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年:1945》最为难能可贵的正是:它虽然讲述的仍然是政治、社会变迁这一类宏大叙事的内容,但其讲述视角却是从普通个体出发的。
2015年恰值二战胜利七十周年,可以预计的是,国内各大出版社将会推出一大批二战主题的新书,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就属于其中的捷足先登者。今年1月份,他们引进出版了荷兰作家伊恩·布鲁玛的《零年:1945》,以黄仁宇《万历十五年》式的写法,解剖1945年对于当今世界的种种意义。
以往人们提到1945年,想起的往往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反法西斯战争取得胜利,以及联合国成立这些重大事件。在对于这些事件的描述中,反复出现的是丘吉尔、斯大林、罗斯福、蒋介石这些当时各个领导人的名字。然而在这些以政治人物为关键词的宏大视角般讲述中,我们几乎看不到任何关于当时世界普通民众的内容,唯一跟普通民众相关的,似乎只剩下那一个个天文数字般的各国死伤人数。我们对于这一年里,世界各地人民的真实生活状况其实了解甚少。
《零年:1945》最为难能可贵的正是:它虽然讲述的仍然是政治、社会变迁这一类宏大叙事的内容,但其讲述视角却是从普通个体出发的。这样的视角让读者充满亲近感和新鲜感。通过伊恩·布鲁玛的讲述,我们得以获知1945年历史的另一些面貌。
这里有因战争结束带来的食欲和情欲的大爆发。对于德国、日本、法国这些被占领和解放地区的女人们来说,作为胜利者的盟军士兵不仅象征着正义和力量,更意味着可口的食物与强烈的性感。在这本书中,法国女小说家伯努瓦特·格鲁曾这样描述她与美国大兵情人的关系:“四年的敌占期和守了二十三年的贞操让我胃口大开……我狼吞虎咽地吃下两天前在华盛顿下的鸡蛋,嚼着在芝加哥罐装的午餐肉和四千英里以外成熟收割的玉米……战争可真是好东西。”
这里还有残酷到让人发指的种种报复与清算。区别于正义战胜邪恶的二元对立式的反法西斯战争叙事逻辑,1945年里发生的种种报复和清算,让善恶双方的界限变得模糊,唯一共通的是人性的自私感。正如书中德国作家波尔所说:“每个人掌握的只是属于自己的生活,以及任何落到他们手上的东西:煤炭、木头、书籍、建材。所有人都能理直气壮地指责别人偷窃。”
那些在二战期间被关押在集中营里的受难者们,到1945年便纷纷变成疯狂的报复者,而这种报复往往是盲目和失序的。克拉科夫的犹太人即使在德国人的压力下幸存,却又遭遇了本地人新的攻击,而在马来西亚与印度尼西亚,华人而不是入侵者日本人,常成为攻击对象。
除了残酷的报复和狂欢般的喜庆之外,在某些充满动荡与变迁的地区,历史在1945年里暂时处于停滞和暧昧不清的状态之中。书中记述了中国东北的边境小城——安东市里一家日本侨民成立的歌舞团。在1945年秋天,日本天皇已经宣告战败,百万苏联红军如潮水般涌进中国东北,而在安东这家歌舞团驻守的安宁饭店里,一切仍然风平浪静。光临的不仅有苏联人,还有日本退伍军官、新来的国民党军官、中共党员、昔日的汉奸……他们在此或寻欢作乐、或寻找情报。没有人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也没有人会放弃此刻的欢乐。 透过这些生动、真实而充满细节的讲述,历史的丰富性与复杂性,在伊恩·布鲁玛的笔下得以淋漓尽致地展现。
当然,这本书里不仅仅有对于个体生活状态的记述。伊恩·布鲁玛在个体化的视角下,还是为我们介绍了1945年之所以能成为现代世界的起源之年的原因。透过他的文字,我们可以发现:整个20世纪下半叶,乃至直到今天的世界发展脉络,都在这一年里埋下种子。在1945年开启征程的发展趋势包括:欧洲福利国家、联合国、去殖民化运动、日本和平主义以及欧盟。
从小处和细节入手的写法,以及深邃诗意的文笔是这本书的两大亮点。虽然是一部纪实性作品,但这本书的文学价值丝毫不弱于很多小说,众多人物个性鲜明,其生命故事跌宕起伏。作者还征引了亚欧两地的大量影视艺术作品。基于这些原因,这本书的可读性很强。在二战胜利纪念的大背景下广西师大理想国推出这本书的中文版,可谓恰逢其时。(许金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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