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明：对我国社会所处发展阶段的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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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国社会所处发展阶段的再认识 李延明

一、对所处社会发展阶段的判断是我们实践的基本出发点 对自己所处的社会发展阶段的判断是否正确，对于希望在历史上有所做为的政治集团来说具有特殊重要的意义。对本国社会所处发展阶段的判断是马克思主义政党制定理论、路线、方针、政策的基本依据。判断正确，可以使党顺利前进，取得预期的胜利。判断失误，将会使党遭受挫折，甚至失败。 二、在社会发展阶段问题上的马克思主义基本观点 马克思和恩格斯设想，在共产主义社会第一阶段，联合起来的所有的个人即整个社会占有全部生产资料，劳动者同物的生产条件在全社会的范围内直接结合，整个社会成为一个经济主体，并且是唯一的经济主体。所有的生产、分配、消费都将在这个经济主体内部完成。无论是生产资料的流动，还是产品的流动，都不发生所有权的变更，因而不需要经过商品和货币的形式。社会管理机构按照各种社会需要之间的比例，直接把物的生产条件和劳动分配到各个不同的生产领域。个人劳动成为直接的社会劳动，直接成为社会总劳动的组成部分，不再需要通过社会平均必要劳动量来互相比较，一种形式的一定量劳动和另一种形式的同量劳动直接互相交换。因为所有的人同生产资料的关系都一样，没有任何人能够凭借着对物的占有而实行对别人的支配，所以阶级消失。由于需要加以镇压的阶级已不存在，所以国家将失去镇压性质，由政治国家变成非政治国家。通过政治活动来代表和维护各阶级利益的政党自然也失去存在的必要。 马克思和恩格斯所推测的共产主义社会第一阶段的特征是相互联系，相互依赖，不可分割的。任何一个特征都不可能脱离其他特征而单独存在。这些特征合在一起，构成了一个完整的逻辑体系。 马克思和恩格斯对共产主义社会第一阶段特征的推测依据的是资本主义社会已经出现的事实，这种推测是建立在他们所处的资本主义社会条件向前发展必然会产生出的条件的基础上的，因而是有根据的；他们所使用的唯物史观作为方法论是科学的；他们所采用的具体逻辑方法又是正确的、严密的；因而他们对未来社会特征的设想是科学的。当然，资本主义社会之后的社会究竟是否会像马克思恩格斯的设想那样，还有待于历史的检验。 根据马克思和恩格斯的科学共产主义学说，由资本主义社会到共产主义社会将依次经过资本主义自由竞争阶段、资本主义垄断阶段、无产者阶级专政阶段、共产主义社会第一阶段、共产主义社会第二阶段。社会将依次经历这些阶段而向前发展。 马克思和恩格斯认为，他们所设想的共产主义社会第一阶段的特征的出现不是无条件的，而是有条件的。 从人类社会发展—般规律的角度，马克思说：“无论哪一个社会形态，在它所能容纳的全部生产力发挥出来以前，是决不会灭亡的，而新的更高的生产关系，在它存在的物质条件在旧社会的胎胞里成熟以前，是决不会出现的。”(《马克思和恩格斯选集》第2卷第83页)。 在对资本主义社会转变为共产主义社会所需物质条件成熟程度的具体判断方面，马克思和恩格斯在一个长时期中曾经认为，社会生产力发展到以工具机和蒸汽机为标志的阶段就已经不能被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和商品交换关系所容纳了。直到马克思逝世以后，在资本主义社会经济进一步发展的事实面前，恩格斯才在较大程度上改变了自己对社会转变所需物质条件成熟程度的估计，认识到生产力尚有在资本主义形式中进一步发展的余地，在这种条件下无产者阶级政党也能够取得政权，但是这并不等于社会经济形态的转变。 当代世界历史发展的事实表明，资本主义关系不但已经容纳了以蒸汽机为标志的生产力，而且能够容纳以原子能动力装置和自动工具系统为标志的生产力。从全人类的范围来看，当前生产力的性质和水平并没有超出资本主义关系所能容纳的限度。