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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有一天,奴才似乎醒悟过来了,在聪明人的带领下打倒了旧主子,也赶走了傻子。
既然没有了主子,当然也就没有了奴才,或者说,人人都是主子。先前的奴才们现在有了一个光鲜的称呼——新主人。
新主人们要啥有啥,想啥是啥。他们不仅一日有了三餐,先前的泥墙上也开了窗户。
不过,自打开了窗户,新主人们的烦恼又多了——北风太冷,南风太热。于是聪明人就给他们想了个办法:只要刮风,就关窗。
他们还在村子里支起了高音喇叭,听聪明人给大家预报。聪明人会预报错么?新主人们从没有去想过,也懒得去想。若没有聪明人,新主人们一日怎么会有三餐,泥墙上怎么会有窗户?既然是聪明人,那一定是不会错的,傻子才会去怀疑他。
不过,村里的高音喇叭总是预报刮风——今儿刮明儿刮后儿还刮;风力是一二级到三四级,最大五六级怎么也超不过七八级;反正不是南风压倒北风,就是北风压倒南风。所以那窗户,基本上也从来没有打开过,时间一长,便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几乎与先前的泥墙一样的颜色了。——新主人们也不是很计较,咋说呢,娃儿总算有馍吃了。
……
可时间久了,新主人又不满起来,他去找聪明人上访诉苦。
“先生!”他悲哀地说,眼泪联成一线,就从眼角上直流下来。“你知道的。我所过的简直不是人的生活。一日三餐不过是粗茶淡饭,可邻村人都是大鱼大肉……”
“可见邻村人在剥削我们。”聪明人也惨然说。“这是确凿无疑的证据了。”
“可不是么!”他高兴了。“可是做工是昼夜无休息:清早担水晚烧饭,上午跑街夜磨面,晴洗衣裳雨张伞,冬烧汽炉夏打扇。吃的却是三聚氰胺的奶粉地沟油炒的菜,避孕药喂大的黄鳝苏丹红鸭下的红心鸭蛋……”
“唉唉……”聪明人叹息着,眼圈有些发红,似乎要下泪。
“先生!我这样是敷衍不下去的。我总得另外想法子。可是什么法子呢?……”
“我想,你总会好起来……”
“是么?但愿如此。可是我对先生诉了冤苦,又得你的同情和慰安,已经舒坦得不少了。可见天理没有灭绝……”
但是,不几日,他又不平起来了,仍然寻人去诉苦。
“先生!”他流着眼泪说,“你知道的。我住的简直比猪窝还不如,没一点阳光……”
“混帐!”那人大叫起来,使他吃惊了——那人不是若干年前被赶到邻村去的傻子,地球可真小。
“先生,我住的只是一间破小屋,又湿,又阴,满是臭虫,睡下去就咬得真可以。秽气冲着鼻子,有一个窗子又不好随便开……”
“你不会动手开窗的么?”
“这怎么行?……”
“那么,你带我去看去!”
傻子跟新主人到他屋外,动手就开那扇窗。
“先生!你干什么?”他大惊地说。
“我给你打开窗来。”
“这不行!聪明人没说这窗户可以随便开的!”
“管他呢!”他仍然开。
“人来呀!强盗在坏咱们的规矩了!快来呀!迟一点这窗子坏了的话,没准以后连一日三餐都保不住了!……”他哭嚷着,在地上团团地打滚。
一群新主人都出来,将傻子赶走。
听到了喊声,慢慢地最后出来的是聪明人。
“有强盗要来毁咱们的窗子,我首先叫喊起来,大家一同把他赶走了。”他恭敬而得胜地说。
“你不错。”聪明人这样夸奖他,“拿去。”聪明人又给了他五毛钱。
这一天就来了许多慰问的新主人。
“聪明人夸奖了我了,还给了我五毛钱,这回因为我有功。聪明人先前说我总会好起来,实在是有先见之明……。”他大有希望似的高兴地说。
“可不是么……”新主人们也代为高兴似的回答他。
包不同
2010.3.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