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范生免费政策即将在六大院校实施了。除了正面的宣传之外,没有见到什么质疑的声音,也没有见到配套政策的推进消息。
根据《办法》规定,免费师范生入学前与学校和生源所在地省级教育行政部门签订协议,承诺毕业后从事中小学教育工作十年以上。免费师范毕业生一般回生源所在省份中小学任教。据称,这项政策的关键是培养高质量、高素质的师资力量。
但是,在没有关于这些在基层工作的教师的任何待遇政策出台之前,我们的疑问是:什么人愿意和政府签订这种任教协议。
“高考指挥棒”的威力想必大家都领教了,不仅仅催生了无法避免的应试教育体制,还蕴育了庞大的考试经济。在每年的高考志愿当中,都有一些专业被考生看作是热门专业。何谓热门?以经济的视角,说穿了就是毕业后的工作收入丰厚而已,什么IT,什么国际贸易、什么法律经管……很难相信毕业后收入微薄的专业会成为热门专业。师范院校之所以推出种种招生优惠,之所以无缘热门专业,不用讳言,就是因为教师工作的收入和付出相比远不如其它专业。
在城市尤其是大城市,经过国家的政策调整,教师的工资有不少涨进,教师工作已经开始成为一个不错的职业。但是不要忘记,在乡镇尤其是边远地区,竟然还有像陆永康这样为了可怜的一点点工资跪着教书三十多年的情况,以至于给他颁奖的人不忍站着颁奖于他。
前些天一个“民调”显示,几乎没有人愿意做工人。一门手艺之所以失传,多是因为它不能成为从业者养家糊口的技艺。很多人不愿意从事父辈们那些被国家列为文化遗产的、濒于失传的行当,就是因为这个行当不能给从业者带来起码的收入,即便是父辈愿意无偿传授这些技艺。一旦接手这个行当,最可能的结果就是甘受清苦。师父对技艺的热爱而甘于贫苦,而徒孙们对现实生活的强烈变革冤枉阻绝了技艺流传的道路。
而现在的师范生免费政策,如果没有教师工资政策的配套,就宛如要将一门无人问津的技艺免费传授给后人,其结果是这个人被永久地局限于这个清苦的行当之中。因此,免费的技能培训并不能成为一个人从业的理由。热门之热,热在收入高;冷门之冷,不在门槛高。MBA学费几十万,一样成为追逐的热点。
劳动服务作为商品,其所有者追求的一样是利润最大化。利润=收入-成本。乡村教师之所以困乏,就是因为收入不高,即便是免除部分成本,一样无助于增加多少利润;而MBA尽管成本高昂,但是收入更加可观,因此高成本一样无碍高利润。免除一名师范生四年的学费,不过万八元,分摊到十年服务当中,不过一年千八元,一个月百十元!而乡村教师的待遇远远不是百十元的提升幅度就可以变得让人羡慕的。
十年是一个什么概念?一个人工作年龄的三分之一!中国目前正处在一个快速变革的时代,想一想十年前、二十年前我们的收入水平,谁能预知十年后的工资水平?十年之后,从事其它行业的同学朋友们的经济地位又会是什么样子?假如劳动合同限制了流动性,而十年中工资的走势又没有明确的预期,谁愿意去冒这个险呢?
回到原地教书,这个政策摆明了是针对农村边远地区考出来的学生的。而这些地区的孩子为何要千方百计地去走高考这条独木桥呢?除了青春对未来的幻想之外,不可否认的就是为了将来那个预期的丰厚收入,从而可以改变自己的人生,改变家人的生活,回馈父母的扶养。因此,农村孩子考上大学之后少有回到农村去的现象,那些即便是没有像样的工作也要漂在都市大厦缝隙中寻求机会的现象,就再也正常不过了。
前二十年间,由于师范招生中的照顾、补分、降线等等措施,已经在众多家长中对师范生产生了歧视心态,认为自己的孩子不到不得已就不去上师范,而上师范就是不得已,上师范就是水平不行等等。如果不纠正这种形态,即便是用上学免费的政策,不过是原来的政策的某种延续,依然不能解决教师队伍在生源阶段就存在的问题。现在,免费《办法》声称,这是要培养高素质、高水平的教师。如果走这条路的孩子真的是“高素质、高水平”,他们为何要以自己的高素质、高水平去博取一个低水平的未来呢?
是的,对于一个农村孩子来说,如果给国家签立十年的服务合同,毕竟比不上大学而一直在家种地看起来体面,而且收入也稳定。但是,即便是只有中小学文化程度的旧日朋友,生活也是在不断变化的,不少被认为智力远不如自己的人可能过得比自己的教书匠生活还要富足。这都可能给清贫教师的职业稳定性予强烈冲击。当无法容忍的时候,即便是不主动撕毁服务合同,也会想出种种办法逃离这个职位。即便是有人认为这份乡村教师工作毕竟比不上大学会好一些而愿意默默无闻地奉献自己的青春,其中也包含了对眼前的城乡二元结构造成的对农村孩子的地位的歧视的默默承受。一些人心中就是这样认为的:国家免费让你读师范,你就理应回到家乡去做一个乡村教师,而不应该计较地位和待遇。
免费上师范的政策起因于乡村教师的困乏,政策目的指向也是良好的,但是却是一个事倍功半的政策。明明看到了乡村教师困乏的原因所在,却不直接对症下药而是曲线救国,政府究竟有什么苦衷不能对大众坦言?
现在农村教师的待遇水平决定着他们的学生对其将来职业的选择倾向,而这些未来的国家主人的选择才是至关重要的。钱皮期盼此项政策的配套措施能尽快出台而且法规化。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5-16 14:34:16编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