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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最近好像又有人在为“人文社科有用论”做辩护，激烈反驳“人文社科无用论”。这里有两个小细节可能不太被人注意，一是这种“有用-无用”的二元对抗游戏已经很多年了，但是总是有人乐此不彼，把对方架空，认为自己站在道德高点上，我觉得斗地主也比这种游戏有意思，两个人的游戏也许只有床戏才能吸引人，一个与学术相关的问题，两个人（其实是一个人）斗来斗去，不嫌丢人，太不严肃了；第二个细节是，出来做辩护的一般都是人文学科的人，但是他要把社科拉上，把“人文”与“社科”合起来叫做“人文社科”，我们都知道人文与社科的差距极大，甚至很多社科学科都极度偏向理工科，你硬把它拉来垫背好像有点勉强吧！可是，这也难免，因为如果单纯靠人文学科上去跟“无用论”单枪匹马地斗，可能这个游戏很快就要结束——但是，这还不是我在这里要说的重点，我想说的东西正好是要跳出这种有用和无用的二元思维框架，因为所谓有用与无用之争根本就是个假命题，从根本上来说，只有“有用”，没有“无用”。
可是，如果要跳出这个二元游戏，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我们可以用挖祖坟的方式刨根问底。其实也不用挖，因为都是常识，只是面对这些常识我们习惯了选择性失明。就像我们中国很多学科严格来看根本称不上学科一样，比如一些本来是跨学科的东西，到了国内都被固定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不能动弹，传播学就是个很明显的例子，信息传播这么复杂的一个事情，一帮中文系转过来的人你能研究到什么程度？尽管这几年国内一些高校也出现了几个苗头很好的传播学者，但是跨学科素养明显很弱，都在玩弄技巧，总之，信息传播这个领域根本就不可能靠一个学科的人就能做好，需要很多学科的人一起去做才有可能。这两年好像北师大站出来一个人骂我们的教育学是“坏理论”，与传播学相比，教育学应该说起步更早，队伍也要壮大很多，成果貌似也多得不是一点半点，可是仍然要被人骂，我看了那篇论文，很有道理，没有明显的漏洞。
与之相比，人文学科就直接不能谈，因为在我们看来，人文学科根本不是科学，“人文”与“科学”历来都是平行不悖的，为什么到了我们国内的今天，总会有一伙人和另一伙人吵呢？人文的历史要比科学历史长，你低三下四跟科学一般见识，明显属于忘了自己的祖宗了，这就像中国人去国外学汉语、去国外学中医一样，滑稽得不得了，尽管这种滑稽不是个人原因，有很多历史因素，但是听起来就是很可笑。再者说，人家科学明明不想要你，你还非要拉上既非人文也非科学的社科做挡箭牌，用自己的热脸去贴科学的冷屁股，何苦呢？关键是人家根本不搭理你啊，科学本来就是冷冰冰无情之物，你老自作多情有啥用呢？没有必要。
那么，我们说来说去，问题的根源到底在哪里呢？我们可以看两组词语，看完就明白了。
第一组是“Academic”与“ Research”，分别对应于中文语境中的“学术”与“科研”。“Academic”的英语释义是“relating to education,especially at college or university level;concerned with studying from books,as opposed to practical work”,“ Research”的英语释义是“serious study of subject,in order to discover new facts or test new ideas;the activity of finding information about something that you are interseted in or need to know about”。一目了然吧，学术与实践根本就是对立平行的，与实践相关的是科研，在中文语境中，学术主要是在人文领域使用，社科领域的部分学科也在使用；科研主要是在自然科学使用，同样，部分社科学科也是用科研这个词。
第二组是“Scholar”与“Scientist”，分别对应于中文语境中的“学者”与“科学家”。“Scholar”的英文释义是“a specialist in a particular branch of study,especially the humanities”,“Scientist”的英文释义是“a person who is studing or has expert knowledge of one or more of the natural or physical sciences”。也很清楚，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学者是指人文领域，科学家是指自然科学领域，社科学者是现代社会以来的怪胎，有的偏向人文领域，有的偏向自然领域。
明明是两个世界的人，井水不犯河水，为什么人文学科的人总要去辩论呢？因为进入现代社会以来，尤其是近几十年的国内社会，有一个东西像幽灵一样让人文领域的学者摆脱不了，这就是“有用性”，可是有用性是自然科学的东西，顶多进入到社科领域，人文领域谈什么有用性啊！你老是站在道德高点上呼喊人文学科的长期力量就管用吗？“有用性”这个词本身就是一个短期效果，你非要弄一个“长期有用性”，自己难道不觉得可笑吗？对于人文领域的学者而言，当然也包括部分社科领域，明明自己很强大，可是就是觉得气短，这是由于自身内功没练好造成的，不能老是在人文与科学的二元对立思维中出不来。尽管我们现代都21世纪马上快要中叶了，小康社会都要来了，一这样说好像已经先进得不得了，可是在每个大学，我们几乎都能看到耄耋老先生，那气场多么强大，一看这个是古典文学的，这个是哲学的，这个是上古史的，都很厉害，这是修养到了，不是喊出来的。多练内功，不要动不动就出来喊两嗓子，生怕别人忘记自己。
我们说半天，跟论文写作有啥关系呢？有，这个关系就是人文与社科对立的二元思维给我们的论文写作带来了很多负面影响，前面我们已经多次讲过“人文社科学者不要写对策研究”就是一个。其他负面影响还包括选题还没确定呢，就老想着自己写的东西会不会被人嘲笑没用；正写着高兴呢，突然想到是不是得增加点鲜活实际的案例，一下子就泄气了，因为自己没有实践经验，根本没有案例，有也是道途听说来的，可信度太差；投稿后编辑回复一句“该文缺乏现实针对性”，立马蔫了，这正是我的软肋呀，被戳得生疼！凡此种种，都是在人文与科学的关系上的这种二元对立思维带来的弊病。每个学科都有每个学科的立足点，不管我们身处那个学科，要多练内功，不要总跟人家比让自己气短；对于跨学科领域的人来说，也不要因为自己既非人文也非科学就没有底气，我们的底气就是一个“跨”字了得，一跨一篇，一跨一篇，论文反而更好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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