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以前,一个闲步的印第安人到我的邻舍一位著名律师家中兜卖篮子。“你们要买篮子吗?”“不,我们不要”“什么!”印第安人出门叫道“你们想要饿死我们吗?”
看到他的勤劳的白种人邻居,生活得如此富裕——因为律师只要把 辩论之词编织起来,就像有魔术似的,富裕和地位都跟着来了——因而这印第安人曾自言自语:我也要做生意了;我编织篮子;这件事是我能做的。他以为编织好篮子就完成了他的一份,轮下来就应该是自种人向他购买了。他却不知道,他必须使人感到购买他的篮于是值得的,至少得使别人相信,购买这一只篮于是值得的,要不然他应该制造别 一些值得叫人购买的东西。
我也曾编织了一种精巧的篮子,我并没有编造得使人感到值得购买它。在我这方页,我一点不觉得我犯不着编织它们,非但没有去研究如何编织得 使人们觉得更加值得购买,我倒是研究了如何可以避免这买卖的勾当。人们赞美而认为成功的生活,只不过是生活中的这么一种。为什么我们要夸耀这一种而贬低别一种生活呢?
我听说过,一条狗向所有穿了衣服走到它主人的地方来的人吠叫,却很容易被一个裸体的窃贼制服,一声不响。这是一个有趣的问题啊,没有衣服的话,人们将能多大地保持他们 的身份?没有了衣服的话,你能不能在任何一群文明人中间,肯定地指出谁个最尊贵? 如果你有什么事业要做,穿上旧衣服试试看。
人之所需,并不是要做些事,而是要有所为,或是说,需有所是。
我们的换羽毛的季节,就像飞禽的,必然是生命之中一个大的转折点。潜鸟退到僻静的池塘边去脱毛。蛇蜕皮的情形也是如此,同样的是蛹虫的出茧。都是内心里孜孜扩展着的结果;衣服不过是我们的最表面的角质,或者说,尘世之烦恼而已。要不然 我们将发现我们在伪装底下行进,到头来必不可兔地将披人类及我们自己的意见所唾弃。 我们穿上一件衣服又一件,好像我们是外生植物一样,靠外加物来生长的。穿在我们最外面的,常常是很薄很花巧的衣服,那只是我们的表皮,或者说,假皮肤,并不是我们的生命的一部分,这里那里剥下来也并不是致命伤;我们经常穿着的、较厚的衣服,是我们的细胞壁,或者说,皮层;我们的衬衣可是我们的韧皮,或者说,真正的树皮,剥下来的话,不能不连皮带肉,伤及身体的。我相信所有的物种,在某些季节里都穿着有类似衬衣的东西。
一个人若能穿得这样简单,以至在黑暗中都能摸到自己,而且他在各方面都能生活得周密,有备而无恐,那未,即使敌人占领了城市,他也能像古代哲学家一样,空手徒步出城,不用担什么心思。 男女都爱好新式样,这种稚气的、蛮夷的趣味使多少人转动眼珠和眯起眼皮看着万花筒,好让他们来发现今天这一代需要什么样的式样。制造商人早知道他们的趣味只是反复无常的。两种式样,其不同只有几条丝线,而颜色多少还是相似的,一件衣服立刻 卖掉了,另一件却躺在货架上,常常在过了一个季节之后,后者又成了最时髦的式样。 在身上刺花,比较起来真还不算是人们所说的可怕的习气呢。这并不仅仅因为刺花是深 入皮肤,不能改变就变得野蛮的。



雷达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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