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5年,巴黎结构主义革命如火如荼。这一年,法共理论家阿尔都塞发表《保卫马克思》。此书以结构马克思主义为号召,公然挑战卢卡奇的革命主体论。以阿氏之见:马克思1845年后的革命思想,科学严谨、自成体系。而卢卡奇“只要一听到科学字眼,就大叫实证主义。所以我们在理论上有权、在政治上有义务,使用并保卫科学这一哲学范畴”。(阿尔都塞,1984:226)
马克思主义是科学,而非意识形态!历史乃一无主体过程!阿尔都塞登高大呼,新左派激动不已。此际,法国老左派领袖,那个倔强善辩的萨特在干啥?老爷子正埋头赶写《辩证理性批判》。这部巨著的导论《方法问题》,早于1960年发表。在其中,萨特秉承卢卡奇的人道精神,提倡其实践方法,并以大段热情文字由衷赞美卢氏贡献如下:
“马克思主义在像月亮潮汐一样吸引了我们、在清算了我们头脑中种种资产阶级范畴之后,它突然把我们丢弃了”。何以如此?原来是苏联人割裂理论与实践,将其“变成僵化知识”。更可悲的是:他们失去了对于人生意义的总体把握。是卢卡奇,那个西马创始人,率先批判苏联教条:“二十年的实践,赋予他全部必要的权威,从而将那种假冒哲学直呼为唯心主义”。[1]
此刻,卢卡奇的法国弟子戈德曼,也在研究卢氏思想。1970年戈德曼因病去世,遗稿《卢卡奇与海德格尔》1973年面世。该书称“本世纪哲学的转折点”是存在主义与马克思辩证学派同时诞生。
众所周知,20世纪哲学桂冠分属维特根斯坦《逻辑哲学论》、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海德格尔《存在与时间》。戈德曼说:除去分析哲学这一支孽障,另两派竟是孪生子:它俩均有新康德主义基因,都从古典哲学娘胎里呱呱坠地。(戈德曼,1977:2-6)
戈德曼新说饶有兴味,但苦于证据不足。就在他的遗著发表前夕,大批物证不请自来。1972年夏,联邦德国某银行:有个小职员正在死寂一片的金库里值班。为了消磨时间,他拿起一份《左曲线》,阅读其中介绍卢卡奇的文章。卢氏战斗生涯,反衬小职员生活的刻板无聊。猛然间他眼前火花闪烁,疾步走向一个标明Georg von Lukács的保险箱。从中赫然发现:卢卡奇曾于1917年11月7日,委托该银行保管他的个人文件,其中有1600多封书信,卢氏早年日记,以及他在海德堡时期的大批文稿。援引这一发现,再加上卢氏临终前口述的《生命纪录》,西方学界对于青年卢卡奇的研究,于是便有进展如下:
金粉往事
欧美学者目中,卢卡奇学富五车、英气逼人,不愧“最有才华的思想家”;其理论精湛程度,堪称西马极高之品位。(阿雷托,1979:104)英国学者安德森说:卢氏代表那一代革命家本色,他以书生双肩,担负学术与政治重任。投身革命之际,还保持了“与资产阶级文化的双边关系”。(安德森,1984:16)
1885年4月13日,卢卡奇生于布达佩斯一个富商家庭,乳名Gy?觟rgy。[2]他祖父原是维也纳工厂主。父亲则从银行家变成奥匈帝国的册封贵族。母亲出身德国犹太名门。她下嫁卢家后,素以德语管教子女。礼仪之争,导致母子冲突不断。卢卡奇《自传》称:“我出生在布达佩斯富人区,来自一个资本家家庭。通过父亲,我们频繁接触达官显贵。所以我很自然地产生拒斥心理,并将反抗情绪从政治向文学诸领域扩展开去。”(卢卡奇,1986:18)