历史事实否定了马克思恩格斯曾经有过的认为他们所设想的第一阶段共产主义社会特征的出现以蒸汽动力机器标志的生产力为条件这种具体判断，没有否定他们所设想的那些第一阶段共产主义社会特征要以社会生产力的性质和水平超出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和商品交换关系所能容纳的限度为条件这个一般性思想。事实表明，人类社会目前还不具备出现马克思恩格斯设想的第一阶段共产主义社会特征所需要的条件。在马克思恩格斯的设想所需要的条件出现之前，没有理由认为马克思恩格斯的设想是什么“空想”。当代现实的社会主义社会因为不是马克思恩格斯的设想所需要的这种条件的产物，所以不能用来作为这种设想不能实现的根据。马克思恩格斯对第—阶段共产主义社会特征的设想和他们的社会发展阶段的理论是我们判断当代社会所处发展阶段的基本理论依据。 三、苏联共产党对本国社会发展阶段的认识及其后果 在俄国十月社会主义革命胜利之后，列宁曾经说过：“既然建设社会主义需要一定的文化水平(虽然谁也说不出这个一定的‘文化水平’究竟怎样，因为这在各个西欧国家都是不同的)，我们为什么不能首先用革命手段取得达到这个一定水平的前提，然后在工农政权苏维埃制度的基础上追上别国的人民呢?”(《列宁选集》第4卷第691页)“为了建设社会主义就需要文明。好极了。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能首先在我国创造这种文明的前提如驱逐地主，驱逐俄国资本家，然后开始走向社会主义呢?”(《列宁选集》第4卷第692页)这些论述表明，在列宁看来，第一，共产主义关系是需要社会生产力达到一定程度的，是需要物质条件的。第二，当时的俄国不具备建立共产主义社会第一阶段的关系所需要的物质条件。第三，可以把建立共产主义关系和夺取政权看作是不同的两件事情。第四，可以在无产者阶级专政的条件下为共产主义关系准备物质条件，由无产者阶级专政的社会来完成本来应该由资本主义社会完成的为共产主义关系准备物质条件的任务。这个阶段是“走向社会主义”即走向共产主义社会第一阶段的阶段，即前共产主义社会阶段。根据上述分析，我们可以看出，列宁对于当时的俄国及其后的苏联所达到的社会发展阶段的认识是比较清醒的。 到1936年，苏联已经实现了工商业国有化和农业集体化、国家工业化，消灭了剥削阶级。斯大林宣布：“我们苏联社会已经做到在基本上实现了社会主义，建立了社会主义制度，即实现了马克思主义者又称为共产主义社会第一阶段或低级阶段的制度。这就是说，我们已经基本上实现了共产主义第一阶段，即社会主义。”(《斯大林选集》下卷第399页)1939年，斯大林又宣布，苏联已经“确立了社会主义制度”(《斯大林文选》上卷第260页)。此后，苏联共产党领导人对苏联社会所处阶段的说法尽管数度变化，但在认为苏联社会已经进入马克思恩格斯设想的共产主义社会第一阶段这一点上并没有变化。 苏联社会事实上达到了什么发展阶段呢?。经过苏联人民几十年的努力，到80年代末，苏联社会在生产力和生产方式上还没有超过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即还没有超出资本主义关系所能容纳的限度。在这种生产力和生产方式的制约下，苏联社会还存在着众多不同的经济主体。苏联劳动者与物的生产条件结合还要采取雇佣的形式，不是在全社会范围内，而是在一个一个的经济主体内部直接结合，与资本主义国家所不同的是苏联的雇主只有国有企业事业单位，没有私人。在交换关系上，苏联社会是商品货币关系与国家计划及物资调拨制并存，既不是真正的计划经济，也不是完全的商品经济。这些事实表明，苏联社会尚没有走出为共产主义形式准备物质条件的阶段，同资本主义社会事实上处在相等的发展阶段上。在共产主义关系需要的物质条件成熟以前，人们凭借暴力即凭借政权力量以马克思恩格斯的设想为目标所建立的新的经济关系只能是既不同于典型的或纯粹的资本主义关系也不同于马克思恩格斯设想的共产主义关系的一种特殊的关系。 显然，苏联共产党对苏联社会所处发展阶段的判断是失当的。认为凭借政权力量可以在生产力条件还不具备时建立起马克思恩格斯设想的第一阶段共产主义社会，以这种设想为目标来改造并要求现存的经济关系，力求提高生产资料的公有化程度，依靠行政指令对国民经济实行过度集中统一的计划调节，忽视甚至排斥价值规律的调节作用，虽然在一定时期内集中了人力物力，较迅速地建立了比较完备的工业体系，提高了综合国力，使苏联战胜了德国侵略者，在军事上和政治上达到同最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美国并驾齐驱的程度，然而，由于管得过死，商品流通从而商品生产始终未能顺利发展，生产力达到一定程度以后，不但难以进一步提高，而且劳动效率低，经济效益差，价格体系不合理，流通渠道不畅，商品短缺，供应紧张，人民生活水平不高，已经引起了人民群众的强烈不满。