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hmangel: 从您的观点来看,金融市场如股票证券市场的走势是可以测度或预测的吗?如果是,又是从哪个方面来进行测度或预测呢?
洪永淼:我曾做过一些实证研究,用计量经济学方法检验金融市场如股票市场和外汇市场变动趋势是可以预测的。实证结果发现,高频(日数据)股票市场和外汇市场变动趋势(包括相应的期货市场)是可以用其各自的历史信息来预测的,尤其是较大变动的方法比较容易预测。在预测外汇市场趋势时,发现相应两国之间利率差历史信息亦有助于预测外汇市场走势。
这些分析均基于时间计量经济学方法,即由相关变量历史信息来预测未来走势。在检验外汇市场可预测性时,参考了Uncovered Interest Party (UIP)这一经济假说。事实上,一些金融理论揭示金融市场走势是可以预测的,例如金融学上的momentum交易策略理论就是其中一例。如果在计量建模预测金融市场走势时,结合相关的经济、金融理论,可能是一个很好的方向。除了金融市场走势预测外,比较常见的还有对宏观经济走势的预测,即所谓对经济或商业拐点的预测,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实际问题。
Zm: 洪院长,您好,我是一名高校计量经济学的教师,毕业的专业是经济学,数学和统计学知识掌握得一般,请问您我需要从哪些方面努力才能使我这名教师更加合格,或者说我应该主要加强哪些方面的学习?
洪永淼:作为一名计量经济学教师,若果所上的计量(经济系是初级或者中级课程)以及您的研究主要是应用计量经济学,即实证研究,那么可以主要做好以下几方面,
第一, 注意计量经济学理论方法与模型的直观和经济解释(Intuition),包括计量经济学为何有用、用于何处、如何使用等等。可借助经济学例子、图表等来解释。
第二, 注意计量经济学工具的应用。在讲解计量经济学理论、方法和模型时,可结合实例,包括用数据演示这些计量工具如何使用等等。
第三, 熟悉一二种统计软件和相关计量方法软件的使用,以及熟悉一些有代表性的数据库。
如果您还教高级计量经济学课程或者想从事一些计量经济学理论研究,还应该自己补一些高级概率论和数理统计知识(不一定非得学测度论不可)。这些知识有助于看懂当今计量经济学学术文献,包括计量经济学理论论文。
在国外,我见过不少从事理论计量经济学研究的学者,其实他们刚开始的数学和概率统计基础也不是很好,但他们通过长期的学习和研究,不断地提升自己的水平。Learning by doing 是一种很有效的学习手段和方法。
Guojiexiu: 您认为在学习传统西方经济理论和学习使用计量工具方法上,国内的学者目前最欠缺的是什么,我们首先是否应该谙熟地掌握好经济学理论功底,然后再联系我国自身实际的基础上有选择地学习与自己研究领域相关的计量工具进行理论研究呢?因为,目前国内学者,很多计量玩得很化巧,但是实质内容欠缺,纯粹模仿,适用价值值得商榷。对于此种现象,您有什么看法?您对于目前国内经济学研究在国际上的水平又作何评价?
洪永淼:应该有所侧重。如果您感兴趣的是宏观经济学,或微观经济学,或金融学,那么应该首先掌握好经济理论,包括基础理论和相关领域历史及最新发展。然后,如果您打算从事相关领域的理论研究(即用数学建模进行经济理论研究),那么您不见得非花大量时间研究计量经济学工具。如果您打算从事相关领域的实证研究(即以数据为基础的实证研究),那么应该比较系统学习计量经济学基础理论及相关模型和方法。您的实证研究的目的是研究现实经济现象,检验经济理论能否解释经济现象,对计量经济学工具可用于解决哪些经济问题,可检验什么经济理论等等。
我很同意您的观点即很多计量工具玩的很花俏,但没有实际内容,纯粹模仿。我很赞赏清华大学李子奈老师的观点,即计量经济学模型并非越复杂越花俏就越好,关键是什么适合所研究的问题。需要使用什么样的模型、方法取决于所研究问题的本质。例如,研究市场有效性,适合的计量模型是条件均值模型,不需要对高阶矩如方差或对整个条件概率分布建模。
中国经济学正处于转型期,过去二三十年的进步是令人瞩目的。国内研究主要是对中国经济的实证研究,规范的理论研究很少,这方面与国际先进水平还有较大差距。即使是实证研究,在计量经济学方法应用方面,也有一定差距。
这有很多种原因,如国内经济学教学体系,包括课程设置、师资队伍等。同时还有对中国经济学定位的问题。
Jqp: 问一个Product Diversity方面的问题:
可否将Dixit-Stiglitz模型(A. K. Dixit and J . E. Stiglitz,1977)中规模经济(Scale经济,品种不经济,即品种越多,成本越高)的设定,修改为范围经济(Scope经济,品种经济,即品种越多,成本越低),用什么样的方法比较可行,例如凸分析?
