谓之曰:“然。”
言之曰:“莫非先者之踏歌者乎?何以知鄙之心事?”
“梦今之蝶而不觉昨之蝶为非,蝶梦周亦如是。歌亦舞,舞亦歌,汝闻之得见,见之得闻,周亦如是。”
“往者梦蝶,蘧蘧然周乎?吾闻先生之名久矣,不期遇乡人于他乡!”
“他乡作故乡,何乡人之谓?道于足下,何觅归途?行之不逮而被物役,思之不得而为心累,无以养生。彼岸花开,世人争采摘,而溺于河中,可得乎?花香和风雨而化于天地间,是所立处皆可得,弃本逐末亡其实与果,舍近求远失流水之妙音。”
“先生谓教育之失本欤?以吾有涯之身行无涯之业,亦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者也。然‘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举世非之而不加沮, 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尚不得立。”
“汝出入于乡野,不得闻葵之道乎?志之所立,犹如葵之于日也,虽未至而心向往之,心实盈之。”
“得闻先生‘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已而为知者,殆而已矣!’亦是名实之辨乎?观今之世以有涯之知得享无涯知之名,谓之博、专云云,非此之类也?”
“诚哉斯之谓也!然尤有未达,学无止境然亦有所止。君其不见禾苗之硕乎,杂草生于其间,揠苗非助其长也,随禾锄于日下是也。及其稔熟,饱满者颔首,虚瘪者挺立,人若从于是,岂不殆哉?世与事迁,其旨一也!”
“先生恣意汪洋,言道之无穷,逍遥以游,快意适之,何故多论孔仲尼之坎坷?”
“吾生于世,果能遗世独立?果然,吾何立言于世?汝载吾同道一行,尔其投足以进,吾与之共,而知尔有所不前也。仲尼者,圣人也,世皆与之进,吾言其不前以供世观,非非之者也。孰能非他人之短而扬己所长?可得久乎?仲尼岂不知退以进,而强为之?有进而进者,亦有退而进者也。相得益彰,谓之千秋大业。”
“有言先生诋毁夫子,谓自古文人相轻,反为己非他人遁词,岂不以之为羞?今又有言夫子与先生之学,阻我华夏创新云云,不深以为耻乎?”
“有辱斯文者,可谓之文人?能文能诗,博雅自诩,犹不能自牧者,以欺世之名混迹闪烁处,自以为亮者,楚楚衣冠掩其羞怯鄙陋,自命华贵者,谓之学乎?盗学者也。汝其随之乎?”
“吾自当敬而远之!”
“孺子可教也,教之;孺子不可教也,育而化之。与之强进,与之退进,决之于心。吾其归也,善自为之。”
言毕,翩翩然而飞,其翼若翕若张,吾为之驰骋。迎霞光而浴,沐歌而载舞,夕阳无限好,日出又新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