1902年卢卡奇入读布达佩斯大学。攻读法律经济之余,他却喜欢上戏剧和美学。当时欧洲戏剧富含社会批判,其中尤以柏林和巴黎自由剧场最受民众欢迎。于是小卢创立剧团,与同学排练易卜生、高尔基、斯特林堡等人作品,公演达百余场。1906年他获法学学位,不久又写出《现代戏剧发展史》,荣膺哲学博士。一连串的成功,令小卢发现自家学术天分。于是他不断前往柏林,去旁听席美尔、韦伯、狄尔泰的讲座。
师从席美尔 1906年冬,小卢前往席家,加入他和韦伯领导的社会学社团。此时德国社会学尚无合法地位。席美尔提出:社会学研究对象是社会关系。其主攻方向当为社会化过程。[3]他在《金钱哲学》中,将自己信奉的生命哲学与唯利是图的金钱哲学并置一处,对后者痛加挞伐。
席氏称:文化当令生命富足。譬如一棵野梨树,天生结酸果。可在人工培育下,它会结出甜美果实。故此,文化类似培植,即将人从自然提升至完美。他又说:启蒙时期的欧洲市民社会,尊重个性、提倡自由,堪称主观文化。19世纪后,人际关系受金钱支配,日益变作一种冷酷无情的客观文化:它倒行逆施,榨取人的单一潜能,导致其他资质荒废。
此一客观化(Obejktion)过程,竟将欧洲人亲手打造的现代文化变作一种异己之物:它违背其意愿,封闭其心灵出路。这文化愈是繁荣,人的精神就愈加贫乏。如此人与文化的严酷对峙,便酿成“文化悲剧”。[4]
悲剧何在?席氏称:“客观文化由人类活动专门化造成。其手段区分得越细,劳动者所表现的人格就越少”。请注意:此说明显呼应马克思异化论。但席氏并未说明异化的根源,反将人类精神自由寄托于文艺创新。在他看来,社会功能化角色剥夺个性。但也有例外,譬如歌德、伦勃朗等艺术家,仍可发挥个人创造力。总之,惟有在精神王国中,个人方可抗衡社会。(席美尔,2004:459)
一段爱情悲剧 谁承想,席老师口中的悲剧文化,竟在小卢身上应验如神。1908年冬,他和女画家伊尔玛一见钟情。第二年夏天,他俩结伴去意大利旅行。关系亲近至此,小卢却像个哈姆雷特王子:一来他自小缺乏亲情,害怕家庭生活;二来他认定自己负有学术使命,所以爱情和工作只能取一。伊尔玛劝说无效,只好另嫁。可她婚后痛苦不堪,一日跳进多瑙河,以身殉情。
小卢受此震撼,诅咒自己要像迈达斯王那样悲惨终生:希腊神话中那个呆王,自从酒神处获得点金术,日日得意忘形。当他爱上一位美女后,他的拥抱却将那姑娘化作一尊金像。[5]
痛苦中,小卢将其随笔编成《心灵与形式》,献给初恋情人。书中10篇杂文,题旨不一,点评如下。
《心灵与形式》 席美尔命题,即文化产品一旦客观化、或被赋予形式,就会与人分离。所谓形式(Formen),源出柏拉图理念。柏拉图称:与诗人的骚动心灵(Seele)相对,这形式严整有序,乃一切生命再现之最高法官。
根据康德《判断力批判》,美的形式予人快感。可它神奇莫测。小卢发现心灵渴望创造、永远处于“未完成状态”。另外,它有各种外化可能,可在形式制约下,通常显得僵化乏味。只有某些瞬间,它才惊鸿一瞥、大放异彩。
《杂文的本质》,大讲评论(Kritik)之形式。小卢主张:与文学创作一样,学术批评亦应不拘一格、标新立异。杂文如何?随笔又如何?但凡写得好,便是艺术品。从古至今,这方面的典范,先有柏拉图对话、蒙田杂文,后有尼采哲学、陀思妥耶夫斯基小说。(卢卡奇,2004:120-122)
接着他又侃起克尔凯戈尔。此公面对爱情,先是中断婚约,继而针对康德“绝对命令”,语无伦次,写出一本《非此即彼》的哲学大作来。[6]