洪永淼:很抱歉我不是微观经济专家,对Dixit-Stiglitz模型不了解。但是否可以在您的范围经济中定义一个负成本变量,这样,品种越多,负成本越高,就可以借鉴Dixit-Stiglitz模型的分析了。
Tsinghuaer: 洪教授, 我是一个学化学的研究生.但是,业余更加喜欢数学一点. 还发表过数学方面的论文.
由于有过5年不连续的工作经历,加上年龄已过而立的关系,尽管我业余通过学习发现自己非常喜欢经济学,投资或金融等,而且似乎也非常容易上手,但是, 苦于很难想象如何真正获得这个行业里的实践;我英语的应用能力远大于考试GRE/GMAT的能力(这导致我阅读写作英文障碍不大但考试出国几乎无望)我希望能够快速转换行业到金融或投资领域里, 您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还有, 您觉得, 如果想更加有成就感, 是在西方人的圈子里好, 还是华人的圈子里好? 各有什么优缺点?为什么?
洪永淼:您希望转行到金融或投资领域,我是可以理解您的心情,因为我当年从物理转学经济学前也有一段迷茫的时候。
我不知道化学学位对找与金融投资有关的工作是否容易。据我了解,在国外不是很容易。华尔街不少从事金融投资业的中国人原来专业背景是数学、物理、统计、计算机。因为他们有较强的数理建模和计算能力。
如果化学学位在国内不容易找到与金融投资相关的工作,你可以考虑读MBA或类似应用金融硕士项目,获得相关学位后转找金融投资工作就顺理成章了。或者,可以考一些与金融相关的证书,如CFA证书,这对找工作应该有帮助。还有,英语写作口语好是您找工作的一大优势。应该强调,特别是找外企工作的时候。
当今世界经济一体化,与外国人打交道的机会很好。不但要英语好,更重要的是要熟悉、了解外国人的思维方式,文化背景等。而这些不是一朝一夕所能获得的。如果有机会与西方人工作一段时间,获益是很大的。在国外,您可以有很好的生活条件和工作环境,但对不少中国人来说,如果要感到更加有成就感,可能要在中国,这首先有文化认同和归属感的因素,同时您还可以看到将在国外所学知识经验用到国内来时所产生的结果。也就是说,国内的边际回报比较大。
清风寒江: 我是人大经济学院的一分子,我们人民大学虽然在社科领域(包括经济学科)处于国内重要位置,但计量经济学的发展缺相对薄弱,不知洪老师有没有和经济学院合作的计划,实现王亚南经济研究院和人大经济学院的强强合作呢?
洪永淼:谢谢您的建议。我也是人大一份子——我1986—1987年曾在人大经济学培训中心(设于人大经济系)学习,这是我从物理学转到经济学的起源地,给我后来的学术生涯打下了深深的烙印。我非常怀念在人大那段美好的求学时光,感激教我帮助我的人大老师(至今我还常常去拜访我当时的班主任)。
人大经济学在国内首屈一指,我和财金学院、梁晶工作室时常联系。几年前,我到财金学院人事处办的一些培训班为人大年轻教师和研究生讲授过计量经济学。我在清华大学也教过,人大金融实验班到研究生金融计量课程,现在杨瑞龙院长推荐一名年轻有为的教师到康奈尔大学进修,和我共同学习研究。我真诚希望能够与人大经济学院多交流,探索合作模式,互相帮助、共同进步。
Fangzhao: 1、您认为一个新学生刚开始如何学计量经济学,那样效果会更好,能更好地打好基础呢?