可以说，苏联共产党对苏联社会所处的发展阶段的判断失当，企图采用超越现存生产力发展阶段的经济形式的经济后果是：使生产力无法得到最适宜的经济形式，从而无法顺利发展，使苏联的经济来能超过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 把苏联社会说成第一阶段共产主义社会，导致了人们把现实社会的种种不足之处都看成是第一阶段共产主义社会本身固有的缺陷，看成是实践共产主义学说的结果。因此，对现实社会的不满很容易发展为对共产主义的失望和怀疑，导致人们怀疑共产党的基础理论，进一步则怀疑共产党执政的合理性。另一方面，因为根据马克思恩格斯的共产主义学说，第—阶段共产主义社会是无阶级社会，所以，把苏联社会说成第一阶段共产主义社会，又导致了苏联共产党忽视阶级和阶级矛盾的存在。在这种判断的基础上，赫鲁晓夫顺理成章地提出了苏联是“全民国家”、苏共是“全民党”的观点。后来苏共虽然淡化了这种主张，但是囿于第一阶段共产主义社会是无阶级社会这种马克思主义观点，始终难以对现实社会的阶级和阶级矛盾问题有实事求是的正确认识，当然也不可能有基于这种认识的正确的方针和政策、策略。可以说，苏联共产党对苏联社会所处发展阶段判断失当的政治后果是，败坏了共产主义的声誉，使之失去了对人民群众的吸引力。同时，使苏联共产党对阶级问题缺乏清醒的认识，企图使自己成为全民的代表，而不只是工人阶级的代表，结果是丢失了自已的阶级队伍，在与资产者阶级政治势力决战的关键时刻，得不到工人阶级坚强有力的支持。 生产力无法顺利发展、无法超过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的现实逼迫着苏联共产党和苏联政府不得不进行改革。改革的方向不是使苏联社会经济形式进一步向马克思恩格斯对第一阶段共产主义社会的设想靠近，而是向相反的方向即资本主义方向靠近。这个事实表明，在生产力和生产方式的当前阶段上，资本主义经济关系仍然具有生命力。由于苏联共产党始终没有从理论上认识到对本社会所处发展阶段判断的失当，仍然坚持说自己所生活的社会已经属于马克思恩格斯设想的共产主义社会第一阶段，所以，一方面改革受到马克思恩格斯设想的强大牵制，不能无所顾忌地完全按照生产力和生产方式的要求进行，另一方面改革又冲击了共产主义理论，动摇了人们的共产主义信念。 苏联东欧共产党政权垮台，有多种原因，西方国家压迫、渗透，社会经济发生因难，在改革中共产党举措失当，都是直接原因。然而，如果深远地看，则是这些国家的生产力性质和水平不但没有超出资本主义关系所能容纳的限度，而且还低于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并没有进入共产主义社会第一阶段，也不具备达到共产主义社会第一阶段的条件。在这种情况下，执政的共产党没有能正确地判断本国社会所处的发展阶段，错误地假想自己已经处于共产主义社会第一阶段，结果就使自己主要的理论、路线、方针、政策失去了正确的依据，不能不在实践中产生恶果，举措失当，终至败亡。否则，虽然不能超阶段地进入共产主义社会第一阶段，但是，保持住共产党的执政地位，最大限度地维护无产者阶级的利益，在无产者阶级专政的条件下为共产主义社会第一阶段准备物质条件，还是完全可能的。可以说，对社会发展阶段判断失当，是苏联共产党失败的最重要的理论工作方面的原因。 苏联东欧在共产党政权垮台后很迅速地转上了资本主义轨道，这个事实从反面表明，这些国家并没有进入马克思恩格斯设想的第一阶段共产主义社会。因为人类社会像宇宙中的一切生命体一样，其发展是不可逆的。一个生命体如果已经发展到高级阶段，绝不可能再退回到低级阶段去。例如，一只蝌蚪变成青蛙后，绝不会再变成蝌蚪。又如，一个25岁的男子经过变性手术，只能变成25岁的女子，而绝不可能变成5岁的女孩或15岁的少女。一般说来，旧社会制度的复辟，只能发生在低级阶段向高级阶段的过渡时期，并且只是短暂的、局部的现象。一个社会如果真正进入到了高级阶段，那么退回到低级阶段去是绝不可能的。