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先来看什么是M2。衡量货币供应量有三个指标M0,M1和M2。简略地说
M0 = 现金
M1 = 现金 + 企业活期存款
M2 = 现金 + 企业活期存款 + 其他存款
2015年统计公报显示,2015年末M0为6.3万亿元,M1为40.1万亿元,M2为139.2万亿元。由此可以算出,中国的M2中
现金为6.3万亿,占M2总额的4.53%
企业活期存款为33.8万亿,占M2总额的24.28%
其他存款为99.1万亿,占M2总额的71.19%
由此可见,中国M2的主要组成部分是“其他存款”。中国的M2高主要是“其他存款”高,而“其他存款”高的原因是因为中国居民间接投资多,直接投资少。
举个简单的例子来说,假设张三有100万元储蓄。如果他把这笔钱借给一个亲戚买房,这100万就不计入M2。如果他把这笔钱存入银行,银行再借给那个亲戚,银行转一下手,M2就增加了100万。从这个例子可以看出,M2是民众存钱存出来的,不是印钞印出来的。
据西南财经大学中国家庭金融调查中心2014年发布的《中国家庭金融行为分析》,中国居民的存款占金融资产比例极高,为57.75%,而美国仅为12.7%(下图)。如果中国居民把大部分储蓄用于直接投资,如购买企业债券、股票和风险基金等,中国的M2就会大幅降低。
图1. 中国家庭金融资产结构
在2013年“两会”期间,周小川在接受《第一财经日报》的独家专访时解释了中国M2高的现象: M2是从银行的各类存款统计出来的。一个国家如果总储蓄率高,M2数量就会大。亚洲国家的M2与GDP之比就普遍较高,这与亚洲国家的储蓄率高有关。M2多也与间接融资比重大有关,由于间接融资表现为经由银行存款,这导致间接融资比重大的经济体M2与GDP之比通常比较高。我国总储蓄约是GDP的50%,其中家庭储蓄率超过30%,远远超过美欧等发达经济体,也比亚洲的平均水平高出一截。近十年来,我国直接融资发展得不错,但融资功能在此期间也出现过几次反复,平均增速低于间接融资,间接融资仍然是实体经济的主要融资渠道,这必然使得M2与GDP之比相对较高。【1】
现在再说说什么是印钞。“印钞”有两种含义:一是造币厂的印刷机印刷钞票,一是政府无中生有地增加自己的资金以购买社会产品。按前一种定义,中国的造币厂每天都在印钞;按后一种定义,中国政府没有印钞。在没有计算机和网络的年代,这两种定义是相关的:政府要无中生有地增加自己的资金就必须把钱印刷出来,如国民党政府当年印金圆券;而在当今世界,只需在计算机上改改数字即可。
中国政府的收入是靠税费和发行债券,地方政府还通过各种集资平台筹资。这些都不是无中生有,而是取得社会已经存在的资金。这些债券和筹资是要还本付息的。美、欧、日的量化宽松才是标准的“印钞”。例如美联储购买国债和房债的钱是哪里来的?只是在计算机上输入几个数字而已。如果政府印钞的钱只有一小部分最终进入银行存款,则印钞对M2的影响不大。
严格来讲,中国人民银行(央行)也印了一些钞,购买外汇储备是要印钞的,但这同时承担了债务,当人民币持有者要求兑换外汇时,这些印的钞是要回收注销的。有关数量可以在央行发布的《货币当局资产负债表》中查到。2015年9月末,央行的资产为32.6万亿元,其中主要部分是国外资产(外汇储备)的26.2万亿元。
对照一下美国的印钞(即量化宽松)和美联储资产。在金融危机之前美联储的资产大约为7000-8000亿美元,三次量化宽松后,美联储的资产增长到4.5万亿美元。(注:美国的外汇储备只有1,173亿美元)。
图2. 美联储资产【2】
结论:用M2高证明印钞多是错误的推理。
【1】 《专访央行行长周小川:解疑释惑M2》 2013年03月08日 第一财经日报
【2】 《Quarterly Report on Federal Reserve Balance Sheet Developments》 2015-03 美联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