2、您认为在学的时候,计量经济学理论知识如何和计量软件结合好呢?现在很多都在运用计量软件的。
3、还有您认为在教材方面,是不是一开始就直接用国外的教材会更好,还是先从国内的教材入手?
洪永淼:1作为新生,一开始如果选择数学工具少一点的计量经济学教科书,效果可能会好一些,这样您可以集中精力于某些理论和概念,不必分神于高深的数学工具。
2 学习计量经济学,有没有使用过统计软件和进行数据处理,感受是非常不一样的。学习的目的是学以致用,最好的方法是做一个或者若干个projects或写一篇term paper,即想一个问题或题目,选择合适的计量模型和方法,收集数据,对所选择的问题进行实证研究,包括对计量结果给予经济解释。这样一个项目,可以让您学习和了解实证研究的全过程,包括选题、数据收集、计量方法、模型选择、估计检验、经济解释等等。
3 我个人感觉,可以直接看国外教材,特别是理论部分,比较系统化。但国外教材实例几乎没有中国经济实例,这方面可参考国内教材。
叮叮当当: 无论是mathematical economics还是mathematical econometrics, 或者是actuary studies, 都要有强大的数学基础作为后盾。 您认为我专修那一门系会对我今后的成长有更大的帮助呢?
洪永淼:是的,Mathematical Economics,Econometrics和Actuarial Science都常设计到很多数学工具。Mathematical Economics主要是用数学研究经济理论,Econometrics和Actuarial Science使用统计方法结合相关经济或保险理论分析研究经济和保险数据。想修哪一门,取决于您的兴趣。从今后实用性角度看,可能Econometrics会比较宽广一些,因为Econometrics几乎应用于经济学金融学各个领域的研究中。
叮叮当当: monetary economics和mathematical econometrics是不一样的吗?
洪永淼:Monetary Economics和Econometrics不一样。Monetary Economics是经济理论,Econometrics是关于实证研究的方法论和工具论。
tony1101: 1、如果检验三变量之间有协整关系,而且通过传统方法和理论知识可判断三者具有正相关关系,但最后生成的协整向量当中(即协整关系式中系数)有负数,这是为什么?如果理论加以解释?
2、如果更加深入的用现实理论解释Granger因果关系?如何解释有相关性,但没有因果关系?
3、脉冲响应函数现在的应用前景如何?如何用经济学理论解释冲击的发生、强度以及方向?
洪永淼:1可能是数据点不少的缘故。如果有三个非平稳变量,则可能存在两个协整向量。这里我不是很清楚您说的“三者具有正相关关系”的含义,是否每一对存在正相关关系,或者是一个变量与另两个有正相关关系,或者是其他?如果是第一种情形,那么协整系数中有可能出现一个正数、一个负数。
2 Granger因果关系是指一个经济变量X的历史信息可预测另一个经济变量Y的变化,这一概念不是真正的因果关系,而是一种预测关系,一种统计相关性。这种X对Y的预测关系可以是因为X对Y有因果关系,也可以是其他原因,比如,X和Y均可能受另一个潜变量Z的影响,即Z对X有因果关系,对Y也有因果关系。在这种情形下,虽然X和Y无因果关系,但他们之间有相关性,可能存在Granger因果关系。
应该说,计量经济学本身无法确定因果关系,只能确定统计相关性,必须借助经济理论,才能够解释这种相关性是否为因果关系。