苏联东欧资产者阶级政治势力取得国家政权后，利用国家政权所做的事情就像给人做的变性手术一样，它之所以能把一个男人变成25岁的女人，是因为这个男人本来就处在25岁的发展阶段上。资产者阶级政治势力之所以能很轻易地就把社会引上资本主义轨道，是因为转轨之前的社会本来就没有进入到比资本主义阶段更高级的阶段，如果进入了，那么退回到低级的资本主义阶段是绝不可能的。因为苏联东欧并没有进入共产主义社会第一阶段，所以这些社会的弊端并不是第一阶段共产主义社会的弊端，它们的失败也并不等于共产主义制度本身的失败。 四、社会发展的必经阶段是逾越不了的 事实表明，迄今为止，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真正逾越了与资本主义社会阶段相当的阶段，进入马克思恩格斯设想的共产主义社会第一阶段。 同时，那些根据马克思恩格斯对第一阶段共产主义社会特征的设想改造生产关系和交换关系，建立以国有制和集体所有制为特征的生产关系、高度集中的计划管理体制的国家，为了使其交换关系、生产关系适应现阶段的生产方式和生产力，近三十年来全都被迫进行了改革，改革的方向不是使生产关系和交换关系向马克思恩格斯对第一阶段共产主义社会的设想靠近，而是向现阶段生产力和生产方式所要求的方向靠近，向资本主义形式靠近，其实质就是使我们的实践重新适应我们当前所处的社会发展阶段。 这两个事实雄辩地证明：社会发展的必经阶段是逾越不了的。各共产党执政国家所进行的改革已经在事实上否定了关于这些国家已经进入或者当前可以进入共产主义社会第一阶段的判断。 五、三种选择、三种结果 面对当前的现实，我们可以有三种选择方案，由此可以得出三种不同的结果： 一种，在理论上坚持宣称我们已经进入马克思恩格斯设想的第一阶段共产主义社会，在实践上坚持按照马克思恩格斯对第一阶段共产主义社会特征的设想建设我们的生产关系和交换关系。斯大林至契尔年科时代的苏联共产党，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前的中国共产党，就是这样做的。这是一种企图超越社会发展必经阶段的错误选择，是取得政权的共产党在宏观上所犯的“左”的战略性错误的根本内容。苏联共产党和中国共产党的实践都已经证明，这种选择是不成功的。这种选择的失败会危及无产者阶级专政的存在，危及共产党本身的存在。 一种，在理论上尽管对本国社会所处发展阶段的估计逐步降低，但是仍然坚持宣称我们已经进入马克思恩格斯设想的第一阶段共产主义社会，而在实践上却把马克思恩格斯的设想扔到一边，不以这种设想为依据，而以生产力的实际状况为依据，根据生产力和生产方式的实际状况，改革生产关系和交换关系，使之适应我们现在实际所处的社会发展阶段。在这种现实与理论背道而驰的情况下，为了维护现实，为了维护我们根据生产力和生产方式状况所采取的各种符合实际的措施，有些人便不断地一会儿宣布马克思恩格斯对第一阶段共产主义社会特征的设想这一条不符合实际，已经被我们的实践所“突破”，一会儿又宣布那一条不符合实际，已经被我们的实践所“突破”。等这种所谓的“突破”积累到一定程度，便宣布马克思恩格斯的设想是空想，委婉一些的说法，则是马克思恩格斯的设想带有空想的色彩或成分。这种选择的好处是，使我们的实践在事实上没有脱离生产力和生产方式的实际，没有超越当前的发展阶段，从而使我们经过改革后的生产关系和交换关系基本上能够符合生产力和生产方式的状况，从而使生产力能够比较顺利地发展。这种选择的坏处是，它迟早会导致拆毁然后抛弃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共产主义学说，否定共产党的理论基础，使共产党失去安身立命之本。 一种，在理论方面确认我们这种现实的社会主义社会不是马克思恩格斯设想的那种共产主义社会，我们现在不处于马克思恩格斯所设想的共产主义社会第一阶段；在实践方面，根据理论上对我国社会所处发展阶段的上述认识，根据生产力和生产方式现阶段的实际状况，改革我们原有的生产关系和交换关系，以符合我们实际所处的发展阶段。这种选择既可以使我们获得与当前生产力和生产方式相适应的生产关系和交换关系，又不会危害和抛弃马克思恩格斯的共产主义学说。 比较这三种选择的不同结果，我们显然应该采取第三种方案。 选择第三种方案，确认我们不处于共产主义社会第一阶段以后，共产党应该如何自处呢?