据此,小卢将那人生之旅,比喻为“道德与幸福”分道扬镳:一条路奔向崇高理想;另一条则尾随众生,浑浑噩噩。[7]前者乃真正生命,后者为现实生命。(卢卡奇,2004:124)对于小卢,“女人和母亲恰是美好憧憬的对立物”。(卢卡奇,2004:156)戈德曼指出:卢氏文字游戏,与海德格尔分割存在(Sein)与存在者(das Sein),实出于同样伎俩。(戈德曼,1992:65)
再看关键一篇《悲剧形而上学》:现实生命混沌可悲,生不如死。真正生命便表现为否定形式:死亡。(卢卡奇,1974:159-161)普通人怕死。可在希腊悲剧中,死亡凸现生命意义。悲剧功能,在于揭示现实生命中的“伟大瞬间”。(卢卡奇,1974:154)
说白了,小卢的悲剧英雄,乃一挥舞独孤九剑的浪漫文人:仅那一瞬间迸发的强光,足令他抛弃碌碌,走向搏杀。戈德曼称此文是《存在与时间》先兆。卢氏生存观与海德格尔暗通。“在那世纪末的绝望中,他俩为否定荒谬日常生活,双双发起一次朝向绝对者的跳跃”。(戈德曼,1992:160)
华丽家族
伊尔玛死后,小卢1912年移居海德堡。此地为何吸引他?原来20世纪初,新康德主义分别在马堡、海德堡形成中心。所谓“新康德”,无非是一批精神苦闷的德国哲学家,为了抗击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的联手围剿,不得不试以康德反思精神,重新研判黑格尔,从中寻求出路。
在海大,小卢旁听文德尔班、李凯尔特的历史哲学。文氏呼吁“正确理解康德”、注重精神价值。他病逝后,李氏沿用其说,区分文化科学与自然科学。[8]对比柏林大学,小卢发现一个张力场:其中传统与新学竞争,哲学与社会学对话。所以他来海大,等于加入德国学界华丽家族,进而获得资格,评判欧洲前沿思想。其中重大一案,便是狄尔泰挑战康德。[9]
狄尔泰VS康德 18世纪启蒙学者维柯,曾在《新科学》中表示:与科学真理不同,人文历史属于“人类自己造就的世界”,因而当有一项关注“人类心灵”的研究方案:它既非数理公式,亦非笛卡尔的自明标准。它是什么?狄尔泰亢声答曰:生命哲学!生命(Leben)包容人类生活,其中有社会组织、文化形式,也有人类心灵的各式外化(形式化)表现。
20世纪初,欧洲实证主义排斥情感,蔑视历史。狄尔泰遂向康德发难:“该用历史理性批判,代替纯粹理性批判。”(狄尔泰,1989:21)在他看来,生命虽与时间相关,可它并非机械单位,而是人生喜怒哀乐。为此他强调:人类生命活跃在历史进程中,彰显于黑格尔的时代精神(Zeitgeist)。
《历史理性批判》未果,却引出狄氏对康德本体论的凶猛改造:[1]他抛弃先验假设,视人为一种历史存在;[2]他称生命世界并非纯粹知识之再现,而是一种在思想与感觉互动中赋予我们的现实。一旦突出生命历史性,狄尔泰便激活了康德哲学中的两大范畴,即人生有限性、偶然性,二者均指向西方思想争议焦点。
20世纪初欧洲人重新发现黑格尔,主要归功于狄尔泰。1905年他发表《青年黑格尔》,引起小卢兴趣。他循此考察马克思,后写出一本同名著作。[10]阅读狄尔泰,亦令小卢痛感哲学与现实脱节。他后来承认:他迷信先验、崇尚精神,故而“在永恒价值与历史运动间,留下了致命伤口”。[11]
与韦伯交往 1908年韦伯因病辍教,改在海大家中设坛。1911年他召集胡塞尔、席美尔、文德尔班诸公,发起《逻各斯》杂志。[12]尾随席美尔,小卢来到韦家,与一干新秀往来酬酢,其中有哲学家拉斯克、美学家鲍姆加登、社会学家滕尼斯、精神病学家雅斯贝斯。当年景象难以再现。打开《逻各斯》,却可读到席美尔《文化概念与悲剧》、李凯尔特《生命价值与文化价值》,其中还有小卢的《悲剧形而上学》,及其追念狄尔泰的华丽悼词。