3 时间序列分析有两个基本方法,即时域分析和频域分析。脉冲响应函数是时域分析的一个基本工具。如果扰动项可以解释为经济或者由市场的冲击,或者市场变动引起,那么脉冲响应函数可以刻画冲击在每一个时期对经济的影响,如果冲击是外生的冲击,同时它还可以用来检验经济政策对经济影响的总效应。
脉冲响应函数是由平均移动时间序列表述模型推导而得。如果要用经济学理论解决冲击的发生、强度以及方向,需要研究平均移动时间序列模型与经济理论的关系,得出脉冲响应函数值与经济结构模型参数的关系,这样即可以研究参数变化对脉冲响应函数的影响,但是这并不是一个容易的问题。
轻轻: 从美国的角度,看中国的经济学研究水平不高,原因是什么
洪永淼:1 中国经济学研究水平与美国相比,存在着一定差距,特别在理论体系和研究方法上面,其原因主要是中国经济学还处于转型阶段,从原来以政治经济学为主向实证经济学转变,从以研究社会主义计划经济为主向研究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为主转变,从定性研究方法向定性和定量相结合的研究方法转变。这些转变,需要一个过程,一段时间。中国很多高校现在还缺少相当数量的受到现代经济学系统训练,既深刻了解中国实际情况又活跃于国际经济学学术舞台的高素质师资人才,这在很大程度上制约着中国经济学研究水平。
轻轻: 1. 存在不存在全国范围内的(分割的)区域性资本市场;
2. 如果存在,那么金融运转的机制就将有别于(全国)宏观机制,会是什么
3. 金融政策,一般是国家统一的,那么,在区域层次上,同样的政策,通过不同的运行/调节机制,就会出现不同的政策后果,如何评价宏观金融政策在区域层面的变异及来自区域的反馈。
洪永淼:首先需要界定什么是分割的区域性资本市场,像股票市场、汇率市场,很难存在分割的区域性资本市场,因为套利机制会起作用。但是对某些金融市场,如房地产金融市场,隐含在不同地区,可能比较容易区别对待。
中国目前不存在严格意义上的区域性资本市场,惟有上海证券交易所和深圳证券交易所两个全国性资本市场。并且,资本市场即所谓按照市场原则进行资本配置,不同于银行,对空间要求不严。只要有一个市场化程度高的交易规则,任何地方的企业都可以上市融资。比如,美国纳斯达克就有很多来自不同国家的上市企业。
目前普遍存在有资金向大企业倾斜,有发展空间的中小企业资金来源不足的问题,发展区域性资本市场,可以起到以下作用:为中小企业发展募集资金;提供产权交易平台,拓展中小企业投资者退出渠道、推进小企业的兼并收购等。
经过历次整顿,地方性证券交易中心已不复存在,而完善的区域性场外交易市场的建立尚需时日,目前各地的产权交易市场已经被废止了股票、权证和基金融资功能,因此,在我国尚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区域性资本市场。好吧
中国是一个大国,各个地区经济发展很不平衡,不考虑各区域差别的统一政策可能会形成一刀切的情形。但是过分强调地区差别与特点又容易形成区域保护主义和市场分割,不利于提高整体经济效率。最优的宏观金融机制与政策应该是在全国统一的基础上充分考虑各个区域的差别及利益,这是一个非常困难的问题,不但涉及到宏观金融本身,也涉及到制度本身的设计。
同样的金融政策,在区域层次上,通过不同的运行调节机制,会出现不同的政策后果。评价这些不同政策后果,可从上述理论上“最优”地考虑区域差别政策所产生的后果,进而进行比较并考虑各个区域的得失以及全国宏观经济的得失。
crazy: 1.从本质上讲时间序列分析的基本任务是什么?
2.您是否认同这样的观点:时间序列建模就是要将序列中的趋势剔除干净,只剩下平稳的东西,剩下的序列越平稳,模型越好。
3.Hansen(2005)讨论了模型选择的问题,能谈谈您对这个问题的看法吗?