我认为，在前共产主义社会第一阶段，共产党应该采取或支持一切有利于发展社会生产力的措施，包括某些必要的资本主义经济形式，为将来过渡到共产主义社会第一阶段准备物质条件。在这样做的时候，作为无产者阶级的政党，还应该维护无产者阶级的眼前利益和长远利益，维护国家(这是无产者阶级专政的国家)和民族的根本利益，保护并发展已有的社会主义因素。由于我们党有过在资产者阶级民主革命时期从事新民主主义革命的长期经历，我们国家有过在共产党领导下建设新民主主义经济、政治、文化的经验，所以这样做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六、根据实事求是的原则适时进行理论转变 苏联和中国先后宣布本国社会进入共产主义社会第一阶段以后，经过一段实践，共产党内一些人逐渐感到这种判断与实际不太符合，便推动党对本国社会发展阶段的说法加以修改，总的趋向是对本国社会所处发展阶段的估计逐步降低。尽管如此，为了照顾过去说法的政治影响，为了同过去的说法衔接，我们至今没有对这一判断做出本来应该有的根本性改动。 然而，不符合实际的判断，不论以什么方式加以维护，终究都是站立不住的。社会发展阶段问题属于重大的基础性理论问题，它正确与否，关系到一系列理论、路线、方针、政策的正确与否，关系到我们事业的成败。在这种重大的基础性理论问题上，我们只能以实事求是为最高原则。 在重大政治理论问题和基本性理论问题上进行转变，在我们党的历史上并不是没有过。例如，由以推翻国民党统治为目标的土地革命改为联蒋抗日就是重大的政治转变和政治理论转变。从反对南斯拉夫修正主义到承认南斯拉夫道路属于另一种社会主义模式，从主要反对美国帝国主义到同美国建立并发展政治、经济、文化关系以抵制苏联的扩张主义，既是重大的政治转变，又导致了重大的理论转变。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把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基本路线理论改成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基本路线理论，把计划经济理论改成有计划的商品经济理论，继而改成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都是理论上的重大变化或转折。 由于我们党内一些同志没有真正学懂马克思主义理论，以被斯大林曲解了的共产主义理论为准绳，而没有以马克思恩格斯的科学共产主义理论为准绳，曾经把“我国社会尚未进入马克思恩格斯设想的共产主义社会第一阶段”及相关的观点列入了资产者阶级自由化观点的范畴，所以对这一问题的探讨就变成了一块理论“禁区”。这种情况严重地阻碍了对我国社会发展阶段问题的科学认识。 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我们的改革实践已经突破了许多“禁区”，在社会发展阶段问题上的这一“禁区”当然也应该可以突破。 我们的改革实践不但早已突破了我们对本国社会所处发展阶段的说法，而且改革越发展，现实与这一说法的矛盾也就越明显，现实也就越明确地否定这一说法。 改革的发展使得改变对我国社会所处发展阶段判断的时机越来越成熟。实际上，提出商品经济阶段是不可逾越的，提出我国当前应该实行市场经济体制，邓小平同志提出我们的社会主义还不够格，我们应该主要是防止“左”(“左”的基本含义是超越必经的发展阶段)，提出不要纠缠于“姓社姓资”的抽象争论，都表明我们早已经走到了改变对我国社会所处发展阶段判断的门槛前，只要把脚迈出去，就能踏到实地了。 我们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就是迈出这一步，根据科学共产主义理论，如实地确认我国社会现在还没有到达共产主义社会第一阶段。 七、解决问题的一种现实的方式 近年来，根据我国现阶段生产力和生产方式的状况，人们逐步认识到现阶段我们必须实行商品经济或市场经济。有人由此就认为，把市场经济同社会主义结合起来，突破了市场经济同社会主义不相容的观点，是一种观念更新。我认为，如果这里所说的社会主义是按照过去的理解，指的是马克思恩格斯设想的共产主义社会第一阶段的话，那么这种更新就不是正确的更新，而是对科学共产主义学说的无知或错误理解。