短短六年,经由席韦二师耳提面命,小卢从一介贵公子,俨然成为德国学界冉冉上升的一颗新星。早期成果有:1914年将博士论文两章改名《现代戏剧社会学》,刊发在韦伯主导的《社会科学》上;同年撰写《艺术哲学》,后因世界大战服兵役,被迫中断;1916年为申请海大教席,小卢重写《海德堡美学》,继于1916年发表副产品《小说理论》。
二人交往中,韦伯先是赞赏小卢才华,助其显身扬名,继而殷殷关切他的前程。小卢转向革命前夕,韦伯与之频繁对话,形同忘年。对于小卢,韦伯学问深邃,处世老道,仿佛黑暗波涛中的灯塔。这一对老少对话,可惜未见专题研究。根据文献中的散乱线索,我谨提示如下:
[1]面对西方理性化趋势,韦伯由精神入手,提倡中立客观的社会学方法。他在《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中称:理性化源自17世纪加尔文教徒,即一批吃苦耐劳的上帝选民。其成功发财经验,倡发一种精于计算的工具理性,后者于不期中演变为资本主义合法精神。
韦伯称此精神为一种斯多葛式的工作伦理,即把工作当天职、借此摒弃精神诉求。从此,西方人迎来一种机械刻板的生活。对比马克思《资本论》,韦老师的“文化决定论”,一度令小卢困顿:只因它无视阶级斗争,亦无法解释席卷欧洲的战争与革命。[13]
[2]韦伯另一贡献,是他在《社会与经济组织原理》中开创的官僚制研究。在他看来,人类社会组织,依次以神权、王权、法权为基础。作为现代理性产物,官僚制(Bureaucracy)起自法文Bureau,即在办公室里发号施令,通过文牍传递实现合法治理。其理想社会学模式是:科层组织、森严等级、非人化管理、长期聘用专家、建立薪金制。
对此韦伯冷嘲曰:普鲁士官僚自称社会公仆,可谁又能阻止这帮“小马基雅维利”从中攫取权势?结论:官僚制好比一个囚禁精神、窒息生命的铁笼子。而它自身蕴含的潜力,将决定现代社会的走向。任何革命或改良,都阻挡不了“官僚的进军”。[14]
韦伯关于现代性的阴暗诊断,因其价值中立(Value Free),反带有一种令人绝望的深刻性。小卢在理智上被迫接受,可在情感上郁闷不已:韦老师此说是否现代人的终审判决?难道世上一无任何变革希望?
布达佩斯烽火
1914年,小卢转向陀思妥耶夫斯基,在其小说中发现一种超越现实的可能。这便是《罪与罚》中的索妮娅、《卡拉玛佐夫兄弟》中的阿廖沙:他们告别悲剧人生观,竞相以果敢行动,追求生命之丰盈。
同年,小卢结识俄国女子叶莲娜:该女16岁参加革命党,一度怀抱婴儿与炸弹,行刺沙皇重臣。事败后她流亡巴黎,幸得小卢接济,两人闪电结婚。婚后叶莲娜移情别恋,小卢继续资助她,并将《小说理论》题献给这个“炸弹女郎”。
韦伯夫妇与小卢家人一齐劝阻这桩婚姻。1918年,韦伯讲演《作为职业的学术》,勉励小卢专心治学。不料小卢刚同叶莲娜离婚,又同她一道加入共产党。1919年1月,德共领袖卢森堡在柏林起义中牺牲。韦伯闻讯大惊,发表《作为职业的政治》。小卢此刻身在疆场,偶见此文,难免悲从中来。1920年韦伯去世,小卢仍在其政治著述中没完没了地与之争论。
针对此案,西马哲学家布洛赫说:通过结婚,小卢“拥抱了陀氏的俄国”。美国女学者格拉克称:与叶莲娜邂逅,标志小卢挣脱韦伯铁笼,转向激进主义。[15]而我以为,小卢投身革命,与中国李大钊、周恩来如出一辙:他们满腹经纶,衣食无忧,偏能于乱世中心系天下,继而从书本走向革命。说到韦伯与小卢关系,想想巴金笔下的觉新与觉民,也就大致是了。