洪永淼:1 时间序列分析的基本任务是对时间序列数据进行建模,刻画时间序列动态演变的规律(dynamic law),用于预测将来变化趋势,解释历史时间序列数据,并检验动态经济理论模型或假说。
2 这是时间序列建模的一种基本分析方法(但不是唯一的基本分析方法)。如果一个非平稳时间序列由两部分组成,一是趋势,一是平稳随机过程,那么首先将趋势部分剔除,然后集中精力对随机平稳过程建模以刻画时间序列短期变动,由于大多数时间序列模型均假设平稳性,因此除去趋势后的部分越平稳,模型拟合能力越好。
3 模型选择是计量经济学的一个基本问题,计量经济学家常常假设经济系统是一个随机过程,由某一个未知的计量经济模型支配。在这一假设下,一些模型选择方法确实可以找出未知“真实模型”。在现实生活中,我们并不知道是否存在一个真实模型。任何一个模型其实只是对经济系统的一个近似。所谓近似,也就是说存在模型错误,这种错误一般会随着模型复杂程度增加而减少,但模型越复杂,需要估计的未知参数越多,在样本量固定的条件下,估计误差会随未知参数数目的增加而降低,所有模型选择方法都是在模型错误和估计误差两者之间找一个均衡点,这样做,模型样本外预测能力会比较好。当然,不同的模型选择方法会给出不同的模型。不少模型选择方法由于对估计误差惩罚较重,得出来的模型均比较简单,这是所谓的 “KISS” 原则,即 “Keep It Sophistically Simple”. 上述模型选择均给予统计标准,事实上也可以基于经济标准。这与模型应用的目标可能更一致。
笑笑笑: 我想了解洪教授的学术生涯以及怎么跨越人生道路上的障碍的?
洪永淼:我的学术经历很简单。1985年厦大物理学本科毕业并考上厦大物理学硕士研究生。1986年有机会考上人大经济学培训中心(或称“福特班”),转学经济学。1987年回厦大攻读经济学硕士学位,专业方向为西方经济学说史。1988年赴美国UCSD攻读经济学博士学位,专业方向为计量经济学。1993年毕业后到康奈尔大学经济学系任助理教授。1998年升副教授(终身教职),2001年起升正教授。2002年至2005年任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特聘教授,2005年至今在厦大王亚南经济研究院任“长江学者”讲座教授。
在我的学术生涯中,有三个比较大的转折:一是1986年从物理学转读经济学。我本科读物理学是因为高考物理学的分数最高,但我一直对经济学很感兴趣。本科最后阶段和研究生一年经常感到非常迷茫,不知今后的路要怎样走。幸好,邹至庄先生发起由福特基金会资助的经济学培训中心,邀请北美经济学教授到中国讲授西方经济学。同时,厦大经济学院首任院长葛家澍先生办学理念在当时非常超前,允许厦大理科硕士研究生报考经济学培训中心,我因此有机会转学经济学,这是我学术生涯的一次很大的转折。
转学经济学的西方经济学说史后,我对经济理论产生浓厚的兴趣,但是也同时对今后从事经济学哪方面的研究也充满疑惑。与现在一样,“西方经济学说史”当时在经济学各专业中也属“冷门”,对毕业后从事什么工作心里没底。我因此选择出国留学。去UCSD念书时,我希望能够学习货币银行学,那个时候我对什么是OLS也不清楚,也不知道什么是计量经济学,根本没有打算学习计量经济学。经过两年的经济学课程学习,我决定选择计量经济学为博士论文专业方向,因为这是UCSD经济学系最强的专业。在做这一专业选择时,心里也充满这矛盾,因为我的数理基础就是在学习物理学时的数理基础,没有学过测度论,没有学过系统实分析,也没有系统的概率论和数理统计基础,第一次听计量经济学学术讲座,什么也不懂,刚开始看计量经济学专业论文时也看不懂(里面的数理统计工具太难)。但最后终于坚持下来,并“边做边学(Learning by Doing)”的方法,提高自己的数理基础,这个方法对我来说很有效,但最重要的是能够坚持下来,不要知难而退。等到入门以后,我才第一次有那样一种感觉,就是终于找到了一个我感兴趣的,同时又能让原来学物理时所学到的数理基础派上用场的专业。这样做学术研究就不会感到太累。我从此再没有为今后从事什么工作、做什么研究感到困惑了。
第三次转折是应母校之邀,参与了组建王亚南经济研究院。由于两种体制并存,常常要花很多时间处理一些繁琐的事情,包括中国特有的人事关系。一方面我为有机会为母校为中国经济学教育做一点点贡献而感到高兴,另一方面,我也因为行政管理事务占用了我几乎所有的宝贵时间,不能专心致志从事学术研究而感到痛苦。这一点,我至今没有找到一个妥善的解决办法。
skyleung: 1.时间序列的分析,特别是非线性时间序列的分析究竟划分在计量经济学还是划分到数理统计的范畴呢.我觉得非线性时间序列的分析牵涉到大量的高深数学工具,但是大部分的时间序列数据又是来源于经济生活,所以想请洪教授指点.