只有不从马克思恩格斯设想的角度，而从符合现阶段生产力和生产方式要求的角度，来观察这个问题，把计划经济改成市场经济，才谈得上是正确的观念更新。既然在交换关系的形式问题上我们能够更新观念，把计划经济改成市场经济，那么在整个社会发展阶段问题上更新观念，改变对我国社会所处发展阶段的判断，当然也不应该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然而，有些人却认为，我们宣布进入共产主义社会第一阶段已经有几十年的时间，如果现在改变判断，就难于向国内外交代。其实，既然否定毛泽东在无产者阶级专政条件下继续革命的理论，抛弃计划经济的事情我们都不怕向国内外交代，那么我国对社会发展阶段判断的改变就同样不必担心无法交代了。我认为，只要我们坚持实事求是的原则，讲清道理，就没有交代不了的事情。 为了照顾我们宣布本国进入社会主义社会已经长达几十年这一历史情况，同时鉴于社会主义这个词本身具有较大的弹性或包容性，我们可以采取这样一种比较现实的方式来解决本国社会所处的发展阶段问题：把社会主义同共产主义两个概念严格区别开来，不再把社会主义作为共产主义的同义语，也不再把社会主义视为共产主义社会第一阶段。确认自建立无产者阶级专政之日起，我国就进入社会主义社会阶段(这种社会主义社会同资本主义社会、共产主义社会的区别都在于存在着无产者阶级专政，当然区别还有很多)。由于这种现实的社会主义社会所立足于其上的生产力和生产方式与资本主义社会立足于其上的生产力和生产方式处于同一发展阶段上，所以这种社会主义社会与马克思恩格斯设想的共产主义社会(包括其第一阶段)是两个不同的事物，处于不同的发展阶段上。这种社会主义社会有着自己的低级阶段和高级阶段。其低级阶段相当于许多西方国家以资本主义形式实现社会发展的阶段，这时生产力的性质和水平尚未超出资本主义生产关系所能容纳的限度；其高级阶段相当于马克思在《哥达纲领批判》中所说的那种从资本主义社会向共产主义社会的直接转变时期，这时生产力的性质和水平已经超出了资本主义生产关系所能容纳的限度。与马克思在《哥达纲领批判》中的设想所不同的地方是，马克思设想无产者阶级专政仅仅存在于从资本主义社会向共产主义社会的直接转变时期，而在我们所建立的社会主义社会中，无产者阶级专政不但要存在于相当于这一时期的社会主义社会高级阶段，而且已经存在于这一时期之前的社会主义社会低级阶段，我们把无产者阶级专政的实施提前了。社会主义社会低级阶段，实质上是我们过去所说的新民主主义阶段的延伸，在政治制度上是通过共产党执政而实现的无产者阶级专政，在经济上是以国有经济为主体的多种经济成分(国有经济、劳动者合作经济、私有经济、个体经济)并存，在此基础上实行市场经济。在我国的社会主义社会完成从低级阶段向高级阶段的发展之后，将不再经过马克思在《哥达纲领批判》中所设想的那种从资本主义社会向共产主义社会的革命转变时期，而将直接进入马克思恩格斯所设想那种共产主义社会第一阶段。 确认我国现实社会同马克思恩格斯设想的第一阶段共产主义社会是两个不同的事物，可以使我们同时兼得两个方面的好处：一、它可以使我们的实践不再受马克思恩格斯对第一阶段共产主义社会特征的设想的束缚，使我们可以自由地根据生产力和生产方式现在所处的发展阶段采用相应的生产关系和交换关系，实事求是地采用一切恰当的理论、路线、方针和政策。二、它可以使马克思恩格斯对第一阶段共产主义社会的设想不再受各种臆想出来的所谓理论“突破”的损害，不再受当代现实社会主义社会各种弊端的连累，不再为当代各国共产党某些不恰当的举措承担责任，使我们对科学共产主义学说的理解和研究不再受我们自己目前所从事的实践活动的干扰，这样就可以保持住它作为理想目标的地位，保持住它对杰出人物和先进分子的吸引力，使一代又一代的优秀分子和劳动群众继续为着它的实现而努力奋斗。

刊登于《马克思主义研究》1996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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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发展阶段 李延明 社会主义市场经济 马克思主义研究 共产主义社会 发展 认识 社会 李延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