《小说理论》 小卢思想转折,反映在《小说理论》中。专家将此书与本雅明《德国悲剧起源》并列为现代文艺批评典范。卢氏现实主义文论,国人耳熟能详,殊不知他早已玩腻了现代派,且是此中顶级高手。小卢称该书动机是“背离康德、走向黑格尔”。(卢卡奇,2004:7)
为何背离?“康德的星空犹如纯粹知识的黑夜”,它迫使小卢摈弃永恒形式,走向黑格尔“美学范畴的历史化”。(卢卡奇,2004:11)根据黑格尔,精神在历史中显露自身。各时期的艺术,从史诗、悲剧,直到现代派小说,均为精神之不同外化形式。
其中小卢首推希腊:“在那幸福年代,世界广阔无垠,却是人的家园”。(卢卡奇,2004:3)荷马史诗提供了最丰盈的生命形式:在那万物和谐的天地里,一无历史,二无个体,三无主客分离。可惜那个美好的总体境界,已被资本主义残酷粉碎了:“生活错乱,一切均被破坏无遗”。(卢卡奇,1974:151)为了弥合裂变,现代戏剧竭力保留一个完整内心世界,小卢称之为内涵总体性。
小说代表外延总体性。小卢称:在这“绝对罪孽的时代”,惟有小说赋予主角一种精神探索使命。这个乱世英雄,先以唐吉诃德面目出现:他外出游荡,追寻真谛,却发现世界陌生、人心不古。随后他进入福楼拜的《情感教育》,托梦给一个现代庸人:此人仅靠回忆与幻想,寻觅久违之光。那光芒最终在陀氏小说里,粲然照亮了索尼娅、阿廖沙的人生。
红军政委卢卡奇 读懂小卢心曲,此后变化顺理成章:1917年俄国十月革命爆发,次年奥匈帝国瓦解。
同年底,小卢申请海大教授失败。可他蓦然发现:以孔贝拉为首的一批战俘从俄国返回,火速建立匈共。小卢12月入党,2月当选中央委员。
原因是:[1]他对资本主义“憎恶至极”。[2]他经由缜密学理,接受马克思学说。[3]他出于道德考虑,仰慕党的使命。[16]
1919年3月,匈共组建苏维埃政府,小卢出任教育副人民委员。上任不久,西方列强唆使反动军队进攻匈牙利。小卢亲赴前线,带兵作战。为了阻止一次战场溃退,这位红军第五师政委面不改色,下令枪决7名逃兵。
战至8月,红色政权失败,共产党人大批撤离布达佩斯。小卢奉命坚持地下斗争。直到战友被杀、组织遭破坏,他才开始流亡生涯。
马克思主义学徒期 小卢逃至维也纳,遭当局逮捕。朋友请愿,韦伯斡旋,免其一死。此后他创办《共产主义》杂志,发表《论议会制》,号召决死抵抗。此文受列宁批评,斥为左派幼稚病。1921年小卢去苏联出席共产国际大会,受到列宁接见。从此他对马列经典愈发精研细读、渐入佳境。[17]
1923年小卢出版《历史与阶级意识》。次年列宁病逝,他与柯尔施前往莫斯科,参加国际五大,竟遭季诺维也夫打压。小柯不服,被开除党籍。[18]小卢回家检讨,复推出《列宁:总体思想研究》。1929年他化名勃鲁姆,为匈共起草政治报告。根据他对列宁策略的理解,《勃鲁姆纲领》力主匈共联合社民党,实施工农民主专政。不料又被上级打成“取消派”。
小卢从此转向学术研究。1930年他前往莫斯科,参与辨认马克思手稿。后以专家身份,进入梁赞诺夫主持的马列编译局。1931年他返回德国,以左翼批评家身份,在《左曲线》大量撰文。1933年希特勒上台,他受奥地利政府驱逐,返回莫斯科,成为苏联科学院院士、哲学所研究员。



雷达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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