洪永淼:数理统计学有时间序列分析,计量经济学中也有时间序列分析,后者一般称为时间序列计量经济学,应该说数理统计学中的时间序列分析和时间序列计量经济学有非常密切的联系且互相影响。最主要的不同是时间序列计量经济学以经济金融数据的特点为出发点,研究如何用合适的时间序列模型(其中有很多非线性时间序列模型)来刻画经济金融变量的动态规律检验经济理论或假说,预测经济未来走势。
非线性时间序列计量经济学牵涉到一些较高深的数学工具,但还是属于计量经济学的范畴。
2.现在很多国内学生想到国外特别是美国读经济学的博士,但是由于国内课程设计与美国经济学专业有结构上的不相符,使得很多想继续深造经济学的学子在本科阶段之后不知如何做才能最好的达到出国深造的目的.在这里我想请问洪教授,本科读理科的学生,研究生阶段是继续读像数理统计之类这样的理科学科,还是应该转读经济学硕士,哪样会更有利于以后申请去美国读经济学的博士呢? 尤其是计量经济学,究竟国外看重的是数理能力,还是一定要具备强硬的经济学基础呢? 社会上关于这方面的说法五花八门,我想洪教授在这一方面应该是很有发言权的,请洪教授指点..
洪永淼:在国内本科修读类似数理统计学这样的理科学生,如果打算出国攻读经济学博士学位,可以有两种做法:第一是,在本科阶段攻读经济学第二学位,这样,有扎实的数理背景,又有经济学基础知识,申请攻读国外经济学博士学位时有优势;另一种做法是理科本科毕业后,先在国内攻读经济学硕士,然后申请出国攻读经济学博士学位,其好处是目前国内较好的高校经济学基础理论课程教学已比较规范,可以获得较为扎实的经济学基础训练,到国外攻读经济学博士的时候比较容易适应。申请国外经济学博士学位时也很有竞争力,甚至比第一种方法更有竞争力(康奈尔大学经济学系过去所录取的中国学生,绝大部分都是在中国读硕士的研究生)。
还有第三种方法,即在读理科本科时,选修中级宏观经济学、微观经济学等若干(不必太多)经济学课程,也可以申请攻读国外经济学博士,当然,获全额奖学金的概率一般会比前两个方法低。
申请到美国攻读经济学博士学位(特别是计量经济学),最为看中的是数理能力(因为要当助教)。经济学需要有一定基础,但其重要性与对数理能力的要求不在同一个层次。
houdi272: 洪院长作为著名经济学家,本身在国外深造过也在国内从事教育工作,对国内外两种经济学教育模式从体制到方法都很了解。请问洪院长,站在纯粹接受教育质量和学习知识层次的角度,就一个既对经济学充满兴趣也有打算献身给经济学科的学生而言,如果都有可能的话,是在国内一流院校继续攻读还是出去接受新的训练方式好呢?
洪永淼:如果有可能的话,还是考虑到国外研究型大学接受系统的经济学训练。国外研究型大学经济学师资力量雄厚,博士生课程设置比较系统科学,特别是经济学各个领域的前沿课程和学术讲座(Seminar),非常有利于培养博士生从事经济学前沿研究的能力。还有国外经济学术界经过长时间形成的学术研究氛围与文化。很多国内出去的青年教师与学生都说,他们在国外,心态都变得比较平和,能够专心致志读书、做研究,这是目前国内高校大环境所缺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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